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馬兜鈴古巷藥戰與救命良方
民國十七年,七月流火。北方清風鎮被一層黏膩的暑氣裹著,鎮外的山嵐晨霧剛散,鎮東頭的青石板路上就傳來了獨輪車的 轆聲——藥材商人錢多多的伙計正送新采的黃芩到百草堂,車把手上掛著的銅鈴叮當作響,卻壓不住鎮里隱隱的焦躁。
百草堂的黑漆木門剛卸下最後一根門閂,掌櫃王寧就站在櫃台後捻起了藥材。他約莫三十出頭,穿一身漿洗得發白的月白長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雙手指節分明,指腹和虎口處覆著一層薄繭——那是常年翻揀藥材、碾磨藥粉磨出來的。他面前的戥子秤桿細如竹絲,秤砣墜著,將黃芩片稱得毫厘不差,“張陽,這批黃芩成色足,你收進東廂房的藥櫃,記得墊上防潮的油紙。”
里間的炮制房里,張娜正坐在小炭爐前炒白術。她系著靛藍圍裙,發間別著一支銀簪,鬢邊沾了點細密的汗珠,卻沒分心——手里的鐵鏟翻炒得勻淨,白術的焦香混著炭火氣飄出來,與外間的藥香纏在一起。“知道了,”她抬頭朝外喊了聲,聲音溫軟卻利落,“剛把昨天的甘草片晾好了,等下讓小雪歸置到罐子里。”
王雪背著個鼓囊囊的粗布包跑了進來,包口露出半截銅制的小藥鋤和油紙包著的藥簍。她才十六歲,梳著雙丫髻,髻梢系著紅繩,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剛跟著張陽學了三個月抓藥,眼里滿是新鮮勁兒。“哥,張陽哥讓我去後山坡采點薄荷,說最近暑氣重,配藥能用得上!”她湊到櫃台前,瞥見王寧手里的黃芩,伸手想踫,又想起規矩縮了回去——張陽教過她,藥材未過秤、未登記,絕不能亂摸。
張陽從內堂走出來,手里捧著本線裝的《本草備要》。他比王寧年長兩歲,戴一副圓框眼鏡,鏡片後的眼楮總帶著幾分沉靜,長衫領口別著個素布香囊,里面裝著艾葉和藿香,走動時飄出淡淡的清香。“薄荷不急,”他把書放在櫃台上,指著其中一頁,“剛有個老主顧來抓藥,說他家鄰居這幾日總咳嗽,痰多得堵嗓子,昨晚還便血了,你說怪不怪?”
王寧眉頭一皺,放下手里的戥子。清風鎮雖靠山,但夏天常見的是暑濕感冒,這般又咳又便血的癥狀,他行醫這些年也少見。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一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抱著個老婦人沖了進來,漢子臉上滿是汗,聲音發顫“王掌櫃!快救救我娘!她從昨天開始就咳得喘不上氣,剛才還拉了血,人都快沒勁兒了!”
老婦人被放在靠牆的長凳上,臉色蠟黃,嘴唇泛著青,每咳一聲都要攥緊漢子的手,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痰鳴聲。王寧蹲下身,先搭了搭老婦人的脈,又翻開她的眼瞼看了看,轉頭對張陽說“脈象洪數,舌苔黃膩,是肺熱壅盛的證型,可怎麼會累及大腸,還便血了?”
張陽也蹲下來,仔細問了漢子老婦人近日的飲食——無非是玉米粥、咸菜,沒吃什麼特別的。他站起身,翻著手里的《本草備要》,手指在書頁上滑動,突然停住“你看這里——北馬兜鈴,性寒味苦,歸肺、大腸經,能清肺降氣治咳喘,還能清腸消痔止便血,這不正好對癥?”
