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雲霞如同被潑灑了胭脂,從橘紅到絳紫層層暈染,又逐漸開始消退一切色彩回到昏暗的墨色。
秦瀟瀟望著成群的燕子從護城河的柳梢間騰起,振翅掠過巍峨的城樓。
它們穿梭于漫天紅雲之中,身影輕盈靈動,時而急速俯沖,時而又猛地向上攀升,在天空劃出一道道墨色弧線。
在外面游蕩了一天,再不願她也得回去了,秦瀟瀟走在已然昏暗的街道上,心中的沉悶更是一點也沒消減。
一想到待會兒又要面對裴夫人的陰陽怪氣她就覺得胸悶氣短。
黃昏之下,街道上行人仍舊不少,可今日卻尤為特別。越朝裴府的方向走去,越能看到三三兩兩的人圍聚談論著什麼。
“真是沒想到啊,這名門望族若要垮台那也就是一天的事兒,果然再大的樹也有倒的時候”
“可不是嗎,誰能想到這昨日還風光無限的第一公子,今日就落大獄了呢”
“听說最近朝廷亂得很呢,多少官宦都被抓了,今兒是輪到裴府了,下一個也不知道該誰嘍”
秦瀟瀟蹙眉听著幾人頗具感慨的話語,見他們說著還朝裴府的方向張望,嘴上嘖嘖嘆息但目光里盡裹著幸災樂禍的暗芒。
他們在說什麼?誰下大獄了?是裴府出事了?
心中隱隱開始不安,秦瀟瀟加快步子往裴府跑去。
結果剛到裴府大門外就瞧見身著玄甲的禁軍如鐵鑄般列于裴府朱漆大門兩側。
強烈的肅殺之氣,似要將整座府邸困在深不見底的寒潭之中。
秦瀟瀟眼前驟然發黑,穩住身子後急著邁上台階便要進府,卻在臨門一腳被一名禁軍擋在門外。
“陛下有令,派我等看守裴府,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秦瀟瀟看了眼對方腰間掛著的令牌,心底更是亂了陣腳,情急之下不由得怒瞪了對方一眼。
“放肆!我是裴府的少夫人,這里是我家我為何不能進?”
禁軍眉頭瞬間皺緊,驟然繃緊的下頜線顯示著對她仍舊頂嘴的不滿。
“擅闖者就是違抗聖令,休怪我不客氣!”
他把手中的長刀拉出半截,刀鋒反射的銀光嚇得秦瀟瀟踉蹌後退了一步。
“少夫人!您可算回來了”
秦瀟瀟還在想該如何應付禁軍便听得大門里面傳來管家的聲音。
看他這焦灼的模樣便知他應該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秦瀟瀟再次看向那名禁軍時刻意放緩了些語調。
“既是我府中出了變故,可否容我先問明情況……我就隔著大門與他說幾句話總可以吧?也不算違了規矩”
禁軍思量片刻倒也不再為難,後退身子給她讓了道。
秦瀟瀟趕緊跑到門檻前停下,里頭的管家淚眼婆娑的走了過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禁軍在這里守著,公子呢?他現在在哪里?”
秦瀟瀟現在什麼都不清楚,說話著急得都有些理不清思緒。
管家顯然心有余悸,說話前還刻意觀望了下外面的禁軍。
“午後裴府突然被禁軍包圍,他們說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封鎖裴府捉拿逆臣。老爺氣急攻心暈厥了過去,公子,公子也被他們抓走了,說是要押往刑部大牢”
“什麼!?無憑無據他們憑什麼這樣把人帶走!!”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秦瀟瀟怒不可遏,裴淨祁怎麼可能是逆臣,他和襄王根本毫無交集。
“少夫人切莫聲張了,他們奉的可是陛下的旨意,可別讓人抓著您大不敬的罪”
管家趕緊壓低了嗓音,這話要是傳到陛下耳朵里那可不得了。
秦瀟瀟焦頭爛額的回來踱步,沒想到裴家會突然遭此大難。
襄王謀逆之事她也是有所耳聞,但從未想過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那夫人呢?她可還在府中?”
眼下也顧不得平日里外的仇怨,若是裴夫人在,她還能一起拿個主意。
听到她詢問裴夫人,管家神色難堪了一分,連著目光都閃躲起來。這說不與說按著少夫人的脾氣怕是都得罵上兩句。
“……許是老爺提前得了風聲,早早讓夫人帶著小公子和小姐們回她母家避難了……”
“她跑了?”
秦瀟瀟差點氣得跳腳,這個節骨眼她這個當家主母不留下把持大局,難道是想把爛攤子全都甩給自己!?
平時她總說自己性情浮躁不夠沉穩,這下倒是跑得比誰都快。
管家尷尬的張了張嘴卻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小公子和小姐們都還不懂事,夫人也只能先回母家尋求庇佑,否則怕是真亂了場面了。
秦瀟瀟已然了解了情況,強迫自己先沉下心來。
“既然罪名還沒落實,那就還有轉還的余地。你打點好府中的事,我現在就去進宮面聖”
“不可呀少夫人”
管家趕緊攔住了她。
“如今陛下對襄王一事忌諱著呢,您這個時候去豈不是給陛下添堵嗎?且眼瞧著宮門就要下鑰了,您也進不了宮呀”
秦瀟瀟緩了緩,他說的也是,陸賦現在怕是也听不進自己的話,自己若情急說錯了話反而誤事。
“那我去找承王哥哥,他定然能幫我。府中事務都交給你了”
秦瀟瀟說完便急著離開,她就近尋了家車行,叫了匹快馬便朝承王府趕去。
街道兩旁開始陸續掌燈,秦瀟瀟騎著馬一路疾馳,馬蹄聲在長街上敲出急促的鼓點。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撲了個空,陸瑾延不在王府,且下人也不知他此刻在何處。
秦瀟瀟望向徹底暗下來的天色,心里越發著急了,陛下連大理寺都不讓插手,直接把人下了刑部大牢,也不知道會不會對他嚴刑拷打……
不再猶豫,秦瀟瀟調轉馬頭朝將軍府趕去,可在快到將軍府的時候她又勒住了韁繩。
找陸瑾延幫忙那是因著他本來就主管襄王的事,從中調和也說得過去。
但周厲尋本就與此事無關,若把他也牽扯進來,那水越來越渾,誰能保證他能全身而退。
秦瀟瀟攥著韁繩的手微微發顫,清風卷著夏夜的熱浪撲在她冰涼的臉頰上。
裴淨祁斷然不會和襄王有什麼牽連,他一定是被人誣陷的……既然要誣陷,就需得對他有所了解,此人必是和他關系匪淺之人。
腦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人,秦瀟瀟眸色頓時浸如寒冰,指尖死死摳住馬鞍,掐出深深的月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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