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念青雪融金葉映瑪尼
藏歷水蛇年的春,念青唐古拉山下的納木錯村還裹著殘雪。瑪尼堆旁的經幡被風扯得獵獵響,雪水順著岩石縫往下滲,在北坡的陰濕處積成細流,滋養著一叢叢帶金斑的草——葉片像牧羊女的耳墜,背陰面泛著碎金似的光,根須扎在碎石土里,節節相連如串珠,這是洛桑法王在十年前雪災時發現的“金葉巴”,村民們說它是雪山神賜的藥,洛桑卻從《四部醫典》的“三因學說”里讀懂了它的性子“培根”(水、土二元素)失衡生寒濕,這草的溫性,恰是調衡的鑰匙。
洛桑法王的白居寺里,經堂旁的藥圃總飄著酥油與草藥的混合氣息。案上攤著泛黃的《四部醫典》手抄本,朱砂批注的“三因調衡,五行相生”格外醒目;旁邊擺著個繪著八吉祥紋的銅罐,里面浸著金葉巴的根,青稞酒液呈琥珀色,晃一下,根須在罐底輕顫,像在吸納雪山的陽氣。
這日雪融,牧羊女卓瑪裹著藏袍,拄著木杖挪進寺里。她的右膝腫得像剛擠過奶的犛牛乳袋,一按就疼得皺眉,藏靴里的羊毛都被滲出的寒濕氣浸潮了“法王,我在雪地里趕羊時摔了一跤,膝蓋疼了三個月,貼了松脂膏也不管用,連羊都放不了了!”
洛桑法王扶卓瑪坐在羊毛墊上,指尖按在她的膝頭,觸感冰涼如殘雪;再診脈(藏醫的“切脈”多辨三因氣血),脈息沉緩如融雪的溪流——是“培根過盛”,水、土二元素壅滯,寒濕困在骨縫里。他指著藥圃的金葉巴“雪山的草木懂三因,這金葉巴生在北坡陰濕處,得水土之氣卻不滯,溫性能化寒濕,再用青稞酒引它入經絡,你的膝蓋就能暖過來。”
說話間,寺外的雪水順著排水溝淌進藥圃,金葉巴的葉片沾了雪水,金斑竟亮得更甚。洛桑望著雪山笑“納木錯的水養草,念青的雪煉藥,人順三因,藥順人,才能成這雪域的養生機緣。”
第一卷 卓瑪祛痹金葉酥油暖(秋收冬藏•四氣五味•培根調衡)
卓瑪是納木錯村最好的牧羊女,能憑著羊鈴的聲音在雪地里找回迷路的羊群。可三個月前那場雪災,她為了追跑散的母羊,在冰坡上摔了一跤,右膝磕在岩石上,起初只是走路時疼,後來腫得連藏靴都穿不上,羊群只能交給阿爸看管,家里的酥油桶都快空了。阿爸給她熬了犛牛骨湯,喝了能暖會兒,可膝頭的“冰”總化不了,夜里疼得直咬羊毛墊,貼在膝頭的松脂膏都堆成了小堆。
“白居寺的洛桑法王會用金葉巴制藥,能治痹痛。”阿爸把卓瑪的藏袍烘得暖暖的,牽著她往寺里走。路上見村民們都縮著脖子,連湖邊的瑪尼石都凍得發脆,只有北坡的金葉巴,雪地里還透著點綠,金斑像藏在雪里的星星——那是雪山神護著的草。
洛桑法王的藥圃里,銅罐正放在酥油火塘邊溫著,酒液里的金葉巴根須泛著淺黃,是去年冬至後采的——那時的根長得最粗實,挖出來時帶著凍土的涼,斷面的白漿沾在指腹,聞著有股清苦的辛香。“金葉巴性溫,味辛微苦,能化‘培根’過盛的寒濕。”洛桑給卓瑪倒了杯溫好的藥酒,琥珀色的酒液里飄著細小的藥渣,“青稞酒屬陽,能引藥入骨縫,比煎藥更能透進‘培根’壅滯的地方。”
卓瑪捏著木杯,猶豫了一下——她以前喝了青稞酒總頭暈,可這藥酒的香里沒有烈氣,反而帶著點酥油的潤。她喝了一口,辛麻感從舌尖竄到喉嚨,順著腿往下沉,膝頭處竟慢慢暖了起來,不像犛牛骨湯那樣浮在表面,而是像有股熱流鑽進了骨頭里,把積了三個月的寒濕一點點化開。
洛桑還教卓瑪用酥油炒金葉巴的方法取曬干的金葉巴葉片,和融化的犛牛酥油按三比一的比例拌勻,放在陶鍋里用文火慢炒,直到酥油完全滲進葉里,葉片變得油亮金黃,再敷在膝頭,用羊毛裹住。“酥油能鎖溫氣,讓金葉巴的藥性在膝頭留得更久。”