王雪湊過來瞧,只見書頁上畫著株藤本植物,果實倒卵形,像掛在馬脖子上的小鈴鐺。“北馬兜鈴?我上次跟張陽哥去采藥,在溝谷邊見過,葉子是三角狀的,花長得像小喇叭,紫瑩瑩的挺好看。”
王寧卻沒說話,走到藥櫃前,打開最上層的一個小抽屜——里面只放著一小包北馬兜鈴,果實干癟,卻還帶著點藥香。他拿起一小撮,眉頭擰得更緊“北馬兜鈴是對癥,可它含馬兜鈴酸,劑量得掐得極準,多一分就可能傷腎。而且咱們這存貨,頂多夠兩三個患者用,要是鎮上還有其他人得這病……”
話還沒說完,門外又涌進來幾個村民,有扶著病人的,有來打听情況的,七嘴八舌地說開了——西頭李大爺家的兒子也咳得厲害,南巷的趙嬸昨天也便血了。王寧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場面,又看了看抽屜里那點北馬兜鈴,只覺得這炎熱的夏天,突然多了層化不開的愁緒。
“張娜,你先把老婦人扶到里間,用冰糖炖點梨水給她潤潤喉,”王寧深吸一口氣,聲音沉了下來,“張陽,你再仔細核對藥譜,看看有沒有其他能暫代的藥材;小雪,你去把林婉兒找來,就說我有急事找她。”
王雪應了聲,抓起粗布包就往外跑。她知道,林婉兒常年在山里轉悠,身手好,還熟悉各處的藥材生長地——找她,定是為了采北馬兜鈴。只是她跑過鎮東的濟生堂時,瞥見門後站著個穿黑綢衫的人,正盯著百草堂的方向,眼神陰沉沉的,正是濟生堂的掌櫃孫玉國。她心里咯 一下,加快了腳步,沒看見孫玉國轉身對身邊的劉二狗低語“去查查,百草堂這是要干什麼。”
王雪跑過三道巷口,才在鎮外的山神廟後找到林婉兒。彼時林婉兒正蹲在一塊青石旁,手里拿著個竹制的小耙子,小心翼翼地撥弄著石縫里的一株七葉一枝花。她穿一身灰布短打,褲腳扎進黑色綁腿里,露出的腳踝結實有力,頭發用一根粗麻繩束在腦後,額前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听見腳步聲,她猛地抬頭,手里的短刀瞬間出鞘,看清是王雪才收了回去,聲音帶著點山野間的爽朗“慌慌張張的,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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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姐,”王雪扶著樹干喘勻氣,把鎮上的怪病和王寧要采北馬兜鈴的事說了,“我哥說只有你知道哪片溝谷里北馬兜鈴多,讓你趕緊回去商量。”林婉兒聞言,立刻把七葉一枝花小心挖出來,用濕泥裹了根須,塞進背後的布囊里——那布囊上縫著好幾個小兜,分別裝著不同的采藥工具,還有個瓷瓶里裝著解蛇毒的草藥。“跟我來,”她起身往山深處走,腳步輕快得像只鹿,“西坡的鷹嘴溝有一片北馬兜鈴,去年我去看過,長得旺,就是路有點險。”
兩人往山里趕時,百草堂里已是愁雲密布。張陽翻遍了藥譜,也沒找到能完全替代北馬兜鈴的藥材——魚腥草能清肺,卻治不了便血;地榆能止血,又降不了肺熱。王寧正對著那包北馬兜鈴發愁,錢多多的伙計突然跑了進來,遞上一封電報“錢老板說北馬兜鈴現在是管控藥材,得官府批文才能調貨,最快也要十日才能送到。”
“十日?”王寧捏著電報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鎮上患者已經快二十個了,等不起。”他轉身對張娜說“你再清點下藥材,把能用的清肺止血藥都歸置出來,先給輕癥患者用著,穩住病情。”張娜點頭應下,剛要去炮制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幾個村民舉著藥包闖進來,為首的正是李姓村民——他臉上帶著怒氣,手里的藥包摔在櫃台上,“王掌櫃,你這藥是不是有問題?我家老婆子喝了,咳嗽沒好,反而說腰疼!”
王寧心里一沉,趕緊去看那藥包——里面是他今早配的清肺湯,本不該有問題。他剛要解釋,就听見門外有人喊“大家別去百草堂抓藥!听說他們要用有毒的藥材治病,剛才李嬸喝了都腰疼!”喊話的人正是劉二狗,他站在巷口,叉著腰,故意把聲音喊得很大,引得路過的村民都圍了過來。
“有毒?”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有人想起之前听孫玉國說過“馬兜鈴是毒草”,紛紛往後退,生怕被百草堂的藥害了。張娜見狀,趕緊走出來,溫聲解釋“各位鄉親,我們配的藥都是按古方來的,絕不會用有毒的藥材。李嬸腰疼,說不定是其他原因,我們可以去看看。”可劉二狗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又喊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為了賺錢,拿我們當試驗品?濟生堂孫掌櫃說了,他那里有能治怪病的好藥,比你們這安全多了!”
