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轉身進了內室,將聖旨輕輕擱在紫檀雕花桌案上。
注︰‘凡制敕宣行,正本留省,副本授受’。晉封聖旨副本一般可由嬪妃私藏)
綠柳跟著走進來,眼角眉梢都透著掩不住的喜色︰“娘娘,奴婢稍後將晉封聖旨供到主殿案頭,供滿三日後再封存到庫房。”
說著已轉身去多寶閣取來一只鎏金匣子,又仔細墊了層軟緞才小心將聖旨擱到里面。
“不忙,我記著婉兒在月初送來一只青瓷竹節瓶,還有先前咱們一同焙制的歲寒三友茶,你也一並取些來。稍後隨我去一趟福寧殿。”
綠柳會意,不多時便抱著只碩大的木匣子回來。
“娘娘,這瓶子的器型雅致,釉色也難得,只是這茶......”
她遲疑地掂了掂手中的茶包,“是不是太簡薄了些?”
“要的就是這份簡樸,將包茶的紺碧紙換成桑皮紙,再用青麻繩系好。”
綠柳雖不解其意,也趕忙去書房取了材料。
孟姝在一旁幫著包扎,綠柳利落地系著麻繩,輕聲解釋道︰“娘娘放心,奴婢知曉厲害。這回封賞的荷包都是司衣司的掌衣姑姑們送來的,奴婢特意讓她們在上面繡了尚衣局的徽記。”
孟姝聞言一怔,隨即失笑,伸手輕輕點了點綠柳的額頭。
“這我都知曉,你辦事我自然放心。
眼下我剛得晉封,各宮里都盯著。像司衣司這般上趕著討好的,往後只會多不會少,你時時警醒著就是。”
綠柳應道︰“奴婢省的。四司六局的人最是勢利,不過對咱們靈粹宮倒是一直恭敬。如今娘娘晉了嬪位,又得這樣貴重的封號,只怕她們更要變著法兒地來巴結呢。”
純妃協理六宮日久,孟姝也與各司首領們會過面。
她唇角微揚,“有婉兒護著咱們,她們自然不敢不盡心。”
綠柳也跟著笑起來,隔了會兒道︰“純妃娘娘待咱們這般好,奴婢也盼著娘娘能盡快得償所願。”
“會的。”
孟姝理了理衣袖,“這些日子我不便出門,你多往會寧殿走動,莫要與夢竹她們生分了。”
主僕二人又細說了些瑣事,待囑咐妥當冬瓜和夏兒看顧宮務,孟姝換了身素淨的衣裳這才出了靈粹宮。
此時,會寧殿。
景明剛宣完旨不久,純妃就得知了孟姝的封號。
她不無擔憂道︰“皇上這般態度...倒叫人捉摸不透。”
蕊珠正為她揉肩,聞言疑惑︰“娘娘,雖出了些波折,但這瑾字封號總不會有什麼不妥了吧?”
“若真為著姝兒著想,直接賜瑾字便是,”
純妃蹙眉,“偏要改‘晉’為‘瑾’,徒惹朝堂和六宮非議,這不是置姝兒身處風口浪尖是什麼?”
梅姑姑連忙奉上一盞安神茶︰“娘娘仔細著身子,莫動肝火。依奴婢看,不管皇上出于何種目的,對孟娘娘的寵愛是實打實的。”
純妃沉默片刻,忽的起身,也顧不得天色將晚,當即帶著夢竹和梅姑姑出了會寧殿。
......
福寧殿內,鎏金獸首香爐中青煙裊裊。
景明輕手輕腳地進來稟報︰“皇上,瑾昭容特來謝恩,這會子正在殿外候著。奴婢瞧著,綠柳姑娘還捧著個挺大的錦匣呢。”
皇上聞言立即擱下朱筆,墨跡在奏折上暈開一小片︰“還愣著做什麼?快請!往後姝兒來不必通稟。”
說著已起身往殿門處走去,衣袂帶起一陣淡淡的龍涎香。
孟姝扶著綠柳的手剛邁過門檻,就見明黃的身影迎面而來。
她忙跪在地上行禮︰“臣妾孟氏,恭請皇上聖安。”
一雙織金雲紋靴停在她眼前,皇上親自俯身攙扶,溫聲道︰“何苦這麼晚還來謝恩,姝兒現下還懷著身子,仔細累著。”
孟姝就著攙扶的力道起身,仍保持著恭謹的姿勢。
“蒙天恩浩蕩,得晉位分,賜封號,臣妾定要親來謝恩才是全了皇上對臣妾的一片心意。”
綠柳捧著謝恩禮上前,景明連忙接過,目光在青麻繩系著的桑皮紙包上頓了頓,先打開了木匣子。
只見軟緞上,一只青瓷竹節瓶靜靜臥著。
皇上指尖撫過瓶身上的蔓草紋,心頭驀地一窒︰“姝兒這是在怨怪朕。”
殿內燭火搖曳,孟姝一身素衣,鬢間只有一支珍珠步搖在光影里輕輕晃動。
緊跟著,皇上的聲音也沉了一分︰“以王號作嬪妃封號古已有之,朕便是想給你無上殊寵。你又何苦自比蔓草,輕賤自己。”
孟姝抬眸,燭光在她眼底漾開淺淺的漣漪,她微微搖頭︰“臣妾雖出身寒微,卻也從未自輕過。”
伸手從木匣中取出青瓷瓶,孟姝將其放在御案上,這才緩緩道明︰“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臣妾感念皇上的恩寵,不願連累皇上因此被朝臣非議。惟願作皇上案頭的青瓷瓶,不求金玉榮華,但求如蔓草輕搖,不礙聖心清明。”
皇上听了這話,心底微微蕩漾。可他想給的,遠比這個封號更多......
“這是茶葉?”皇上聞到一股清新的氣息。
孟姝道︰“是臣妾年前焙制的歲寒三友茶,臣妾記得皇上最愛這般清冽滋味,特意帶了些讓皇上嘗嘗。”
“姝兒心思玲瓏,朕知道你的心意。你且安心養胎,總有朕護著你。”皇上目光落在那素樸的桑皮紙包上,吩咐景明仔細收好。
在福寧殿待了小半個時辰。
福寧殿一隊宮人手持鎏金宮燈在前引路,景明親自護送孟姝回靈粹宮。
“夜深露重,景內官快些回吧。”孟姝由綠柳攙扶著,行至宮道轉角,遠遠看到宮門前人影晃動,似乎是夢竹的身影。
景明堅持道︰“奴婢多謝娘娘體恤,只是皇上特意吩咐,定要將娘娘安然送回宮中。”
孟姝在綠柳胳膊上輕輕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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