連敷帶喝,卓瑪的膝腫三天就消了些,能慢慢走路;七天後,竟能穿著藏靴跟著阿爸去湖邊放羊,羊鈴在手里搖得清脆;到了藏歷三月,她又能像往常一樣,在雪地里追著羊群跑,膝頭的“冰”徹底化了,連最陡的冰坡都敢上。卓瑪給洛桑法王送了塊新鞣的羊皮,上面繡著金葉巴的葉片“法王這金葉巴,比雪山的太陽還暖!”
洛桑摸著羊皮笑“不是金葉巴暖,是它懂冬藏——冬至采根,陽氣藏得足;酥油懂鎖溫,能把藥勁留住。順三因,應時節,才能調衡培根,化掉寒濕。”他把金葉巴的用法記在樺樹皮卷上,用松煙墨寫著“金葉巴,冬至後采根,青稞酒浸半月;葉片酥油炒敷,性溫味辛,主培根過盛之寒濕痹痛,化滯通絡——此乃順冬藏之氣,借陽調三因之理。”
第二卷 次仁納氣金葉紅景和(五行理論•金水相生•相須配伍)
納木錯村的老牧民次仁,一輩子騎著馬在草原上放牧,可去年入冬後,他總覺得胸口發悶,夜里躺不下,得靠著瑪尼堆旁的羊毛毯坐半宿,咳嗽時像有塊石頭壓在肺上,痰是清稀的白色,連韁繩都握不住,心愛的棗紅馬只能拴在帳篷外,瘦得肋條都露了出來。兒子給他熬了人參果湯,喝了能喘勻點氣,可肺里的“空”總填不滿,夜里咳嗽的聲音能驚醒帳篷外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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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法王的金葉巴能治卓瑪的膝痛,說不定也能治阿爸的咳嗽。”兒子牽著次仁往白居寺走,路上見寺里的煙筒冒著輕煙,和往常不一樣——這次的煙是淡紅色的,裹著股紅景天的甘香,飄得滿草原都是。他們走進藥圃,見洛桑正往銅罐里加紅景天,根睫紅得像珊瑚,是去年秋天在海拔四千米的草甸采的,斷面的紋理像血絲,聞著有股清苦的甘香。
“你的病是‘培根’(水元素)不足,腎不納氣。”洛桑讓次仁坐在羊毛墊上,摸了摸他的手腕(藏醫辨“水脈”觀腎氣),脈息細弱如快干的溪流;再看他的舌苔,白得像霜,沒有一點津液——《四部醫典》說“腎屬水,肺屬金,金水相生”,腎水不足,肺金失養,才會咳嗽氣短。
他從藥架上取下罐金葉巴根,是今年春雪融後曬的——那時的根雖不如冬藏的粗,卻帶著點新芽的潤氣,適合補而不燥。洛桑把金葉巴根和紅景天按二比一的比例切成片,放進繪著八吉祥紋的銅罐,倒進去自釀的青稞酒——這酒是用納木錯的湖水、草原的青稞釀的,發酵了六個月,顏色比之前的淺,甘潤里沒有烈氣,適合補肺氣。
“紅景天味甘性微溫,歸肺、腎經,能補氣清肺;金葉巴溫腎,紅景天補肺,這是‘相須’配伍——兩藥同用,腎水足了,肺金就能得養,咳嗽自然能好。”洛桑把銅罐封好,放在酥油火塘的溫區,不像卓瑪的藥酒那樣近火,“你身子虛,火不能太旺,溫著浸,藥勁才柔,不會傷肺氣。”
次仁每天喝一小杯藥酒,早晚各一次,喝了半個月,夜里能躺下睡了,咳嗽的聲音也輕了;喝到一個月,痰沒了,能牽著棗紅馬在草原上走;到了藏歷四月,他竟能騎著馬去草甸放牧,連最陡的山坡都敢上,呼吸順暢得像年輕時一樣,棗紅馬也胖了些,鬃毛在風里飄得亮。
次仁給洛桑法王送了袋新磨的青稞粉,粉里摻了點金葉巴末,甘潤里帶著點辛香“法王的法子,補到了我肺里、腎里!”洛桑把加紅景天的法子記在樺樹皮卷上,添了段“培根(水元素)不足、腎不納氣者,金葉巴春曬根浸酒,加紅景天(秋采高海拔草甸者佳),封罐溫浸月余。腎水滋肺金,五行相生,氣足咳止——此乃應水元素不足之變,補金助水之理。”
