兩個半小時前。
霍格莫德的三把掃帚酒吧。
詹姆和西里斯在角落里的桌旁低聲交談。
活點地圖攤開在兩人中間，詹姆每隔幾分鐘就把它翻個方向，確保其他客人看不到上面移動的小點。
“斯拉格霍恩這個點還在他的辦公室。”詹姆用手指戳了戳地圖上一個小點，咧嘴笑道，“我估計他肯定在翻箱倒櫃找自己那些失蹤的寶貝們呢。為了你的露克蕾西婭小姐，我差點把他的儲藏櫃給搬空了。”
西里斯點了點頭，視線總是飄向酒吧門口。
詹姆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嘴角彎了彎︰“我說，如果你再盯著門看，羅斯默塔會以為你在等約會對象。”
“閉嘴，死叉子。”西里斯下意識反擊，但沒什麼火氣，“我誰都沒等。”
“當然，當然。”詹姆放下手中的黃油啤酒，做了個夸張的恍然大悟表情，“你只是突然對霍格莫德的門框產生了濃厚興趣，要不要買下來扛回去一起送給她？”
西里斯剛要回嘴，酒吧角落傳來輕微的幻影移形聲。
克利切出現在陰暗的角落，彎腰駝背，那雙凸出的眼楮死死盯著西里斯。
他手中捧著一個包裝簡陋的小盒子，每一步都走得極慢，腳步拖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大少爺要的東西。”
他將盒子重重砸在桌上，木頭發出悶響。
詹姆的黃油啤酒跳了一下。
然後克利切開始了他的控訴，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角落里每個字都清晰可聞。
“叛徒少爺...血統的敗類...女主人會多麼傷心啊...”
西里斯的手在桌面上收緊，指關節發白。
“偷走家族寶物...布萊克老宅的珍貴物品被他帶給外人...可憐的克利切...要向女主人交代什麼...”
“夠了，克利切！”西里斯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很低，“你可以回去了。記住我的命令，不允許告訴任何人。”
克利切的鞠躬彎得夸張，身體幾乎折成了直角，然後啪地消失了。
但他的聲音還在空氣中回蕩。
“血統的敗類...髒了高貴家族的名聲...”
詹姆挑起眉毛︰“噢，你們布萊克家族之間的氛圍總是這麼友善？”
“家族傳統，習慣就好。”
西里斯的聲音很平，但他的手在盒子邊緣停留了很久。
很久。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盒子。
古老的銀質羅盤躺在深藍色的絲絨里，每一顆星都是用最小的鑽石瓖嵌的。
星座之間的連線縴細如發絲，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依然閃閃發光。
西里斯用食指輕觸中心的機械裝置。
星盤開始旋轉，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銀光從內部透出，在他臉上投下移動的光影。
他盯著旋轉的星盤看了很久。
“看上去不錯。”詹姆探過頭來，伸手想要整理包裝，但被這精美程度震住了，“梅林的...這得值多少加隆？準備好你的送禮說辭了嗎？”
西里斯的手指停在星盤上，讓它停止轉動。
然後他合上盒子，動作很輕。
沉默了很久，他才開口。
“希望她別覺得太貴重不願意收下。這不是普通裝飾品。”
“當然不是！”詹姆語氣中少了幾分調侃，“這可是布萊克家族的藏品櫃里的寶貝。”
西里斯將羅盤盒放進長袍內側的口袋，手在布料上按了按，確認位置。
“我去拿點東西，你盯著地圖。”
詹姆點頭，將注意力轉向活點地圖︰“蟲尾巴還在醫療翼，不過我們最好抓緊時間。斯拉格霍恩看來已經放棄了，但有兩個級長正在四樓巡邏。”
小天狼星穿過酒吧，走向吧台。
羅斯默塔夫人正在為一位客人倒酒，看到他走近，熟練地拿出一個干淨杯子。
“一杯威士忌，布萊克先生？”
“不，一杯黃油啤酒，打包。”西里斯搖頭，停頓了一下，“能在杯沿加些糖霜嗎？”
羅斯默塔的手停在半空中，眉毛挑了起來。
布萊克家的這個小子從來沒提過這種要求。
她將黃油啤酒倒入杯中，泡沫剛好到杯口。
然後舉起魔杖，杖尖沿著杯沿畫了個完美的圓圈。
糖霜一點點凝結出來，比平常厚了一倍，在燈光下像白色的蕾絲。
“特殊場合？”
她邊問邊給杯子施加保溫咒，魔杖在杯身上輕點幾下。
西里斯拿起杯子，糖霜在他手中閃閃發光。
他看了看，確認糖霜足夠厚，然後將幾個銀西可放在吧台上。