人群里頓時有人附和,吵著要去濟生堂。王寧氣得臉色發白,他知道這定是孫玉國搞的鬼——濟生堂平日里就靠以次充好賺錢,現在見百草堂遇到難處,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搶生意。他剛要上前理論,張陽拉住了他,壓低聲音“現在解釋沒用,村民們慌了神,只會越吵越亂。等林婉兒采回北馬兜鈴,治好幾個患者,謠言自然就破了。”
王寧咬了咬牙,只能看著村民們跟著劉二狗往濟生堂走。他轉身回到櫃台後,看著那包北馬兜鈴,心里又急又怒——急的是患者病情拖不起,怒的是孫玉國為了利益,竟不顧村民的死活。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林婉兒和王雪跑了進來,兩人臉上都帶著汗,衣服上還沾了不少泥土。“婉兒,怎麼樣?”王寧趕緊迎上去。
林婉兒喘了口氣,臉色卻不太好“鷹嘴溝的北馬兜鈴被人挖了,還留了記號,是濟生堂的人干的——他們在樹上刻了‘孫’字。”她從布囊里掏出一塊木牌,上面刻著個歪歪扭扭的“孫”字,“我問了在山里砍柴的老獵戶,說今早看見鄭欽文帶了幾個人往鷹嘴溝去,手里還拿著藥鋤。”
王雪氣得直跺腳“孫玉國太過分了!他不僅搶藥材,還散布謠言害我們!”王寧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里多了幾分堅定“他能搶藥材,卻搶不走治病的法子。張陽,你再仔細算一遍劑量,咱們用現有的北馬兜鈴,先救最危重的患者;婉兒,你再想想,山里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有北馬兜鈴?”
林婉兒皺著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布囊上的補丁,突然眼楮一亮“後山的黑松林里,有幾株零散的北馬兜鈴,就是長得慢,數量少。我現在就去采,能采多少是多少。”她說著就要往外走,王寧叫住她“注意安全,黑松林里有蛇,帶上防蛇藥。”林婉兒應了聲,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
林婉兒往黑松林去後,百草堂里的空氣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讓人喘不過氣。王寧坐在櫃台後,手里捏著那包北馬兜鈴,一片一片數著果實——總共才二十七片,按“少量短期”的劑量算,頂多夠三個危重患者用兩天。張陽蹲在藥櫃前,正用毛筆在紙上記錄患者的癥狀,額角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卻顧不上擦。
“哥,西巷的陳大爺快撐不住了,他家人剛才來敲門,說老爺子咳得連水都喝不進了。”王雪端著剛煎好的梨水進來,聲音帶著哭腔。王寧立刻站起身,把北馬兜鈴小心分成三份,用棉紙包好“張陽,你跟我去陳大爺家,帶上這份藥;張娜,你守著藥鋪,要是婉兒回來,讓她先把藥材收好,別讓人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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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走到巷口,就看見濟生堂的門庭若市——孫玉國穿著一身新做的黑綢長衫,站在門口拱手迎客,手里拿著個藥包,笑得滿臉堆肉“各位鄉親放心,我這‘清肺止血散’是用名貴藥材配的,不含半點毒性,保準三天見效!”劉二狗在一旁幫腔,把藥包往村民手里塞,鄭欽文則蹲在牆角,鬼鬼祟祟地往百草堂的方向瞟。