第三卷 達娃驅風金葉獨一味(五運六氣•隆失衡•相使配伍)
藏歷木馬年的夏天,納木錯草原的風比往年烈,連月不見雨,經幡被風扯得破了邊,草原上的草都曬得發黃。村民達娃是個織氆氌的好手,可入夏後,他的手腕和腳踝開始疼,疼得游走不定,今天在手腕,明天就到腳踝,關節腫得像小瑪尼石,織氆氌時梭子都握不住,家里的氆氌堆在帳篷角,落了層灰。喝了洛桑的金葉巴藥酒,關節暖了點,可疼還是游走,像風一樣抓不住,夜里疼得直搓關節,搓得皮膚都紅了。
“今年風運過盛,‘隆’失衡了。”洛桑翻著案上的“時輪歷”(藏醫觀五運六氣之具),上面記著“木馬年夏,風運主導,隆邪(風元素)夾燥,痹痛多游走。”他去草原上看達娃種的獨一味,連這耐旱的草都長得比往年細,葉片上帶著點焦黃——風邪太烈,草木的精氣都被吹散了。
“得給金葉巴添個‘追風’的幫手。”洛桑回到藥圃,取來把獨一味,是去年霜降時在岩石縫里采的,葉片貼地生長,開著淡紫色的小花,曬干後味苦性溫,聞著有股辛辣的香。“獨一味能祛風濕、止痹痛,屬‘隆’邪的克星;金葉巴溫腎,獨一味追風,這是‘相使’配伍——金葉巴補本,獨一味治標,比單用金葉巴更能鎖住游走的疼。”
他把金葉巴根(今年冬藏的,用雪水藏了一冬,燥氣少些)和獨一味按三比一的比例切成碎末,放進銅罐,倒進去青稞酒,這次還加了點曬干的秦艽——秦艽是在海拔三千五百米的灌叢采的,根呈圓柱形,味辛性平,能祛風濕、清濕熱,“今年風邪夾燥,秦艽能清燥,讓金葉巴和獨一味的勁不燥烈。”
洛桑把銅罐放在酥油火塘邊,火候比次仁的藥酒稍旺——夏天風邪盛,得用稍旺的火,把藥里的陽氣提上來,卻又不能像卓瑪的那樣近火,怕獨一味的辛辣傷了達娃的脾胃。他每天都晃一次銅罐,讓藥和酒融得更勻,酒液慢慢從琥珀色變成了深褐色,藥香里帶著獨一味的辛和秦艽的清。
達娃喝了五天藥酒,游走的疼就定住了,只在手腕有點疼;喝到第十天,能握著梭子織氆氌,梭子在手里轉得靈活;到了藏歷六月,他又能像往常一樣,坐在帳篷里織出滿幅的雪山紋樣,手腕和腳踝的腫全消了,連最烈的草原風都不怕,織出的氆氌又密又軟,村民們都來訂。
“這藥酒加了獨一味,疼像被繩子拴住了!”達娃笑著說,洛桑在“時輪歷”上添了筆“風運過盛、隆失衡之年,游走痹痛者,金葉巴(冬藏雪水藏)配獨一味(霜降采岩石縫者),加秦艽,封罐溫浸二十日。金葉巴溫腎補本,獨一味追風治標,秦艽清燥,相使配伍——此乃應六氣之變,驅風調隆之理。”他還翻出本藏地農書,上面記著“獨一味岩石縫生者勁足”,笑著說“農書的理和藏醫的理是通的,應地采藥,才能成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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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丹增辨典口傳補醫籍(實踐先于文獻•三因學說•緣起性空)
藏歷七月,拉薩來的學者丹增,背著裝滿典籍的牛皮袋,來到納木錯村。他是《四部醫典》研究室的,听說洛桑法王用金葉巴治病,還說合三因學說,就特意來白居寺,手里捧著《四部醫典》的刻本,翻到“草木藥部”那頁,皺著眉說“《四部醫典》里沒記金葉巴,你這是‘民間藥亂典藥’!”