“只是個約定。”
回到座位時，詹姆瞥了一眼飲料︰“喲，杯沿加糖霜，你什麼時候注意到這種細節了？合著之前我挨揍的時候你一邊幫那個克勞奇按著我一邊盯著人家杯子看？”
西里斯沒有正面回答，將飲料放在桌上，檢查了一下黃油啤酒的溫度。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詹姆才看了看懷表，開口道︰“還有二十分鐘，足夠你再考慮一下怎麼開口了。”
西里斯明知故問︰“開口什麼？”
詹姆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關于我們露克蕾西婭小姐的烘焙手藝？你心儀的小甜點師？讓你在宿舍鬧了半天脾氣的大事啊。”
西里斯輕哼一聲︰“如果有機會提到，我會考慮的。”
“別緊張，就像我平常問莉莉魔咒作業一樣，只要往那一站就行。”
西里斯斜了詹姆一眼，搖頭假裝惋惜。
“至少我的計劃比你那些追求伊萬斯的爛主意強，尖頭叉子。還記得你那年在大廳變出的那些會跳舞的雪花精靈嗎？它們本來應該拼出莉莉•伊萬斯，和我約會，結果拼成了伊萬斯和我要吃，然後全部掉進了她的南瓜汁里濺了她一身。咱們院長差點沒把你變成一只鹿掛在牆上。”
詹姆似乎也想到了那次，哈哈笑著大拍桌子。
“嗨，那時候我才三年級，能變出雪花精靈已經很不錯了好嗎？而且那一周我都能感受到莉莉的灼熱視線，起碼比無視我好。”
西里斯翻了個白眼，然後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笑容。
詹姆舉起玻璃杯︰“祝你好運，大腳板。希望你能嘗到比霍格沃茨廚房還好的點心。”
“最重要的是別被克勞奇發現。”西里斯補充，“我覺得繳械咒那次他都沒有發揮全力，畢竟我們都用的是能讓她看懂的基礎咒語。”
“那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安全距離觀戰，”詹姆咧嘴一笑，“不能錯過我們勇敢的大腳板被小公主的騎士當面教訓的場面，說不定拼湊一下我還能火速送到龐弗雷夫人那里給你搶救一下。”
“你就等著瞧吧。”西里斯不以為然地擺手，但嘴角掛著笑意，“到時候誰哭得最慘還不一定，我絕對會讓你給我墊背的。”
詹姆大笑，將活點地圖折好收進口袋︰“計劃不變，我回塔樓盯著地圖，你到東塔。月亮臉八點半就會找借口離開。”
西里斯點頭，從口袋里拿出雙面鏡，確認它能正常工作。
“隨時保持聯系。有情況就用暗號。”
他們離開三把掃帚，走到霍格莫德的街道上。
夜晚的空氣清冷，遠處的霍格沃茨城堡燈火點點。
詹姆的手重重拍在西里斯肩膀上︰“放松，大腳板。就做你自己。”
“是啊，因為做我自己總是很成功。”他的手鑽進口袋，摸到雙面鏡的邊緣，無意識地轉動著它，“我還以為你從我們家那傻子小精靈身上已經領略過這一點了。”
詹姆笑了，伸手勾住西里斯的脖子，把他拉得更近。
“這次不一樣。”他停頓了一下，眼中的調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溫暖的東西，“別忘了，晚上你回來後我要听完整匯報。細節，大腳板，我要所有細節。尤其是考慮到你在我們月亮臉三句話之內和露克蕾西婭小姐互換名字的微妙表情之後，什麼自然而然這種說辭就省省吧。”
西里斯冷哼了一聲作為回應。
兩人默契地踫了踫拳頭，然後在村口分開。
詹姆走向通往格蘭芬多塔的主道，西里斯則選擇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
這是回城堡的捷徑之一。
回霍格沃茨的路上，西里斯避開了幾個巡邏的級長，在七樓走廊轉角處利用一個他們熟知的密道迅速前進。
到達東塔樓梯時，西里斯在最後一層台階上停下，背靠著冰冷的石牆。
他的手不自覺地撫平長袍上的褶皺，然後按了按內側口袋。
羅盤盒還在那里，形狀規整。
黃油啤酒握在另一只手中，杯身還是溫的，糖霜完好無損。
平常他從不在意這些。
頭發亂了就亂了，長袍皺了就皺了，泥巴濺在靴子上也無所謂。
格蘭芬多的大膽不需要完美的外表。
但今晚他整理了頭發。
檢查了長袍。
擦干淨了靴子。
甚至在門前又檢查了一遍。
他的手抬起來，在門板前方停留了很久。
然後西里斯深吸一口氣，輕輕敲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