王寧沒心思跟他們計較,加快腳步往陳大爺家走。陳大爺家在巷子深處,低矮的土坯房里擠滿了人,一股濃重的藥味混著汗味飄出來。老爺子躺在床上,嘴唇干裂,胸口劇烈起伏,每咳一聲都像要把肺咳出來。王寧趕緊讓眾人散開,給陳大爺搭脈,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脈象比早上更紅數,舌苔黃膩得幾乎蓋不住舌質。
“張陽,把藥煎了,注意火候,水開後再煎一刻鐘,不能多也不能少。”王寧囑咐道。張陽應著,在灶台邊支起小砂鍋,小心地把北馬兜鈴放進去,又加了點甘草調和藥性。藥香慢慢飄出來,陳大爺的兒子在一旁搓著手,眼圈通紅“王掌櫃,您一定要救救我爹,要是連您都沒辦法,我們真不知道該找誰了。”
“放心,只要藥能對癥,老爺子會好起來的。”王寧溫聲安慰,心里卻沒底——這是他第一次用北馬兜鈴治這麼重的病,劑量要是差一點,後果不堪設想。半個時辰後,藥煎好了,王寧親自給陳大爺喂藥,藥汁剛下肚沒多久,老爺子的咳嗽就輕了些,胸口的起伏也平緩了。“有用!”眾人都松了口氣,王寧懸著的心也放下了半截。
兩人回到百草堂時,天已經擦黑。林婉兒果然回來了,她背著的布囊鼓鼓的,里面裝著十幾片北馬兜鈴,葉子上還沾著露水。“黑松林里的北馬兜鈴長得散,我找了一下午,就采了這些。”她把藥材倒在竹篩里,聲音里帶著疲憊——黑松林里灌木叢生,她的胳膊被劃傷了好幾道,灰布短打也勾破了個口子。
張娜趕緊拿了藥油過來,幫林婉兒擦傷口“辛苦你了,先歇會兒,我去把藥材晾上。”她端著竹篩往炮制房走,剛掀開藥櫃的門,突然“呀”了一聲——藥櫃最下層,不知何時多了一小包褐色的根須,混在甘草片里,根須上還沾著點泥土,看著像是北馬兜鈴的根。
“怎麼了?”王寧趕緊走過去,拿起那包根須一看,臉色瞬間變了——這是北馬兜鈴的根,也就是早已禁用的青木香,腎毒性比果實強好幾倍!“誰把這東西放進藥櫃的?”他聲音發沉,目光掃過眾人。王雪嚇得縮了縮脖子“我下午一直在前堂,沒進過炮制房。”張陽也搖了搖頭“我跟你去了陳大爺家,剛回來。”
林婉兒皺起眉,走到藥櫃邊,仔細看了看櫃門的鎖——鎖扣上有被撬動的痕跡“是有人撬鎖進來的,說不定是孫玉國的人干的。”她的話剛說完,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個村民連滾帶爬地沖進來“王掌櫃!不好了!李大爺喝了你配的藥,現在肚子疼得滿地滾,還吐了血!”
王寧心里“咯 ”一下,手里的青木香掉在地上——李大爺下午來抓過藥,要是他誤服了這青木香,後果不堪設想!他趕緊拿起藥箱“張陽,你跟我去李大爺家;婉兒,你守著藥鋪,別讓任何人再踫藥櫃里的藥材;張娜,你趕緊清點所有藥材,看看還有沒有別動手腳的。”
夜色漸濃,清風鎮的青石板路上,王寧和張陽的腳步聲格外急促。他們都知道,這一次,孫玉國是真的要置百草堂于死地了——用禁藥嫁禍,一旦李大爺出事,百草堂不僅會名聲掃地,甚至可能被官府查封。而此時的濟生堂里,孫玉國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听劉二狗匯報情況,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等著吧,過不了多久,清風鎮的藥鋪,就只剩我一家了。”
夜風吹得巷口的燈籠晃悠悠的,王寧和張陽提著馬燈往李大爺家跑,燈影在青石板路上拖出長長的影子,像極了此刻揪緊的心。剛到李家門口,就听見屋里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呼,李大爺的兒子紅著眼眶沖出來,一把抓住王寧的胳膊“王掌櫃,您快看看我爹!喝了您配的藥不到一個時辰,就喊腰疼肚子疼,還吐了血!”
王寧推開房門,一股腥氣撲面而來。李大爺蜷縮在炕上,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冷汗,雙手緊緊按著腰腹,每喘一口氣都帶著痛苦的呻吟。王寧趕緊上前搭脈,指尖觸到的脈象細弱急促,再看李大爺的眼瞼,竟泛著淡淡的青紫色——這是馬兜鈴酸腎毒性發作的典型癥狀!