洛桑沒急著辯,只是請丹增去村民家里看看。他們先去了卓瑪家,卓瑪正騎著棗紅馬在草原上放羊,右膝靈活得很,一點看不出曾得過痹痛,見了丹增,還從馬上跳下來,笑著展示“丹增先生,您看我的膝蓋,就是法王的金葉巴治好的,現在騎馬跑多遠都不疼!”
他們又去了次仁家,次仁正坐在瑪尼堆旁喝茶,手里握著轉經筒,呼吸順暢得很,不像曾咳得夜不能臥。“我以前連馬都騎不了,喝了法王的金葉巴藥酒,現在能去草甸放牧,肺里的‘石頭’都沒了!”次仁說著,還咳嗽了兩聲,只是輕咳,帶著點草原風的清。
最後去了達娃家,達娃正織著氆氌,梭子在手里翻飛,手腕和腳踝一點不腫,他指著織好的氆氌說“丹增先生,這氆氌是我喝了金葉巴藥酒織的,要是沒這藥,我現在還搓著關節疼呢!”
丹增蹲在洛桑的藥圃里,看著銅罐里的藥酒,酒液里的金葉巴根須泛著淺黃,紅景天的膠絲、獨一味的碎末在酒里輕顫,青稞酒的甘香混著藥香,聞著就讓人覺得暖。他喝了一口,辛麻感里帶著甘潤,腰腹間慢慢暖了起來,不像他以前研究的典藥那樣燥。
“我以前只信典籍,卻忘了‘實踐出真知’。”丹增翻著《四部醫典》,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卻沒寫金葉巴的用法,更沒提“隆”“培根”失衡的調治法。洛桑這時拿起案上的“時輪歷”,指著“緣起性空”的批注說“丹增先生,《四部醫典》講‘三因緣起’,金葉巴生在北坡陰濕處,是‘地緣起’;治培根、隆失衡,是‘病緣起’;山民口口相傳的用法,是‘人緣起’——三者相合,就是‘緣起性空’的醫理,典籍沒記,是因為實踐還沒來得及寫進去。”
丹增忽然想起自己曾讀過的《晶珠本草》,里面有“陰坡草治陽病”的記載,當時只當是泛泛之談,現在才明白,這正是金葉巴的用法源頭——納木錯村民的口傳實踐,早于典籍記載幾十年。他把洛桑的金葉巴用法、三因調治細節,都記在《四部醫典》的空白處,用松煙墨寫著“納木錯有金葉巴,生北坡陰濕處,冬至采根浸青稞酒,可配紅景天、獨一味,調培根(水、土)、隆(風)失衡,治寒濕痹痛、腎不納氣、游走痹痛,合‘緣起性空’之理,源于村民口傳,補典籍之缺。”
洛桑送丹增下山時,藥圃的金葉巴正透著點秋黃,風一吹,葉片蹭著瑪尼堆的石頭輕顫。“典籍是死的,實踐是活的。”洛桑說,“藏醫的根,在雪山草原的實踐里,在村民的口傳里。”丹增回頭望了望白居寺,煙筒還冒著輕煙,藥酒的香飄得很遠,像在說實踐先于文獻,才是藏醫的真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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