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晚清風雨搖詩壇,石斛猶作孤臣影
鴉片戰爭的炮火,震碎了清王朝的太平夢,也讓文人的筆墨染上了家國之痛。此時的石斛,不再僅是個人風骨的鏡鑒,更成了亂世中“孤臣孽子”的象征——它扎根石縫的堅韌,恰似文人在變局中對道統的堅守;它“甘潤卻不媚俗”的品性,恰如亂世中不肯同流合污的操守。
黃遵憲是最早“開眼看世界”的文人之一,他出使日本時,見東京的藥鋪里竟有從中國進口的“金釵石斛”,觸景生情,寫下《日本雜事詩》“海外偏能識漢草,金釵猶帶石間霜。可憐一樣孤臣影,飄泊天涯鬢已蒼。”詩中以石斛的“飄泊”喻自身的境遇,又以其“帶霜”贊其不改本真,將個人命運與仙草的品性融為一體。
甲午戰敗後,譚嗣同困于瀏陽,常以石斛自勉。他在《獄中題壁》前,曾寫過一首《詠石斛》“石骨嶙峋草不群,孤根破縫立蒼𠤖。若教天下無荊棘,何惜捐軀作薪焚。”詩中的石斛,已從“自儆”轉向“擔當”——它的“破縫立”,是對困境的抗爭;“作薪焚”,則暗喻著為變法犧牲的決心。據說譚嗣同就義前,案頭仍擺著一盆石斛,花瓣上的晨露,如殉道者未干的血淚。
更令人唏噓的是王國維。他晚年沉湖前,在《人間詞話》手稿的最後,補了一段關于石斛的札記“詞之境界,如石斛生于石縫,非有孤峭之性,不能成其高;非有溫潤之質,不能傳其遠。”他以石斛的“孤峭”與“溫潤”論詞,實則是夫子自道——這株草的品性,恰是他“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寫照。
晚清的詞壇,石斛的意象多了幾分悲壯。陳維崧的《水龍吟•詠石斛》寫道“石上孤芳,人間奇品,誰憐憔悴?任風霜打磨,冰心未改,留一線,春生意。”這里的“春生意”,既是石斛在寒冬中暗藏的生機,也是文人在絕望中對未來的一絲期許。
第六回 民國新舊風雲變,仙草詞心續新篇
民國成立後,新文化運動狂飆突進,舊體詩詞被視為“封建余孽”,但石斛的文化符號並未隨之湮滅。相反,在新舊文化的踫撞中,它的意象被賦予了新的內涵——既保留著傳統文人的風骨,又融入了現代知識分子的理性與擔當。
魯迅雖以白話文著稱,卻深諳舊體詩的妙處。他在廈門大學任教時,見校園的石牆上長著石斛,曾寫下《無題》“萬家墨面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心事浩茫連廣宇,于無聲處听驚雷。”詩中雖未直接提石斛,但據許廣平回憶,魯迅寫此詩時,正指著石牆上的石斛說“這草雖沉默,卻在石縫里積蓄力量,恰如這無聲的驚雷。”
郭沫若早年留學日本,研究甲骨文之余,常以石斛自比。他在《女神》的序詩中,曾有“我是石縫里的石斛,吸著宇宙的精液,開出反抗的花”之句,將傳統的“堅韌”轉化為現代的“反抗”,賦予仙草以革命的激情。
而堅守舊體詩詞的文人,則在石斛身上找到了文化傳承的慰藉。郁達夫在《釣台題壁》中寫道“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數東南天作孽,雞鳴風雨海揚塵。”詩成後,他特意在注釋中說“時案頭有石斛一盆,其睫節堅如古銅,花雖微,卻有金石聲,故有此嘆。”這里的石斛,成了亂世中文人“守得住孤獨,耐得住寂寞”的精神支點。
此時的石斛,已跨越了“雅俗”的界限。藥鋪的包裝上開始印“仙草”圖案,民間藝人將它編進歌謠,而文人仍在詩詞中為它注入靈魂。1943年,梁實秋在重慶防空洞避難時,見岩壁上竟有野生石斛,寫下《雅舍小品•石斛》“此草生于危難,卻能開花,正如我輩在轟炸中讀詩——于絕望中見生機,于貧瘠中見風骨。”
第七回 當代詞筆續薪火,六合靈氣鑄新篇
新中國成立後,石斛的文化意象迎來了新的蛻變。它從“孤臣”“隱士”的象征,漸漸成為“奮斗者”“奉獻者”的寫照——其“扎根石縫、造福人間”的特性,恰如勞動者在艱苦環境中創造價值;其“集天地精華、療愈眾生”的功效,恰如默默奉獻的醫者、教師。
1978年,沈從文從歷史博物館退休後,潛心研究中國古代服飾,常以石斛自比。他在給友人的信中說“我像石縫里的石斛,不顯眼,卻也在自己的角落里慢慢長,慢慢開花——我的工作,就像它的膠質,雖不耀眼,卻能黏合起零碎的文化記憶。”這種“默默生長”的意象,為石斛注入了平和而堅韌的時代精神。
而將石斛文化推向新高度的,當屬黃健的《沁園春•石斛贊》。這首詞創作于21世紀初,恰逢中醫藥文化復興之際,詞中寫道
“峭壁懸生,石縫扎根,寂寞自榮。
吸六合精華,四時靈氣;千年磨礪,百劫修成。
睫挺金釵,花含玉露,膠質凝脂映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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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贊嘆,這仙姿神韻,本草精英。
