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龍愣住了。
面試？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也許是殘酷的擂台賽，也許是九死一生的秘境探索，甚至可能是直接與內院的某位學長進行一場實力懸殊的對決。
唯獨沒想到，這最重的、也是最神秘的一關，居然是面試。
“面試……考什麼？”
楊子龍的聲音有些干澀。
葉修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目光悠遠地落在庭院那棵古樹上，仿佛在透過它，看別的什麼東西。
“考你這個人。”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楊子龍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第一關的筆試，考的是你的知識儲備與邏輯思維，看你夠不夠‘博學’。
第二關的實戰模擬，考的是你的應變能力與想象力，看你夠不夠‘離譜’。”
葉修放下茶杯，食指在石桌上輕輕敲了敲，
“而這第三關，是讓你去見一群真正的怪物。他們想親眼看看，你這頭新來的，究竟是個什麼成色。”
“他們想知道，你的力量從何而來，你的刀刃為誰而揮。
他們要剖開你的外殼，看清你的內核，是堅韌不拔的磐石，還是稍縱即逝的流沙。”
葉修轉過頭，視線重新落在楊子龍身上，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內院培養的是能獨當一面，甚至引領一個時代的領袖，而不是一台只會執行命令的殺戮機器。
力量越強，責任越重。他們必須確保，交到你手里的力量，不會成為毀滅世界的鑰匙。”
“所以，面試沒有標準答案。
你說的每一句話，你每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會被那些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們盡收眼底。
他們會用最刁鑽的問題，撕開你最嚴密的偽裝。”
楊子龍沉默了。他感覺自己剛剛踏入八階聖皇的萬丈豪情，被葉修這幾句話說得一點不剩。
他可以與巨龍搏殺，可以與惡魔共舞，但他從未想過，要將自己的內心赤裸裸地攤開，任由他人審視。
尤其是他體內那光明、惡靈、惡魔三種力量的秘密，這本身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老師，我……”
“我給不了你任何建議。”
葉修打斷了他，語氣恢復了往日的平淡，
“因為任何建議，都會成為你表演的腳本，而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分辨真偽。”
“路要你自己走。”
說完，葉修站起身，不再多言，自顧自地踱步離開了亭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的月亮門後。
石亭下，只剩下楊子龍一人，對著一壺漸漸冷卻的茶，眉頭緊鎖。
他引以為傲的實力，在這次考核面前，似乎成了最不重要的東西。
楊子龍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最終，他猛地站起身，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大步流星地沖了出去。
專業不對口，就得找外援。
考前抱佛腳，總比坐以待斃強！
........
“砰！”
數據分析室的門被一股巨力從外面撞開，整個合金門框都在嗡嗡作響。
正戴著一副全息眼鏡，手指在空中飛速劃動，處理著瀑布般數據流的歐陽小白被嚇了一跳。
他摘下眼鏡，露出一張清秀斯文的臉，略帶不滿地看向門口的不速之客。
“我說，子龍，我這扇門用的可是鈦振金復合材料，就算被導彈正面轟一發也只會掉層漆。你是怎麼做到讓它發出這種快要散架的聲音的？”
只見楊子龍像一頭被惹毛了的公牛，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金紫異色的雙瞳里滿是焦躁。
他一屁股坐在歐陽小白對面的椅子上，端起桌上一杯不知放了多久的涼白開就灌了下去。
“要命了，小白，要命了！”
楊子龍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我要完蛋了！”
歐陽小白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將眼前的幾道數據流歸檔，這才好整以暇地開口，
“哦？能讓你這個剛晉升八階，自信心膨脹到快要從天靈蓋溢出來的家伙說出這種話，“
“我倒是很好奇。怎麼，葉修老師終于決定把你那三種亂七八糟的能量抽出來切片研究了？”
“比那還可怕！”
楊子龍一臉生無可戀，
“內院考核，第三關，是面試！”
“面試？”
歐陽小白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笑出了聲，
“噗……咳咳，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想起了些高興的事情。”
楊子龍的臉更黑了︰“你肯定是在笑我。”
“好吧，我承認我笑了。”
歐陽小白推了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擺出一副學究的模樣，
“那麼，讓你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傳奇小隊隊長如此失態的，想必不是一場普通的面試吧？”
“何止不普通！”
楊子龍把葉修的話添油加醋地復述了一遍，尤其是那句“剖開你的外殼，看清你的內核”，他學得惟妙惟肖，
“他們要看我的內核！我的內核是什麼？是光明、惡靈、惡魔三種能量攪在一起的麻花！這要是讓他們看穿了，不把我當場淨化了才怪！”
他越說越激動，一拳砸在桌子上。
堅固的金屬桌面發出一聲悶響，肉眼可見地凹下去一個淺坑。
歐陽小白眼角抽搐了一下︰“這張桌子是院長辦公室淘汰下來的古董，用的是戰前時代的降龍木……”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楊子龍抓著自己的頭發，
“你當初是怎麼通過的？快，傳授點經驗！什麼都行！”
“比如見到那些老怪物，是先鞠躬還是先問好？要不要帶點土特產？咱們老家的醬牛肉怎麼樣？”
看著幾乎陷入癲狂的楊子龍，歐陽小白終于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他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身前，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得沉靜而睿智。
“子龍，你找我求助，是因為我是你的朋友，還是因為別的？”
楊子龍一怔，下意識地回答︰“當然是因為我們是兄弟。”
“可你心里想的，恐怕不止這個吧。”
歐陽小白的目光平靜如水，
“你來找我，是因為你知道，我曾經走過你即將要走的路。”
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