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營的燭火徹夜未熄，坎特伯雷伯爵盯著案上的地圖，指尖在色雷斯中段防線的標記上反復摩挲，眉頭始終沒有舒展。
雖然幾天前靠著查理的奇謀，成功擊退了四倍于己的聯軍，可防線的壓力不僅沒減輕，反而像被澆了油的火，燒得更旺了。
他比誰都清楚，奇謀的價值全在 “出其不意”，第一次用能打敵人個措手不及，可一旦被摸清路數，再想復制勝利，難如登天。
就像上次鑿開暗河的水攻，看似是借助天險，實則藏著無數精密的算計。
時機要卡在聯軍陣型最密集時，水量要剛好沖垮防線卻不淹己方營地，甚至連火焰限制走位的細節都得算到。
可現在，定光將軍吃了這麼大的虧，必然會把 “防範奇謀” 刻在骨子里，別說再用一次水攻，恐怕連靠近水源的部署都會被對方警惕，到時候別說奇襲，能不能找到突破口都成問題。
不僅僅是水攻，只怕是所有陷阱類的計謀都難以再出現一次了。
戰場上，用舊了的招數再用一次，那簡直就是找死。
一旦一個計謀用失敗了，那付出的代價可是極為慘重的。
而且，現在的色雷斯防線根本沒有失敗的機會。
對方的兵力顯然更多，集合了拜佔庭和哥爾特人的全族之力，他們的容錯率高得可怕。
但是第五軍團到現在，還沒有實質上的第二只大軍團的加入協助防守。
僅僅征召而來的新兵蛋子，也只是補充了一小部分的防守壓力而已。但是真正的要說支援，微乎其微。
奇謀最關鍵的特點就是奇。
用到了第三次第四次，那干脆也別稱做奇謀了，那就是一般謀略。
甚至由于操行的復雜性，時機選擇的復雜性，達成目標的困難性，奇謀比起一般的謀略還說甚至還有所不如。
更讓他憂心的是，查理帶著新組建的偵查小隊，昨晚剛從敵後回來，帶來的消息像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拜佔庭與哥爾特人的聯軍，再次集結了兩萬兵力，依舊是定光將軍統領，目標也沒變，還是色雷斯省的中段防線。
“父親，這次聯軍的布防比上次謹慎多了。”
查理坐在一旁，臉上沒了勝利後的輕松。
“他們在西側山脊的暗河附近派了三重巡邏隊，連堤壩周圍都埋了哨兵，想再鑿開堤壩根本不可能。而且哥爾特人的輕騎兵不再扎堆沖鋒，改成了分散偵查，咱們想再用火牆圈住他們，難度太大了。”
當然，即使是沒有了對方的這一波操作，想要再重復一次上一次的計謀，那也是不可能的。
沒有積蓄那麼多的水了，再行重復，必不可能。
坎特伯雷點點頭，心里早有預料。
定光將軍吃了 “輕敵” 的虧，這次必然會吸取教訓。作為打了幾十年仗的老將，他不可能在同一個坑里栽兩次。
更要命的是，定光將軍能保住 “進攻先鋒” 的位置，背後必然向拜佔庭統帥做了保證，只怕這代價他支付的也很艱難。
這意味著此次出征，他絕不會再給第五軍團任何可乘之機，只會用最穩妥、最嚴密的方式推進，不給奇謀留半點施展空間。
“兩萬兵力，還是老對手，可咱們的底牌已經亮了一張。”
坎特伯雷嘆了口氣，目光掃過案上的兵力名冊 。
上次戰斗後，這一段的防線損失了近一千人，新兵補充還沒到位，能戰的士兵滿打滿算只剩三千人，兵力上依舊處于劣勢。
更重要的是，上次能贏靠的是奇謀，這次沒了 “出奇制勝” 的機會，只能靠硬實力與對方拼消耗，可他們的人數，根本耗不起太久。
而且對方還有破陣的絕佳武器——重甲騎兵。
查理看著父親疲憊的神情，也沉默了。
他知道，這次的仗會比上次難打得多，定光將軍帶著 “吃一塹長一智” 的警惕，聯軍帶著更嚴密的部署，而他們不僅兵力不足，連最關鍵的奇謀都沒了用武之地。
夜風吹過帳簾，帶著一絲涼意，主營里的氣氛漸漸沉重下來，他們兩人誰都清楚，接下來的色雷斯中段防線，將迎來一場比上次更艱難的惡戰。
坎特伯雷伯爵靠在椅背上，雙手按在眉心，良久才悠悠吐出一句︰“只能硬抗了！”
聲音里滿是疲憊，卻又透著幾分無奈的決絕。
沒有奇謀可施，沒有援兵可期，面對兩萬聯軍的再次進攻，他們似乎只剩這一條路可走。
查理站在案旁，看著父親鬢角新增的白發，心里也沉甸甸的。
他可是源生法師的境界啊！術士本就修行血脈之力，按說父親他本就是當打之年，但是卻憂慮致此，也足以見到他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了。
他翻遍了腦海里的戰術思路，可硬實力的差距擺在眼前，死守防線的戰局又限制了靈活調度，那些曾在紙上推演過的計策，此刻竟沒有一條能用得上。
他只能走上前，輕聲安慰︰“沒關系，父親，我們這些天把陣線加固得更牢了 —— 壕溝挖深了三尺，還在里面埋了尖刺。在防線牆內加了兩層土系魔法造物，能扛住重騎兵的沖擊。
最重要的是，魔晶炮已經裝備到位，東西兩側的箭塔各架了三門，就算對方人數懸殊，咱們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坎特伯雷緩緩點頭，語氣里多了幾分期待︰“我已經讓傳令兵快馬加鞭去求援了，希里在諾曼城盯著這件事，他做事穩妥，應該能把消息遞到軍部。”
可話剛說完，他又猛地攥緊拳頭，語氣瞬間變得憤懣。
“只希望這消息不要再被壓在軍部那里上不去了！這些蠢貨，難道看不出色雷斯防線的重要性嗎？一旦這里失守，帝國的東大門就完全敞開了，拜佔庭的軍隊能長驅直入，哥爾特人的騎兵更是能在平原上肆意劫掠！”
他站起身，走到帳簾旁，望著遠處漆黑的夜空，聲音里滿是失望︰“對方的兵力強到什麼地步？連黑海對岸的援軍都調過來了，可我們呢？在自己的國土上防守，卻連一支像樣的協助部隊都等不到！上次求援的文書遞上去，軍部只回了句‘再堅持些時日’，卻連糧草都沒多撥一點 —— 這帝國，真的是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