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拳頭前方,空間開始扭曲,坍縮,漸漸地,一絲漆黑的、仿佛連光都能吞噬的裂縫,憑空出現。
那不是空間裂縫,而是“存在”的裂縫!
“我靠!”
後台觀戰區,被淘汰的洪子亮猛地站了起來,失聲叫道,
“這家伙是瘋子嗎?他要把自己都打沒啊!”
眾席上,剛剛從淘汰中恢復過來的傳奇小隊成員們,陳火樂、秦明月、……所有人都死死地盯著那只拳頭,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
這一拳,賭上了一切。
整個體育館的觀眾,在長達半分鐘的死寂後,終于爆發了。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喊出聲。
“傳奇小隊——!”
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回應響徹雲霄。
“給我沖——!”
“楊子龍!沖啊!”
在這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楊子龍的拳頭,帶著那道存在的裂縫,緩慢而又堅定地,印向了趙真的胸口。
趙真想躲。
但他發現自己動不了。
不是被鎖定了,而是楊子龍這一拳,已經超越了單純的速度,它在概念上,就是“必中”的。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只拳頭,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斷放大。
“轟!”
拳頭,結結實實地印在了趙真的胸口。
沒有爆炸,沒有沖擊波。
趙真那半透明的身體,仿佛被注入了億萬噸的水泥,猛地凝實了一瞬。
隨即,以拳頭接觸點為中心,一道道刺目的、由純粹能量構成的裂痕,在他身上瘋狂蔓延。
那是被強行灌入的“存在”之力,與他本身的“虛無”發生了最根本的沖突。
“噗——”
趙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噴出了一口“血液”,那是由他崩解的存在本源所化。
他的身體,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下,被狠狠地轟飛出去,撞在擂台邊緣的能量護盾上,緩緩滑落。
而楊子龍,在揮出這一拳後,便耗盡了所有。
他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身體再也無法支撐,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選手楊子龍,淘汰。】
冰冷的電子音,宣告了傳奇小隊最後的落幕。
整個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擂台上,只剩下最後一個人。
趙真掙扎著,靠著護盾站了起來。
他的胸口,有一個無法愈合的拳印,無數細小的能量光點正從那傷口中不斷逸散。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勢,又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楊子龍,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復雜的表情。
他贏了。
但贏得如此慘烈。
他抬起頭,環視著寂靜的賽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今年的對手……比前兩屆,強了很多。”
這句發自內心的感慨,是對傳奇小隊,也是對楊子龍最高的敬意。
短暫的沉默後,解說員那帶著顫音和激動的聲音,終于響起︰
“比賽……結束!讓我們恭喜……終焉小隊!
他們,再一次,衛冕了全國大賽的總冠軍!”
冠軍的宣告,如同引爆了沉寂火山的扳機。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為“終焉小隊”而起,聲浪幾乎要掀翻整個體育館的穹頂。
勝利者的榮光,在此刻普照全場。
然而,這榮光卻照不進後台那間氣氛凝固的休息室。
“操!”
陳火樂一拳狠狠砸在金屬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牆面凹陷下去一個清晰的拳印,他手上的骨節瞬間見了血,火焰般的紅發無風自動,卻帶著一股死寂的灰敗。
他沒有喊疼,只是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個倒下的身影,眼眶紅得嚇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為什麼……就差一點……”
鄭佳琪的嘴唇被自己咬得發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她下意識地想催動治愈異能,卻發現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她想治愈的,是那個倒在擂台上的人,是屏幕里每一個隊友臉上那種名為“絕望”的傷口。
可是,她的聖光,穿不過冰冷的屏幕。
“都別這樣。”
秦明月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她依舊站得筆直,像一桿永不彎折的標槍,但那雙緊握到指節泛白的拳頭,暴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她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隊友,沉聲道︰“去接子龍回來。”
劉峰靠在牆角,扯了扯嘴角,想說句俏皮話來緩和氣氛。
比如“看來回程的機票得我們自己訂了”,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只覺得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浸滿苦水的棉花,又干又澀。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陳浩偉緩緩抬起頭,他那雙總是藏在陰影里的眼楮,此刻遺憾。
他看著屏幕,然後慢慢地,慢慢地,用手語比劃了兩個字。
【盡力了】
一旁的冰熊,這個山一樣壯碩的漢子,低著頭,粗重的呼吸聲像破舊的風箱。
王亮收起了他那從不離手的打火機,慵懶的眼神此刻銳利得像刀,卻又透著一股無力的疲憊。
“我們盡力了,只是他們的異能太變態了!”歐陽小白身上的雷光戰甲早已收起,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
他們每個人,都是天之驕子,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
他們聚在一起,懷揣著同一個滾燙的夢想,一路披荊斬棘,擊敗了無數強敵。
他們付出了汗水,付出了鮮血,甚至付出了“存在”本身。
江嘯天用自己超負荷的運算換掉了洪子亮。
楊子龍燃燒了自己全部的核心,打出了超越極限的一拳。
他們已經做到了能做的一切,將自己的一切都押在了這場賭局上。
然後,輸了。
原來,拼盡全力,也未必能換來想要的結局。
這種認知,比任何傷痛都來得更加尖銳,更加刻骨。
與此同時,另一間獨立的醫療恢復室內。
江嘯天躺在純白色的治療艙中,柔和的生命光線修復著他因強行反射“概念”而瀕臨崩潰的精神海。
他沒有昏迷,那雙銀灰色的眼眸平靜地倒映著天花板,仿佛一台正在進行自檢的精密儀器。
屏幕上,裁判的宣告,觀眾的歡呼,隊友的沉默,他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