“張陽,快拿銀針來,先扎關元、氣海兩穴,緩解疼痛!”王寧聲音發緊,一邊讓李家人端來溫水,一邊追問,“李大爺喝的藥,是不是下午我配的那包清肺湯?有沒有人動過藥包?”李大爺的兒媳抹著眼淚點頭“就是您配的那包,我一直放在灶台上,沒敢動,剛才煎藥時,還看見里面有幾根褐色的根須,以為是您特意加的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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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色根須!王寧心里一沉,轉頭對張陽說“是青木香,孫玉國把禁藥混進了我們的藥材里!”他立刻從藥箱里拿出甘草和綠豆,讓李家人趕緊煮水“甘草能調和藥性,綠豆能解毒,先給大爺灌下去,能暫緩毒性蔓延。”張陽扎完針,又拿出紙筆,快速寫下一個方子“我再配一副利尿的藥,讓毒性盡快排出去。”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孫玉國帶著十幾個村民闖了進來,手里還舉著個空藥包“王寧!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李大爺喝了你的藥成這樣,你就是用毒藥材害命!”劉二狗在一旁煽風點火“鄉親們快看,這就是從李大爺藥包里找出來的根須,肯定是有毒的東西!咱們把他送官,讓官府治他的罪!”
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有人已經伸手要抓王寧。張陽趕緊擋在前面“大家別沖動!這根須不是我們加的,是有人故意混進去的!”可沒人听他解釋,孫玉國更是得意洋洋“不是你們加的,難道是它自己長腿跑進去的?我看你們就是為了賺錢,不管鄉親們的死活!”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門外突然傳來馬蹄聲,錢多多帶著兩個伙計,提著個大木箱跑了進來“王掌櫃,我听說鎮上出事,連夜趕回來了!”他喘著氣,從懷里掏出一份官府文書,“這是北馬兜鈴的調配批文,我托人加急辦的,藥材也帶來了!”說著,他打開木箱,里面整齊地碼著幾包北馬兜鈴,果實飽滿,還帶著新鮮的藥香。
孫玉國的臉色瞬間變了,剛要說話,林婉兒突然從門外走進來,手里抓著個五花大綁的人——正是鄭欽文!“孫掌櫃,你還是先解釋解釋,為什麼你的手下會撬我們百草堂的藥櫃吧?”林婉兒把鄭欽文推到眾人面前,“我在藥櫃上發現了他的指紋,他自己也招了,是你讓他把青木香混進我們的藥材里,還讓他盯著李大爺家,等李大爺出事就來鬧事!”
鄭欽文嚇得渾身發抖,連忙磕頭“鄉親們,我錯了!是孫玉國逼我的!他說只要把事辦成,就給我五十塊大洋!那青木香是他從外地買來的,讓我趁沒人的時候撬開鎖混進去的!”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把銅鑰匙,“這就是撬藥櫃的鑰匙,是孫玉國給我的!”
證據確鑿,孫玉國再也裝不下去,轉身就要跑,卻被錢多多的伙計攔住。村民們這才明白過來,紛紛指著孫玉國罵“原來都是你搞的鬼!你為了搶生意,竟然用毒藥材害我們!”李大爺的兒子更是氣得通紅了眼,要上去揍孫玉國。
王寧趕緊攔住他“先救李大爺要緊。”他拿起錢多多帶來的北馬兜鈴,對眾人說“大家看好了,這才是我們用的北馬兜鈴果實,性雖寒,但對癥使用能治病;而孫玉國混進去的是北馬兜鈴的根,也就是青木香,早就被官府禁用了,因為它的腎毒性極強。”說著,他又拿出一本《本草綱目》,翻到相關頁面,“這里寫得清清楚楚,北馬兜鈴‘根不可用,恐傷腎’,孫玉國就是利用大家不懂藥材,故意混淆視听!”
