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迪的話音一落,茶室陷入寂靜。
奧爾菲斯擰著眉頭,努力理解,分析,整理弗雷迪話中的意思。
“跟注?命運?”
奧爾菲斯對部分情況不太明白。
弗雷迪捻起一塊手指餅干,無奈道︰
“她就說了這些,然後就跟犯了什麼忌諱一樣,立刻把我趕了出來。”
“但凡還有其他的辦法,我絕對不會相信這種胡說八道,雲里霧里的言論。但主編給我演示了正規途徑的結局,我不得不按照她說的去做了。”
“命運羈絆者,思來想去,只有您最符合了。”
弗雷迪嘆氣,
“但是您什麼都忘記了,再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甚至不敢相信我的眼楮。”
“如果那個時候貿然上門,想必您會覺得我是個瘋子,不把我扭送到警察局都算客氣的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您身邊有許多埋伏在暗處的視線,他們遵循著承諾,清理著刻意接近您的可疑人員。”
“我擔心我的輕率成為我被套麻袋狂揍的理由,我不能因個人的私心而逼您立刻想起所有事。”
弗雷迪感嘆道,
“上帝都不知道我這半年是怎麼過的,我一直在等‘他’的甦醒。”
“醒了就好辦了,這下,有關過去真相的揭露,可怨不到我頭上。”
這部分,奧爾菲斯听明白了。
愛麗絲留下的人脈,保證了奧爾菲斯的生活不會被打擾,沒有誰能左右他的想法。
然後偵探就把人生過得一塌糊涂,主打一個今天有酒今天喝,煩心愁事有明天的酒解決。
這讓弗雷迪急壞了,一邊忍氣吞聲的通過律所,按正常流程給奧爾菲斯施壓逼他趕緊找活干,別天天抱著個酒瓶子噸噸噸了,一邊天天盼著莊園主醒來,莊園主自有辦法引導偵探回到莊園。
這是其他人所不能插手的,屬于奧爾菲斯本人的決定。
“我理解您為什麼要給我寄繳費通知了,但我當時真的……唉,如果不是有警局的那起委托,我差點就要賣掉事務所了。”
奧爾菲斯略感無奈,對弗雷迪落井下石的舉動耿耿于懷。
“但您順利交上了錢,不是嗎?”
弗雷迪不以為意,
“對了,來自甦格蘭場的委托是巴登先生幫忙拉的線。”
弗雷迪停了一下,才輕聲道,
“忘了您不記得了,巴登先生以前是一名大副,他的父親和您關系不錯。”
“所以在老巴登的船沉了以後,孤身一人的巴登先生也在歐利蒂絲莊園待了段時間。”
“現在嘛……里德警長因為堅持重啟格拉斯哥的歐利蒂絲莊園滅門案,已經失蹤大半年了。”
“在那之前他把巴登先生引薦進警局了,這導致那位曾經的大副上岸後反而更憔悴了。”
“生活的不得志,因警長的關系所招致的若有若無的打壓,讓他到點下班就約人喝酒去了。他偶爾清醒時,還是會關心一下您這邊的情況,這才及時送來的那樁委托。”
弗雷迪說到這里,又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在嘆里德警長,還是嘆幾乎回到最初頹廢狀態的何塞.巴登。
奧爾菲斯剛想開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弗雷迪側身︰“請進。”
服務員推門而入,手里捧著一盤茶點,恭敬道︰“老板說二位算是故人,特贈送一碟點心,請慢用。”
“松糕,還有月餅,希望能符合客人的口味。”
服務員沒有透露老板是誰,放下盤子後就退出了。
奧爾菲斯兩樣都吃了一點,松軟香甜的口感讓他微微眯起眼楮,
“原料不錯,比陳年的茶葉好多了。”
“這家茶室的老板,也認識我嗎?”
面對奧爾菲斯的詢問,弗雷迪點點頭。
奧爾菲斯了然︰“又是一位故人。”
弗雷迪猶豫片刻,提醒他︰
“更準確的來說,是記者的故人。你算是她仇人。”
弗雷迪也吃了點,糕是糖餡的,有點黏嘴——
“她在警告我不要亂說話,嘖。”
弗雷迪嘀咕道︰“是了,我不能再說了,奧爾菲斯先生,這得看您的意思。”
奧爾菲斯知道弗雷迪的顧慮,提高音量,大聲道︰
“萊利先生,是我請您來喝的茶,您可不能支支吾吾,至少回答下我的疑惑吧!”
他還想再高聲喊幾句,捂住耳朵的弗雷迪連忙制止奧爾菲斯︰
“好了好了,只要能夠表達出您的態度就行。她不會過度干涉您的選擇,更何況……”
弗雷迪搖頭,
“現在她的國家到處都是讓她傷心頭疼的事。”
“听聞茶室老板原本是她那位姓唐的摯友,但唐老板去年悄然歸國,抗議條約簽訂,茶室才由她代為看管。”
他壓低聲音,
“不過條約已定,唐老板卻許久沒有消息,不知是被關進牢里,還是……”
一時之間,兩人無言。
有人曾說,維多利亞的時代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工業革命進展飛速,社會風氣則是保守到嚴厲。神學與科學的思潮互相沖擊,遍地都是金子,遍地都是尸體。人們一邊信奉上帝,一邊企圖掌握上帝所擁有的光與電。
那麼在維多利亞女王離開後,愛德華時代,意味著歷史最混亂時期的帷幕正在徐徐拉開。
愛德華七世還算一個溫和的君王,他本人極少發表過于激進的看法,擅長親和各方勢力,這有效安撫了當前越發緊張的局勢。
但他年紀實在是太大了,由于維多利亞女王的超長在位時間,愛德華七世登基時已經59歲,人人皆知這位老國王的心髒似乎不太好,壽命難以捉摸。
明眼人能看出來——下一個十年,安穩可能會變成泡沫。
“我們得抓緊時間,在整個世界亂起來之前。”
“一旦情況變得更糟糕,我們就沒辦法聚集起所有人了。”
弗雷迪打破寂靜,
“奧爾菲斯先生,您已經看到了那些日記吧,那出自于和我一樣,不甘現狀的人。”
“事實上,不甘者只是少數,大部分人還算滿意他們目前的生活。死里逃生之後,人們總是會珍惜來之不易的日常。”
奧爾菲斯沉吟片刻,問︰
“我們需要爭取他們的認可?”
弗雷迪點頭,
“是的,至少……需要他們本人回到故事結束的地方。”
“我猜那些日記您並沒有一本本的看完,只是找取了幾本比較關鍵的。不然您就會發現邊角的書架塞的是空白本子。一些不起眼的日記後面都是亂編的。”
“唉,不是每一個人都配合著留下了逃生失敗的‘真相’。大部分人已經斷聯了。”
弗雷迪嚴肅道,
“據說那位記者留下過一本筆記,里面記載了她走訪過的所有歐利蒂絲莊園游戲的參與者,包括他們的出生地,住址,還有熟悉他們的親朋故友。”
“這或許是我們唯一能接觸到的,最全面的線索來源了。”
“我們得先拿到那本筆記,按照筆記的記載,向他們再一次發出——”
“來自歐利蒂絲莊園的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