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對那些貴族的記憶不全,什麼梅斯默,他不太清楚。
他只能通過弗雷迪的反應,推測出律師似乎與梅斯默有大仇,而那個家族已經光榮隱退,干過的所有破爛事都沒辦法追究了。
偵探面上跟弗雷迪一起義憤填膺,心里在琢磨賣藥能結什麼仇。
弗雷迪瞥他一眼,拿出第二份報紙,推到偵探面前。
那同樣是一份舊報紙,日期在三個月前。
被圈起來的報道像一小塊被切下來的豆腐,縮在紙面的角落,如此不起眼——
那是某位女士的抗議報道,她認為她的丈夫沒有觸犯任何法律。
“女王陛下非常低調,但在舉行過她的鑽禧慶典後,所有人都清楚,這位君主在位的時間不多了。”
“在有準備的情況下,王位的更替很難影響到國家的動蕩,卻能讓本就與王室共生的貴族迎來一波新生代的出任引薦,送走一波要安度晚年的老東西。”
弗雷迪敲了敲報紙,
“有些事情,再不搏一搏就沒有機會了。所以光譜的那位主編決定試一試。”
“他痴心妄想的打算一口氣揭露格拉斯哥歐利蒂絲滅門案,假藥案,地下賭場與人口買賣案,還有閃金石窟的礦難真相等等等等……”
“如果不是他出身還算可以,他娶的那位夫人一直沒有放棄,積極與媒體溝通,游走在輿論場,屢次表示對丈夫的支持。”
“那他入獄後大概率會‘羞愧自盡’,恰好躲過了獄警巡查的那種。”
弗雷迪嘆氣道,
“事實證明,您……哦不,那位莊園主的想法是對的。”
“在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地位之前,咆哮而出的真相就是不痛不癢的誹謗。”
偵探在弗雷迪絮絮叨叨的遺憾中慢慢放下那份報紙,律師提及的歐利蒂絲莊園滅門案,讓他內心被刺痛了。
奧爾菲斯端起茶托,淺啜一口,道︰
“如此平靜的生活,是對仇人的寬恕。”
弗雷迪頷首︰“是的,不可原諒。”
“我不喜歡這個結局,我總是會想起過去的事情,想到十年之前,鼎盛的歐利蒂絲莊園。”
“人們常說,渡鴉是死亡告示,傳播著不祥的消息。”
弗雷迪微微起身,替奧爾菲斯續滿茶水,
“但英格蘭有一個傳統——渡鴉是王室氣運的延續,只要這些渡鴉仍在塔內,不列顛的故事就沒有結局。”
“那畢竟是傳說。”
奧爾菲斯說,
“萊利先生,如果您有什麼建議,請直接告訴我,我不太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不算建議,只是一個模糊的可能性。”
弗雷迪慢慢道,
“正好來源于您不相信的那些。”
“奧爾菲斯先生,您認為時間能被逆轉嗎?”
奧爾菲斯感到好笑︰“怎麼可能?萊利先生,再離譜的巫師都不敢夸口能操控時間。”
弗雷迪緊追不舍︰“那神明呢?譬如說獻上祭品,討取神明的歡心,從而交換到一個讓一切重來的機會……”
奧爾菲斯斷然道︰“那世界就會變得無比糟糕。”
“整個社會將停滯不前。因為有權有錢的人將把持這種通道,一旦生活不如意,他們就會隨便讓人生重來,把環境固定成讓他們最舒適的那種,千年萬年的享用大部分同胞的血肉。”
“那太可怕了,會答應這種交易的神明,壓根不在乎大部分人類的死活。”
弗雷迪有些意外,他眼中真正的多了一些欣賞,認可道︰
“是的,重生是一把利器,一把絲毫不講道理的,不應出現在人類社會的利器。”
“我們該慶幸,所謂的神明並不是機械式的供奉 就能獲得利益, 們對人類的漫不經心,讓 們的偉力很少用在全體人類頭上。”
“神明不在乎祭品的數量與規模,有些也不在乎信仰的堅定與否,全憑喜好做事。”
弗雷迪觀察著奧爾菲斯的神色,
“偶爾,非常非常的偶爾, 們或許真的會對什麼感興趣,從而賜下這種絕無僅有交易機會。”
“如果我說時間倒流,是真的發生過的事呢?獻上祭品,換取時間回到最初。”
奧爾菲斯的腦子很好使。
見律師這麼鄭重,反復提及這個話題,他也不由的順著這個節奏深入思考,思考重來的可能性。
幾乎是瞬間,愛麗絲的話斷斷續續浮現在腦海深處——
“……最開始,我做錯了選擇……”
“……所以我試了很多次,救了很多人……”
“……我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還有這幕回憶里,莊園主的疑惑——
他總覺得,愛麗絲似乎已經經歷過了一次,對他的安排布置了然于胸,所以才能那麼順利的反制莊園主。
“奧爾菲斯先生,您的表情告訴我——有關重生的人選,您猜測到了。”
弗雷迪為他的智商感到高興,
“是的,那名記者,大概率就是被神明青睞的祭品。從種種跡象來看,她用她一個人的靈魂,換到了整個世界的倒轉。”
奧爾菲斯听到弗雷迪的結論,眼眶一酸,及時止住,啞聲道︰“還能改變嗎?”
弗雷迪沒有點頭,只道︰“或許可以,或許不行。”
“無論如何,我們至少要獻上讓神明感興趣的祭品,不是嗎?”
奧爾菲斯強壓著翻涌的情緒,問︰“那 喜好什麼呢?”
“不知道。”
弗雷迪干脆道,
“我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四處尋訪,最終找到了一位曾經參加過游戲的祭司。”
“面對我的來意,她只說了兩句話。”
“她說——”
“‘屬于記者的交易已經結束了,但這場交易摻雜了太多其他人的籌碼,命運就此展開,延伸,牽連無數’。‘如果你能找到與記者命運羈絆最近最深的那個人,再集齊所有跟注過籌碼的人,或許,可談重逢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