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止哪知女兒家心思,徑直回了太醫局。
他將今日脈案工整謄錄,收入抽屜鎖好,正舒展筋骨時,忽覺一道視線投來,隔著孫太醫的案幾,崔喚的眼神正望向他。
“崔太醫有事?”簡止撢了撢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
崔喚忙堆起笑臉︰“沒有沒有,簡太醫這是剛從靈粹宮回來?宮里頭如今只有瑾嬪娘娘有孕,簡太醫又有齊昭容那胎的看顧經驗,將來必得重用啊。”
簡止神色淡淡,“比不得崔太醫初來乍到,就能接下為沈婕妤保胎的重任。”
當日沈婕妤難產,若非何醫正力挽狂瀾,只怕凶險萬分。崔喚當時手足無措的模樣,至今仍是太醫局茶余飯後的談資。
崔喚聞言面色頓時鐵青。
一旁的孫太醫噗嗤一聲,手中茶盞險些打翻。他素來剛直,最是瞧不上這等靠裙帶關系進太醫局的庸才。
“簡太醫說得是。听聞崔太醫最擅斷胎之術,不知當初可曾診出沈婕妤腹中是位公主?”
孫太醫這一嗓子,讓整個值房瞬間鴉雀無聲,連外間謄錄藥方的醫工們都停下了筆。
崔喚早年“名聲”在外,也最為自負,不過這種關頭卻異常清醒︰“孫老太醫說笑了,辨胎之術本屬無稽之談,豈是正統醫者該妄議的?”
孫太醫拍案而起,白須顫動︰“憑你也敢自稱正統!《大醫精誠》有雲︰‘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老夫听聞你在民間多接異診,有的人家但凡知曉腹中女胎......落胎者總也有七八起,這與草菅人命何異?!”
崔喚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張口便為自己辯解,眼見火藥味愈濃,眾太醫連忙上前勸阻。何醫正昨兒連夜進宮,方才在里面休息,听到動靜兒,出來將眾人罵了一通。
簡止垂首靜立,乖乖听了一刻鐘的訓,才得以脫身出宮。
宮外,一間不起眼的茶樓雅間內。
香薷泡好茶遞給甄府醫,對面的簡止正執筆默寫七日來純妃和孟姝的詳細脈案。
一炷香後,甄府醫捋須細看︰“瑾嬪娘娘脈息不錯,這一胎當是無礙。”
隨後,指尖在純妃脈案上輕點一下,面露欣慰︰“二小姐肝郁之癥竟也有所緩解,家主與夫人總算能放心了。如此便暫先停藥,七日後再斟酌。”
“師傅,徒兒有話帶給家主......”
......
臨安侯府,福安居內。
室內並無旁人,唐顯與雲夫人夫妻倆侍立在榻前,老太太剛回京沒幾日,許是舟車勞頓,氣色有些灰敗。
甄府醫將簡止的話帶到,老太太的雙眼倏然一亮,顯出幾分精神。
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指拍了拍雲夫人的腕子︰“堇兒,你做得好啊。當年你執意要教養孟丫頭,那孩子如今貴為瑾嬪,但待婉兒仍是一片赤誠。有她顧著婉姐兒,我便是明日閉眼也放心了。”
雲夫人喉頭一哽,忙執起絹帕︰“母親快別這麼說,老爺請了太醫局的何醫正,有他在,您調理幾日便也就大好了......”
相比之下,唐顯的話直白,但更有作用︰“婉姐兒還未竟功,母親難道不想親眼看到那一日?”
甄府醫也有意寬慰︰“老太太放寬心,想來過不了多久,宮里就能傳來純妃娘娘有孕的喜訊了。”
這句話似給老太太注入了生氣,她撐著身子坐直了些。
“我這副身子骨我自己知道,且還能熬兩年呢!顯兒,瑾嬪娘娘的這份情,咱們侯府得好好記著,這孩子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最是信得過......”
唐顯道︰“母親放心,瑾嬪娘娘與婉姐兒情同手足,兒子和堇兒都記在心里了。”
......
此時,身在宮里的純妃,尚不知祖母在臨安時就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如今更是日漸衰弱。
她正與孟姝一同在御花園漫步賞花。
隔了一日光景。
梅姑姑親自往粹玉堂送來兩只錦盒,等她退下後,綠柳將錦盒呈至孟姝面前,遲疑道︰“奴婢那日多嘴和簡太醫說那些話,原是想讓夫人記著娘娘的情就好,這...算是...謝禮?”
總覺著這樣一來,倒顯得生分了。
這句話綠柳沒敢說出口,她也隱隱後悔那日不該與簡止提這事,不過她回來後便主動與孟姝說起,孟姝當時也並未責備她多嘴。
听到綠柳這話,孟姝又豈會不知綠柳內心的想法,她指尖輕挑錦盒搭扣,溫聲道︰“夫人往日送來的東西還少?這是親近之意。”
冬瓜湊上前來,待看清盒中之物,杏眼頓時睜得溜圓!
......
喜歡鬢花顏︰陪嫁丫鬟請大家收藏︰()鬢花顏︰陪嫁丫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