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無光的牢房里,空氣中滿是霉腐氣息,污糟的地面偶有老鼠慢悠悠爬過。
獄道壁龕里搖曳的油燈垂落幾縷昏黃,借著這點虛弱的火光,裴淨祁靠在鐵柵欄處閑情逸致的翻看著手中的書冊。
暗黃油燈的光線下,密密麻麻的蚊蟲螢蛾正盤旋成黑色旋渦,翅膀拍打出細密的嗡鳴,反倒將牢房襯得愈發死寂。
他所處的牢房位置本就偏僻,連個說話的人都尋不到,只能翻看一下快要爛熟于心的游記。
裴淨祁垂眸翻看著書頁,跳動的燭火將墨字染成明滅不定的幻影,前方獄道上慢慢傳來些許細碎聲響。
這個點該是亥時了,裴淨祁以為只是獄卒前來巡查牢房,並未多加在意。
直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裴淨祁才發覺不對勁。
這腳步聲太輕,不像是獄卒的聲音,裴淨祁抬頭朝前方看去,只見一個比獄卒小上大半的身影從黑暗中慢慢走了過來。
她怎麼過來了……
來人穿著一身不合體的獄卒衣裳,手中提著個食盒邊走邊張望著。
雖然光線昏暗,但他還是一眼瞧出來人是秦瀟瀟。
心中不知是驚更多還是喜更盛,裴淨祁愣了片刻,而後趕緊把手中的書本塞身後的草席里。
秦瀟瀟緊緊握著手中的食盒,邊走邊左右觀察著牢房里的環境。
兩側的青磚牆面爬滿了蛛網,地面縫隙里嵌著干涸的血痂,處處都散發著森冷氣息。
越往里走越安靜,她都懷疑那牢頭是騙她的了。
直到看見裴淨祁所在的牢房後,秦瀟瀟才松了口氣,她屏了屏呼吸加快步子走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
隔著鐵柵欄,裴淨祁把秦瀟瀟仔細打量了一遍,又見她身後沒人跟上來後才開口問話。
秦瀟瀟也不說話,只鄙視的瞅了他一眼,而後蹲下身子把食盒打開,將里面幾碟小菜擺放在他跟前。
“你到現在估計還沒吃飯吧?我隨便帶了些飯菜你將就著吃。對了,他們沒對你用刑吧?”
雖只隔著一道鐵柵欄,但裴淨祁身在暗處秦瀟瀟也看不清楚他究竟有沒有受傷。
裴淨祁看著碗碟中還冒著熱氣的飯菜,心底不由得暖了一分。
“你怎麼進來的?還搞了這麼一身行頭”
裴淨祁拿起碗筷隨意吃起來,他並沒有再問她為何要來,擔心听到不願听的回答,索性假裝不知道。
秦瀟瀟听著他說話還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才稍稍松了口氣,瞧裴府那陣仗她還以為他必定會遭大罪呢。
“我花錢打點了牢頭,這個點正是獄卒交班的時候,我讓他幫我拖個兩刻鐘”
裴淨祁見她頭發已然有些散亂,猜想她必是匆忙趕來的。
她費盡心思收買這些獄卒也要進來……難道就是為了和離的事?
手中的飯頓時就不香了,裴淨祁開始心不在焉起來。
雖說他們是夫妻,可到底琴瑟不調,如今自己遭了難,她想要撇清關系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這牢房中也沒什麼筆墨,裴淨祁看了眼她身上,若是她實在著急,先拿一方帕子寫個和離書也不是不可以……
“哼,平日里不是總把你娘掛在嘴邊嗎?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她卻早就拋下你自己躲難去了,到頭來還不是只有我來看你”
秦瀟瀟見他沒什麼胃口,以為是他不適應這牢房的環境,心中又想到逃之夭夭的裴夫人,不由得生了怨念和怒氣。
自己夫君兒子都不管了,還敢說她成日里不著調,看來日久也未必能見人心。
裴淨祁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個,差點被飯給噎著。
想到府中的情況,他心虛的埋著腦袋。
“夫人說的是……多謝你還願來看望我”
裴淨祁把聲線放得很低,听著倒是讓人覺得可憐。
他刻意喚秦瀟瀟夫人,偷偷觀察著她的反應,卻見她並未顯露一絲不悅。
秦瀟瀟見他這樣可憐也只得壓下心中的怨氣,她才待了一會兒便覺得這牢房悶熱難耐,也不知道裴淨祁還得在里面待多久。
“知道就好,看你以後還敢說你娘都是為了我們好”
秦瀟瀟使性子般瞪了他一眼,可算是讓她佔了次上風。
以後……我們……裴淨祁听她這話,莫非她不打算與自己和離了?
