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不言語,目光平靜的審視幾人。面對李胤的安靜,殿中的幾人一時摸不清是何意。
至于李胤是如何想,他知曉公孫弘說的對,黃河的災民他就算傾盡全力,也只能救的了一時。
幾百萬的人,如今安置都是個問題。更何況所需的糧食,的確不是朝中這些列侯大臣能解決的。
李胤不是不清楚,但他身為帝王,百姓是他的子民,無論是做給天下人看,還是做給朝臣看,他都不能不管。
倘若群臣力諫主張放棄,那他也不好一意孤行。
只是,如今力薦的朝臣還不夠多,他也在等一個契機。
契機到了,那就不是他這個帝王不想救,是民心讓他不得不放棄。
無人詬病他這個帝王,史書也不會留下罵名。
李胤的心思沒人懂,滿朝文武里除了衛延怕是沒有幾人能真正了解這個帝王的心思。“長平侯可有話說?”
衛延面不改色,似乎早就料到李胤會有此一問。他向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禮,不疾不徐道“回陛下,黃河災民數以百萬計,想倚靠盛京只怕難以維持。
屬下認為公孫丞相所言是不爭的事實,還請陛下三思。”
李胤沒說話,沉默良久後開口“吾的子民如今食不果腹,你們卻勸吾放棄。吾如何對的起他們,又如何對得起天下人!”
“陛下,您愛民如子,臣等又何嘗忍心置百姓于不顧。
可黃河災民絕不是盛京一己之力可以挽救的,還請陛下三思!”公孫弘眼眶濕潤,他也不忍放棄幾百萬人的性命,可不放棄又能如何呢?
不是山窮水盡,誰又願意做這遺臭萬年喪盡天良之事。
公孫弘語氣中的痛心,令在場幾人心情沉重。卻都不由自主的躬身行禮,異口同聲勸道“請陛下三思!”
他們幾人該捐的也都捐了,可捐完這一次,下一次呢?
李胤痛心疾首的看向幾人,良久他痛苦的擺手,聲音充斥著無力“都退下,讓吾再想想。”
幾人見此知曉陛下是動了心思,紛紛默契的再次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幾人退出宣室,心中都開始有了計較。看來陛下也知賑災一事遙遙無期,既如此他們可要好好想想如何讓陛下徹底同意放棄賑災。
衛延去了中殿,從劉太醫口中的知道昨夜牧謙有退熱的苗頭,心中不免激動。
他站在床邊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人,心中那份激動也逐漸消失。
衛延蹙眉“既然有退熱的趨勢,為何始終沒有清醒?”听趙破奴說,曹牧謙從廊西往回走就一直昏迷,如今一點清醒的意思都沒有。
劉太醫心里發顫,這冠軍侯的病情也實屬罕見。
即便發熱,按常理來講也該有清醒的時候。可偏偏冠軍侯一直在昏迷,始終不見一絲清醒的跡象。
正在劉太醫不知如何解釋時,芷蘭突然躬身朝著衛延行了一禮“妾有治好冠軍侯傷勢的法子,不知長平侯可有膽量一試。”
這話頓時讓劉太醫與身後的幾名侍醫,甚至一向情緒不外泄的衛延都驚詫的側頭看向芷蘭。
侍醫也好,醫工也罷,身份本就低微。按理說侍醫沒有資格瞧不起人,可偏偏,芷蘭這麼幾句話,讓一向謙卑低下的劉太醫都嗤笑了一聲“這位孺子可莫要信口開河,若有法子,你為何昨日不說?”
芷蘭並不在意劉太醫語氣里的輕視,她聲音平穩,不卑不亢的看著長平候解釋“昨日未曾說,是因為妾知曉人微言輕,妾又是女子,說出的話恐怕不會讓人相信。
之所以今日說,一是因為侯爺傷勢太重不能再等下去了,二是妾知曉,妾所說的法子,只有長平侯才有膽量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