由來品格天成,引墨客騷人賦此情。
記東坡自儆,堅姿勵志;放翁采藥,晚節留名。
濟世匡時,療疾救苦,不與凡花爭寵榮。
承千古,看新芽競發,再續芳聲。”
詞的上闋“吸六合精華,四時靈氣”,呼應了古代神話中“仙草吸天地之精”的傳說;下闋“東坡自儆”“放翁采藥”,則串聯起文人與石斛的千年對話,最終以“新芽競發,再續芳聲”收尾,既肯定了傳統,又展望了未來,將石斛的文化內涵從“個人情志”拓展到“民族精神”的層面。
黃健的詞並非孤例。當代詩人中,寫石斛者眾多有的贊其“在無人問津處開花”,喻指默默奉獻的科研工作者;有的寫其“膠質潤萬物”,歌頌教師“潤物細無聲”的哺育;更有將其與航天精神並提者,說“航天員在太空扎根,如石斛在石縫生長——都是向不可能挑戰”。
第八回 跨界融合新意象,仙草走進萬家春
進入21世紀,石斛的文化符號不再局限于詩詞,而是跨界融入了散文、繪畫、影視乃至生活美學,成為連接傳統與現代的紐帶。
作家林清玄在《人間有味是清歡》中,寫他在台灣南投的深山遇見野生石斛“那草附在千年古石上,睫如碧玉,花如星辰,仿佛是山的精靈。采來煮茶,茶湯里竟有松濤的味道——原來它不僅吸天地精華,還藏著山的記憶。”這種“草木有靈”的感悟,延續了古人的神話想象,卻更貼近現代人與自然的對話。
畫家範曾創作的《石斛圖》,將書法的筆意融入草木睫如篆隸般古樸,花似行草般靈動,題跋則用黃健的《沁園春》詞句,詩、書、畫三者交融,讓仙草的意象在筆墨間重生。
影視作品中,石斛也常作為“文化密碼”出現。紀錄片《本草中國》以“石斛的采集”為開篇,鏡頭跟拍藥農攀岩采藥的過程,旁白念著甦軾的“堅姿聊自儆”,將“仙草”的神話與“醫者仁心”的現實無縫對接;電視劇《瑯琊榜》中,梅長甦的藥匣里總有石斛,它既是療傷的藥,也是“雖身殘卻志堅”的隱喻,讓年輕觀眾透過劇情,感知到仙草背後的精神力量。
在生活美學領域,石斛成了“東方雅致”的象征。茶館推出“石斛茶道”,以泉水煮睫,佐以梅花,品的是“清苦回甘”的人生味;設計師將石斛花印在旗袍上,取其“堅韌而美麗”的寓意;連美妝品牌都以“石斛膠質”為賣點,宣傳語寫著“像仙草一樣,在時光中綻放”——這里的“仙草”,已從神話的“長生”轉向現代的“保鮮”,卻依然保留著“滋養”的核心意象。
更值得一提的是,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推進,石斛的種植成了許多山區的致富產業。貴州赤水的苗寨,藥農們一邊采石斛,一邊唱著新編的山歌“石上金釵花開艷”這里的石斛,既是傳統文化的符號,也是新時代脫貧攻堅的見證,完成了從“文人雅趣”到“民生福祉”的升華。
第九回 千年對話今未絕,詞心仙草共天長
站在當下回望,石斛的文化旅程,恰是一部中國文人的精神史
——它從神話中走來,帶著“仙草”的縹緲,卻在魏晉文人的筆下,落地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風骨;
——它在唐宋詩詞中扎根,甦軾的“堅姿”賦予它剛毅,陸游的“甘芳”賦予它溫潤,成了“儒道互補”的象征;
——它在明清的亂世中淬煉,從個人操守升華為家國情懷,譚嗣同的“作薪焚”讓它有了犧牲的重量;
——它在現當代的轉型中新生,黃健的“六合精華”總結了它的過往,而新時代的創作,則為它打開了更廣闊的天地。
如今,每當有人在詩詞大會上念出“堅姿聊自儆”,總會有人接“六合精華,四時靈氣”;每當藥農在懸崖上采下石斛,總會想起祖輩說的“這是仙草,要留三分根”;每當年輕人在花店買下一束石斛花,總會听店主講“這花代表堅韌,送給正在奮斗的人”。
這株從昆侖神話里墜落的仙草,就這樣在詩詞中扎了根,在生活中開了花。它的藥用價值治愈了身體的疾痛,它的文化符號慰藉了精神的迷茫,而它最動人的,始終是那份“生于石縫卻不怨,歷經風雨仍開花”的生命力——這恰是中國人最寶貴的精神底色。
或許,千年前的甦軾不會想到,他窗前的那盆石斛,會在千年後成為連接古今的紐帶;就像今天的我們,在品味石斛茶的回甘時,依然能透過茶湯,看見那些在詩詞中閃耀的文心,听見那段跨越千年的對話。
仙草常青,詞心不老。這株石上的草,還將繼續在時光中生長,在筆墨中綻放,與中國人的精神世界,永遠相伴相生。
(全文完)
注下卷通過晚清、民國、當代三個時期的梳理,展現石斛文化符號的傳承與創新。以黃遵憲、譚嗣同、黃健等文人的詩詞為線索,突出不同時代背景下石斛意象的演變——從“孤臣風骨”到“革命激情”,再到“奮斗精神”;同時拓展至散文、繪畫、影視、生活美學等領域,體現“神話與詩詞交融”的多元呈現。最終落腳于石斛作為“中國精神象征”的當代意義,完成“從神話到生活,從草木到文化”的敘事閉環,呼應上卷“仙草詞心”的核心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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