村民們湊過來一看,果然如王寧所說,頓時對孫玉國恨得牙癢癢。孫玉國見狀,知道自己在清風鎮再也待不下去,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王寧沒時間理會他,趕緊讓張陽按新帶來的北馬兜鈴配藥,又親自給李大爺喂服。沒過多久,李大爺的疼痛就緩解了,臉色也漸漸有了血色。
夜漸漸深了,官府的人趕來,把孫玉國和劉二狗、鄭欽文帶走了。村民們圍著王寧,不住地道歉“王掌櫃,都怪我們糊涂,听信了謠言,差點錯怪了您!”王寧擺了擺手“沒事,只要大家沒事就好。以後用藥,一定要多留心,千萬別輕信別人的話。”他看著錢多多帶來的北馬兜鈴,心里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這場因北馬兜鈴而起的風波,總算要平息了。
秋風卷著桂花香漫進清風鎮時,百草堂前的老槐樹下,圍滿了听王寧講藥材知識的村民。王寧手里捧著個竹籃,里面裝著幾顆倒卵形的北馬兜鈴果實,黃綠色的果皮泛著光澤,垂在枝椏上,活像古時候馬脖子上掛著的小鈴鐺。
“大家看,這就是北馬兜鈴的果實,”他拿起一顆果實,輕輕掰開,露出里面扁平帶翅的種子,“它性寒味苦,能清肺降氣、清腸消痔,但含馬兜鈴酸,必須按劑量用,像孫玉國用的根須,早就是禁藥了。”村民們湊上前,仔細看著果實,李大爺的兒子還伸手摸了摸“多虧了這藥材,我爹的病才好利索,以後咱可不敢亂用藥了。”
王雪站在一旁,手里捧著本新抄的藥譜,上面記著北馬兜鈴的配伍方法和禁忌。她如今已能熟練抓藥,雙丫髻換成了簡單的麻花辮,臉上的嬰兒肥褪去不少,多了幾分沉穩。“張陽哥,你看我記得對不對?北馬兜鈴配甘草,能減毒性,配魚腥草,清肺效果更好。”張陽戴著圓框眼鏡,湊過來翻看藥譜,笑著點頭“沒錯,再把炮制方法補上,以後就能幫你哥分擔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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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制房里,張娜正用小炭爐烘干北馬兜鈴。她改良了炮制工藝,先將果實用黃酒拌勻,悶透後再烘干,既能保留藥效,又能進一步降低毒性。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系著的靛藍圍裙上,映得她鬢邊的銀簪閃閃發亮。“婉兒,你采回來的北馬兜鈴成色真好,比去年的還飽滿。”她抬頭對走進來的林婉兒說。
林婉兒剛從山里回來,背上的布囊還裝著新鮮的七葉一枝花。她褲腳的綁腿沾了點泥土,額前碎發被風吹得微亂,卻難掩眼里的亮“後山黑松林的北馬兜鈴長得旺,我還在周圍種了幾棵小樹苗,以後咱們就不用愁藥材不夠了。”她走到灶台邊,拿起一顆烘干的北馬兜鈴,放在鼻尖聞了聞“這炮制方法改得好,藥香更純了。”
王寧走進來,手里拿著官府送來的文書“孫玉國被判了五年,濟生堂的劣質藥材都被銷毀了。官府還說,以後鎮上的藥材管控,讓咱們百草堂幫忙把關。”他看著眼前的幾人,心里滿是暖意——三個月前,他們還在為北馬兜鈴發愁,如今不僅化解了危機,還贏得了村民的信任。
正說著,錢多多提著個禮盒走進來,里面裝著上好的茶葉“王掌櫃,我這次來,是想跟你長期合作,以後北馬兜鈴這類管控藥材,我優先給你供貨。”他笑著遞過一份合同,“上次多虧了你,我才沒被孫玉國蒙騙,以後咱就按規矩辦事,絕不做虧心事。”王寧接過合同,鄭重地簽上名字“合作愉快,咱們都要守住藥材人的良心。”
午後的陽光正好,林婉兒提議去後山看看北馬兜鈴。幾人沿著山路往上走,黑松林里,幾株北馬兜鈴藤蔓纏繞在松樹上,紫色的花朵像小喇叭,開得正艷。王雪蹲在藤蔓旁,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花瓣“原來它開花這麼好看,以前只見過果實。”林婉兒笑著說“等明年結果,咱們再來采,到時候讓鎮上的孩子也來看看,知道這藥材既能治病,也能開花。”
王寧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藥材是治病的,不是害人的,做藥材生意,得守著初心。”他低頭看著手里的北馬兜鈴果實,心里豁然開朗——這小小的果實,不僅救了清風鎮的人,也讓他們守住了藥材人的初心。
夕陽西下,幾人往回走,身後的北馬兜鈴在風中輕輕搖曳,像一串串掛在山間的小鈴鐺,叮當作響。清風鎮的青石板路上,藥香漫溢,村民們的笑聲此起彼伏,一派安寧祥和。王寧知道,只要他們守住初心,用心經營百草堂,這古巷里的藥香,會一直飄下去,守護著清風鎮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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