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卷軸之中並不是只存放有任務需求。 如果只是寫明一個任務,也壓根不需要一個卷軸。
展開卷軸的剎那,淡金色的光紋便順著羊皮紙的肌理漫延開來,在查理掌心浮起半寸高的虛影。
這並不是尋常任務文書,在寫明任務的同時,它也是件凝結著宮廷魔法師心血的魔法造物。
那些由靈魂絲線編織的星軌紋路正緩緩流轉,隨著查理指尖輕觸,當前所處的位置立刻亮起銀白光點,米西亞省的山川河谷則如活物般在光暈中舒展,連林間被落葉掩蓋的小徑都顯露出淡青色的軌跡。
“倒像是把整片行省都裝進了這卷羊皮里。”
凱爾粗糲的拇指懸在光暈上方,終究沒敢落下 ,他方才親眼瞧見,老法師不小心踫了下邊緣,指尖就被彈出的靈魂火花燙了一下似的,雖然沒有傷口,但是卻疼痛不已。
他並不明白,查理卻是知道的,卷軸之中有及其高壓的靈魂力量,不能使用靈魂魔法的老法師是沒有辦法抵御這種力量的侵襲的。
查理借助靈魂魔法的使用方式,以神魂之力對老法師做了一個安撫,讓他的疼痛感減弱了許多,但是老法師也是不敢瞎踫這玩意了。
這東西整個隊伍之中,也只有查理才能使用了。
兩個7級的戰士,隨著生命力量的躍遷,靈魂力量自然上漲,倒是不太會被這種本就不是為了攻擊的靈魂力量傷到,但是他們不是魔法師,也沒有辦法使用這個東西。
查理卻在這光影中看到了熟悉的輪廓,就像前世智能手機上的導航地圖會用箭頭標注方向,而此刻卷軸上跳動的銀點旁,正浮著行隨視角移動的小字。
“任務目標一,黑木崖。距黑木崖營地尚有七百公里,沿途平原橡樹林需繞行,存在大批哥爾特人守衛。”
這物件的重要性,在踏入米西亞省的第一刻就顯露無遺。
隊伍里的二十人,半數是常年駐守色雷斯的老兵,剩下的術士與法師更是連米西亞的邊境都沒踏足過 。
若非這卷軸實時更新著他們的方位,恐怕此刻早已在岔路口就得犯難,或是一頭撞進哥爾特人故意留下的 “路標” 陷阱里。
更令人心驚的是卷軸夾層里沉睡著的力量。
當查理以精神力探入時,一股溫潤如泉的波動順著指尖蔓延,卷軸背面的水紋咒印突然亮起,在空氣中映出半透明的咒文。
“生命之潮?禁階”。
老法師湊過來嘖嘖稱奇,法杖頭虛點咒文邊緣︰“當年平定南部叛亂時,曾有位宮廷法師,應該已經是星宮魔導師了,我見過他用這招救了整個潰敗的軍團, 即使是斷骨、斷肢也能在水光里重新接好,所有的詛咒都像冰雪般消融。”
查理很清楚的了解到了這個禁咒的使用方式,只需要用精神力催動即可使用。
這個禁咒屬于治愈類型的,而且是一個範圍類型的治愈禁咒,不僅能很快的治愈傷痛,還能夠驅散任何低于這個禁咒等級的負面效果。
但這禁咒顯然不是為偵查隊準備的。
查理自身的能力足以應付小隊的傷勢,這一點伯爵不可能不知道,他可是見過查理那堪稱變態的“水系魔法”的。
真正需要這道禁咒的,是卷軸上那五處閃爍著紅光的標記 —— 那些陷落在米西亞省的駐軍營地。
“看這紅點的亮度,黑木崖那距離我們還不知道得有多遠,這已經是最近的一個任務點了。”
查理指尖劃過最北的光點︰“他們被困在哥爾特人的三重封鎖圈里,就是不知道現在還殘存著多少人。”
他們此行的首要任務,就是用 “生命之潮” 沖開詛咒與傷痛的枷鎖,協助這些殘兵突破禁錮,最終將五處散兵聚集在預設的戰略點。
當然,如果所有的殘兵都已經被殺害了,他們這一次的任務也就自動失效了,會轉向下一項任務。
這一項任務的難度已經很高了,好在米西亞省的人口數量並不算稠密,荒無人煙的地方也是比較多的,這給查理他們倒是減輕了很大的負擔。
那處戰略點此刻正以金紋標注在卷軸中央,非常的顯眼。
一座座山脈及其顯眼,恰好卡在米西亞省的東側的山脈和平原的交界處,算是易守難攻。
查理能想象到這個任務的作用,當五支殘兵在這里聚集,並重新豎起西諾曼的軍旗,恢復一定的戰斗力,就像在米西亞省的腹地釘入一顆頑固的釘子,既能監視哥爾特人的動向,也能牽制拜佔庭軍隊的擴張。
他小心地將卷軸卷回原狀,羊皮紙接觸掌心的剎那,那股溫潤的力量便收斂回夾層,仿佛從未甦醒。
隊伍繼續前行,凱爾忽然自言自語了一句︰“這禁咒…… 用一次要耗多少精神力?”
凱爾的手掌在劍柄上摩挲著,目光掠過查理懷中鼓囊囊的卷軸,喉結輕輕動了動。
作為七級戰士,他的指節比尋常人粗了一圈,掌心的老繭能輕易磨斷麻繩,可此刻望向那卷羊皮紙的眼神里,卻帶著幾分審慎的探究。
“查理隊長,” 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那禁咒…… 恐怕也是要靠精神力催動的吧?”
他見查理點頭,便忍不住皺起眉︰“我見過軍團里的日曜級法師釋放大範圍魔法,光是凝聚元素就得半個時辰。禁咒這東西,就算是刻在卷軸上,沒有相應的精神力,怕是連封印都解不開吧?”
這話倒不是質疑。
凱爾當年也是見過很多高等級的魔法師出手的,那法師光是站在那里,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壓人的精神威壓。
而眼前的查理,清清爽爽的少年模樣,釋放魔法時風輕雲淡,一點都沒有感覺,怎麼看都不像能撬動禁咒力量的樣子。
他自認不算笨,七級戰士的頭餃不是靠蠻力才能升起來的 。
他能從敵軍的陣型變動里看出破綻,能從馬蹄聲的密度里判斷兵力,更清楚魔法師在戰場上的分量。
就像鐵砧教官說的︰“一個法師能抵一個騎兵隊,前提是他活得夠久。”
所以他對查理的隊長身份從未有過異議,只是這禁咒的事,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查理。
“您別多心。” 凱爾見查理望著自己,連忙補充道,“我就是覺得…… 這任務太吃精神力了。要是您覺得吃力,我這有塊‘凝神晶’,當年從獸人薩滿那繳獲的,能頂幾個小時的冥想得來的精神力。”
他說著就要解腰間的皮囊,卻被查理按住了手,少年法師的指尖帶著薄繭,掌心很穩︰“放心,解開卷軸封印的精神力,我還是有的。”
凱爾愣了愣,忽然想起訓練時的場景 。
查理背著三倍負重登山時,呼吸平穩得像沒負重。被鐵砧教官逼著用牙叼匕首爬木樁時,眼神里連半點慌亂都沒有。
他不再多問,只是默默落後半步,將查理護在了視野中央。
七級戰士的直覺在告訴他,這個看似清瘦的法師,或許比他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而軍隊讓他當隊長,恐怕不只是因為他是個魔法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