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幾句明晃晃的嘲諷,貴族青年不疾不徐從巨石後走出。
他收起厭煩情緒,不動聲色傲睨著這群非要把他拖進湖景村這攤爛事之中,什麼都搞不定,自作主張後又慌忙尋求他庇護的煩人精。
伊萊在他身上感知了一股詭異而強大的力量,布洛黛薇的天眼亦看不透對方。
“這位先生,對不起,是我們打擾到了您。”
伊萊緩和著氣氛,
“為求自保,我們借用了您的不少力量。我們願意在事後支付一定額度的代價,還請您暫緩此地運轉的規則,讓我們能在相中世界度過一段安全的時間。”
貴族青年嘴角噙起一抹笑意,配上他那張俊美的臉,仿佛在認真聆听,很好說話的樣子。
在伊萊期待的目光中,貴族青年保持著微笑,目光略微放空,一直思考,思考,就是不接話。
伊萊已經躋身上流社會了,參加不少酒宴。
他從沉默的空氣中讀出,這是貴族們最喜歡的拒絕方式。
不直接開口,不冷臉對人,只用眼神和態度與絕對控制下的社交距離暗示。
貴族青年才問過需不需要禮儀老師,伊萊懷疑他敢開口追問,對方就要“溫和”地評價伊萊是個“無拘無束”的人了。
伊萊一時不上不下,此刻,他恍然覺得這不是在相中世界,而是在某場舞會,而他是一個不小心闖進來的下里巴人,進退不得。
“先生,克拉克先生的言論也是我所好奇的問題。如您這樣的紳士的解答,對我而言非常重要。”
愛麗絲踏前一步,替伊萊解圍。
貴族青年眼神微動,看向愛麗絲,開口道︰
“很遺憾,我對各位的提議很有興趣,可惜我自身對此地掌控力稍顯不足,或許無法提供您所需要的。”
戚十一相信了,蹙起眉頭。
愛麗絲則搖頭,露出一副傷心的表情。
她緊接著道︰
“讓您費心回答了,感謝您的寬容。對我們是否能繼續安全躲避一事先不談。至少,我請您告訴我您是否有需要我們做的事情,若是能幫上您的忙,不勝榮幸。”
貴族青年一噎,偏偏沒辦法直接轟離眾人,或者以對待伊萊的方式看似友善的沉默。
愛麗絲察覺到他謹遵著上流社會的禮儀,這讓隱含著高傲態度的貴族青年有時顯得陰陽怪氣,難以接近,卻也讓他不得不回答小姐與淑女的提問。
倘若你要拒絕一位男士,那有諸多方法。
但要拒絕一位女士,則要更謹慎的與之交談,切勿失了紳士風度。
貴族青年所謂的沒有對相中世界的掌控力,無法為他們減輕後遺癥,不過是將經典的拒絕交易的原因歸咎自身,從而維護淑女的體面罷了。
他這麼講貴族禮儀,愛麗絲求之不得,抓住機會直接放棄索取,先詢問貴族青年是否有需要。
這等于把對方奉到高位,將主動權短暫讓渡出來,哄著貴族青年。
如果對方鐵了心不談,那他自然會說沒有問題,無需小姐掛心。
但只要有一點點需求,一點點可以談判的空間,他說不定就會因為主動權的回歸,稍微考慮一下,試探著提出。
愛麗絲補充道︰
“先生,請您欣賞一下四周的景象。這座漁村看似平凡,實際的神奇我們皆深有體會。”
“我們也沒想到,能邀請您這樣的紳士來如此神奇的地方一游。”
愛麗絲在借著湖景村,提醒貴族青年——
愛麗絲等人可不是普通人,貴族青年的需求,也不必拘泥于凡俗之物。
這既是在展現價值,也是在展現他們所擁有的力量。
貴族青年微微偏頭,輕笑︰“這世上神奇的地方有很多,我見過不少。”
“小姐,世界的風景我看膩了。別說一片湖,山啊海啊,都不算什麼。您若是能讓時間倒流,那才叫真正的奇觀。”
或許是因為愛麗絲表現出的得體與尊敬,或許是因為她極快的反應與能讀懂貴族社交暗喻,並使用有利于她的規則時的那份聰慧。
被詢問想要什麼的貴族青年,逗趣般提出了他最期盼的願望。
是啊,也只能逗個趣,听個樂,將多年的惶恐與不甘,化作社交場上一個新奇的話題了。
時間倒流,一個匪夷所思的設想,沒有路能真正通往這個結果。
貴族青年面上維持著講笑話般的笑意,心里的思緒發飄,染上幾絲哀愁。
“呃…這種風景啊……”
愛麗絲遲疑著,看了看菲歐娜。
菲歐娜看看她。
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不該說。
菲歐娜輕咳一聲,示意愛麗絲最好保守秘密。
現在只有她們兩個因全知的神力知曉前因後果,就連孽蜥可能也就在進化的時候看到了有關自己的點滴。
事關神明,隨便對外泄露,萬一招致 的不悅呢?
瞥眼伊萊和戚十一已經變成灰白色的雙手,愛麗絲咬咬牙,決定不明說,就暗示一二。
“先生,世界未知眾多,時間倒流未必是不可能的絕景。”
愛麗絲斟酌著語言,
“總有人會有奇遇,我不能打包票說必定能讓您看到,不過,我曾听聞一些舊事。”
嗯,雖然經歷了很多次,但愛麗絲不記得了。由菲歐娜轉交的記憶,怎麼不是“听聞”呢?
經典的“我有一個朋友”……
面對愛麗絲支支吾吾,語焉不詳的回答,貴族青年本想指出時間倒流,重返過去為什麼不可能存在。
但愛麗絲尷尬無措的姿態,比起撒謊,更像是心虛,絞盡腦汁的想遮掩什麼的行為。
貴族青年頓住,打量著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