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別勝新歡。
當那磅礡的潮水緩緩退去,留下的是被徹底沖刷過的、煥然一新的海灘。
隋若雲躺在余波蕩漾的寂靜里,呼吸綿長,四肢如同浸在暖玉之中,每一寸肌膚都仿佛在低吟著某種古老的歌謠。
一種無法自拔的平和與滿足,如深秋午後溫煦的陽光,灑滿她內心的每一個角落。
不是青春的狂喜喧囂,而是中年的深沉靜美,一種熱烈的花開,在生命的仲夏之後,綻放出它獨有的、馥郁而沉靜的芬芳。
隋若雲依偎在董遠方懷中,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她輕聲問道︰
“明天大家有個聚會,你去嗎?”
雖然幾大家族間常有明爭暗斗,但年輕一代——那些二代、三代們——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私下里情誼不錯。
只要不觸及家族的根本利益,彼此間的走動和互相幫忙是常有的事。
作為陳家的外孫女,隋若雲從小便常隨表哥陳思晨參加這類聚會。
如今身為央視金牌主持人,這類維系人脈的私下活動更是必要。
她補充道︰“爸之前也提過,讓你多和大家接觸。”
董遠方點點頭,表示願意同去。
他深知人脈資源的價值,那不是金錢或權力能輕易換取的,它關乎胸懷,更決定著人能走多遠。
隋若雲正是憑借主持人的身份和她母親董遠方岳母)的商業資源,一手創辦了民營企業家聯合會和女企業家協會。
這些豐厚的企業資源,正是日後董遠方食品產業園招商得以順利推進的關鍵。
而今天這場聚會,正是由剛調回京城、左家三代中最耀眼的政治明星——左新程所設的局。
車子駛過長安街時,梧桐葉正落得熱鬧。隋若雲側頭看著窗外掠過的紅牆黃瓦,忽然說︰
“陳思晨前段時間在京郊搞了個民宿,據說虧得一塌糊涂。”
她轉回頭,眼里閃著促狹的光。
“你可得當心,他指不定要拿你到處為道口縣農業項目的事開涮。”
董遠方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隨即失笑。
“讓他說去。”
他想起昨天隋江波的話,忽然覺得那些公子哥的調侃,倒像是稻田里的雜草,除了礙眼,實在掀不起什麼風浪。
四合院門口,董遠方和隋若雲正巧遇見了剛下車的表哥陳思晨與他的妻子何容菲。
何容菲穿了件月白色的連衣裙,站在石榴樹下,陽光透過葉隙落在她肩頭,像撒了把碎金。
四合院的朱漆大門虛掩著,推開時撞見一串風鈴,叮當作響。
“表嫂,好久不見,最近在忙什麼?”
隋若雲笑盈盈地迎上去,親昵地挽起何容菲的胳膊。
董遠方與何容菲過去在濟水和京都的一些往事,隋若雲自然心知肚明,但出身權貴之家的大家閨秀,其氣度豈是常人可比。
何容菲也落落大方,回挽住隋若雲的胳膊,兩人姿態親昵地一同向院內走去。
陳思晨轉向董遠方,手里把玩著串紫檀手串,挑了挑眉,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喲,我們的’田舍郎’來了。”
他故意把 “田舍郎” 三個字咬得很重,卻在董遠方看過來時,眼神閃了閃
“听說你在麥田那邊搞得紅紅火火?”
從小在京都長大的陳思晨,恐怕連麥苗都沒見過。
董遠方剛要開口,隋若雲轉過身,卻搶先道︰
“表哥要是感興趣,下次讓遠方帶你去看看。讓你知道知道,麥苗和韭菜,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她語氣輕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護短,像只張開翅膀的雌鳥。
陳思晨伸伸舌頭,做個鬼臉,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本性不壞,為人也仗義,但身上京城公子哥的派頭太過鮮明。
家人總把踏實肯干的董遠方當作榜樣來教育他,物極必反,原本看在表妹隋若雲的面子上,他與董遠方相處還算融洽,這一年多反而疏遠了不少。
再加上何容菲的緣故,他對董遠方難免存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
相較之下,左家豪、慕容徹那些性情相投的公子哥們,才更對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