“對了,你怎麼會被卷進襄王的案子,這可是謀逆的大罪,最輕那也是要流放邊地的,我可不要跟著你去吃苦”
秦瀟瀟更不滿的是裴淨祁竟然會蠢到被人構陷,一點警惕心都沒有,平時見他心眼子也不少,現在卻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烏雲再次攀上他的頭頂,裴淨祁原本剛愉悅了點的心情又被當頭一棒給打了回去,他有些不是滋味的放下了碗筷。
雖然他必定是不會讓秦瀟瀟跟著自己去流放吃苦,可這話就這麼被她攤開說出來,他難免覺得有失顏面。
沉了口氣,裴淨祁眸色也跟著暗了下來。
“你既然還肯來看我,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事情總會有真相大白的時候,想來流放也是不至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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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瀟瀟皺眉,怎麼听他這話里有話的倒像是在責怪自己大難臨頭各自飛,她要飛早飛了,難道還專程來看他的笑話?
哼!她都還沒怪他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害得她也沒臉面,此刻皇城中人怕是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你也想得太好了,話雖是清者自清,可你一遭落難,多少人等著來踩一腳呢,萬一真給你定罪了可怎麼辦?”
哪怕她可以讓陸瑾延幫忙,但這畢竟牽扯到謀逆的大罪,一個不注意那就是要掉腦袋的。
看到他這副不慌不忙的模樣秦瀟瀟就生氣,和著就她一個人忙里忙外的操碎了心,真想一馬鞭抽起他。
越想越氣,秦瀟瀟伸手想掐他一把他讓他清醒一點,可手剛過了鐵柵欄就被裴淨祁握住。
他垂眸凝視著她的虎口處,那處皮膚泛著刺眼的血痕,一看便知是騎馬導致的。
她得騎得多快,才被韁繩磨成這樣。
裴淨祁輕輕撫摸著那塊皮膚,自己真是看不明白她,既然一心想要和離,何必還為自己做這些。
感受到指尖傳來的灼熱溫度,秦瀟瀟目光閃躲趕緊抽回了手,似生怕他下一秒會問出什麼叫人難堪的問題。
“那個,時間不多了,還沒說正事呢”
秦瀟瀟快速捏了捏手,不自然的把手背到身側。
“正事?”
她既不是為了和離而來,還有什麼事?
秦瀟瀟朝四周看了看,確認沒有獄卒過來後才靠近柵欄低聲說道。
“我大概猜到是誰誣陷的你了,既然他做得出來,咱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秦瀟瀟緊緊握住鐵柵欄,眸中燃燒陣陣火焰,只恨不的把那人一刀砍個兩斷。
裴淨祁怔愣片刻,新奇的看著秦瀟瀟,她怎麼突然這麼重的殺氣。
也不知道她又猜到什麼了,裴淨祁挪了挪身子,同樣把聲線壓低。
“你說誣陷我的人是……?”
秦瀟瀟突然覺得裴淨祁腦子白長了,這麼明顯的敵人都看不出來。
“甦頤年呀!除了他還有誰!?”
他身下的草席早已被潮氣浸透,散發出刺鼻的發酵味,胡亂堆在角落的薄被上爬滿暗綠色的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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