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葵迷局
暮秋的百草鎮籠罩在一層灰蒙蒙的霧氣中,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令人不適的霉味。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有幾個佝僂著身子的村民匆匆走過,臉上滿是疲憊與憂慮。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息,仿佛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百草堂門前,王寧身著一襲藏青色長衫,衣角別著一枚小巧的藥香香囊,墨色長發束于腦後,面容清俊中透著沉穩。他眉頭緊鎖,正望著藥鋪內進進出出的病人,眼神中滿是擔憂。藥鋪內,木質的藥櫃上擺滿了大小不一的藥匣,空氣中飄散著各種藥材混合的特殊香氣,這香氣本該給人安心之感,此刻卻難以驅散王寧心中的陰霾。
“哥,今天又新增了十幾個病人,都是小便不利、水腫的癥狀。”王雪一路小跑過來,她身著淡粉色短打勁裝,頭發隨意地扎成馬尾,腰間掛著一個裝滿藥材圖鑒的牛皮小包,臉上寫滿了焦急,“這病癥來得蹊蹺,怎麼突然這麼多人都染上了?”
王寧伸手接過妹妹遞來的病歷本,仔細翻閱著,神情愈發凝重︰“入秋後氣候濕熱未散,又逢連日陰雨,濕氣淤積。再加上百姓飲食不當,多食生冷油膩,導致膀胱濕熱,這才引發病癥。”他合上本子,目光堅定,“冬葵子利水通淋,正是對癥良藥,快去看看庫房還有多少存貨。”
張娜從賬房匆匆趕來,她一襲月白色長裙,外搭淺紫色坎肩,溫婉中透著干練,此刻卻也難掩焦急之色︰“庫房的冬葵子只剩不到五斤,怕是撐不了幾天。”
“我這就去找藥材商。”王雪說著就要往外跑。
“等等。”王寧叫住妹妹,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孫氏藥鋪肯定也在找冬葵子,你小心孫玉國使詐。劉二狗也在四處尋找貨源,你盡量趕在他們前面。”王雪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霧氣彌漫的街道上。
與此同時,孫氏藥鋪內,孫玉國肥頭大耳,身著一身暗紅綢緞長衫,正對著劉二狗咆哮,他的臉上因憤怒而漲得通紅︰“還不快去把冬葵子給我弄來!百草堂那幫人要是搶到了,我們還怎麼賺錢?”
劉二狗點頭哈腰,臉上堆滿諂媚︰“老板放心,我打听到錢多多手上有批好貨,這就去辦!”說完,他轉身離去,腳步匆忙,心中卻在盤算著如何從這筆交易中撈取更多好處。
王雪憑借著對藥材市場的熟悉,很快打听到錢多多的下落。在一處略顯破舊的倉庫里,她見到了這個聲名在外的藥材商人。錢多多身形矮胖,穿著一件沾滿油漬的灰色短衫,眼楮滴溜溜地轉,活像一只精明的老鼠。
“錢老板,听說您手上有冬葵子?我代表百草堂來談筆生意。”王雪開門見山,眼神中透露出期待與緊張。
錢多多上下打量著王雪,露出一口黃牙笑道︰“小丫頭,你能出多少錢?孫氏藥鋪的劉二狗也來了,人家出價可不低啊。”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挑釁和算計。
就在這時,倉庫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劉二狗帶著幾個手下闖了進來。“錢老板,我們孫老板說了,這批冬葵子我們要定了,價格好商量!”劉二狗囂張地說道,眼神中滿是對王雪的不屑。
錢多多見狀,臉上笑意更濃︰“你看,人家孫氏藥鋪誠意滿滿,王姑娘,你怕是...”
“錢老板確定要和孫玉國合作?”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林婉兒身著一襲白色紗衣,長發如瀑,腰間系著一條瓖嵌著奇異藥草圖案的腰帶,仿若仙子下凡。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神秘,讓人捉摸不透,周身仿佛縈繞著一股無形的氣場。
錢多多一愣︰“你是何人?”
林婉兒緩步上前,衣袖輕揮,一張泛黃的紙箋飄到錢多多手中。“看看這個,再做決定不遲。”她的聲音平靜,但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錢多多展開紙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原來這是孫玉國之前在一筆藥材交易中以次充好的證據。他抬頭看向林婉兒,聲音顫抖︰“這...這你從哪得來的?”
林婉兒不答,只是淡淡道︰“孫玉國此人不可信,與他合作,只怕日後麻煩不斷。”她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刺錢多多的內心。
劉二狗見狀,惡狠狠地說︰“你別在這里胡說八道!”說著就要上前動手。
林婉兒輕輕抬手,劉二狗突然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推開,重重地摔在地上。其他人見狀,都不敢再輕舉妄動,眼中滿是恐懼。
錢多多權衡再三,最終將冬葵子賣給了百草堂。王雪望著林婉兒,眼中滿是感激︰“多謝姑娘相助,不知姑娘為何...”
林婉兒打斷她的話︰“我與冬葵子有些淵源,不能讓它落入奸人之手。”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追憶,似乎想起了一段塵封的往事。說完,她身影一閃,消失不見,只留下眾人在原地驚愕不已。
當王雪帶著冬葵子回到百草堂時,張陽藥師早已在藥爐前等候。這位年逾花甲的老藥師,頭發花白,臉上布滿歲月的皺紋,雙手粗糙且布滿老繭,指縫間還沾著些許藥漬,身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深灰色長袍,上面零星點綴著幾處藥汁留下的痕跡,每一道痕跡都訴說著他與藥材相伴的漫長歲月。
“來得正好!”張陽聲音洪亮,“這批冬葵子品質上乘,得趕緊炮制。”他拿起一顆冬葵子,仔細端詳,眼神中透露出對藥材的珍視,“冬葵子入藥,需先去殼,再文火慢炒,待其散發出淡淡香氣方可。”
在張陽的指導下,百草堂眾人連夜忙碌起來。藥鋪後院,爐火熊熊,藥香四溢。有人負責篩選冬葵子,有人小心地去殼,張陽則親自掌勺,在大鐵鍋中翻炒藥材。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專注而堅定,手中的鏟子有節奏地翻動著冬葵子,時不時湊近聞一聞香氣,那認真的模樣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寶。
“差不多了。”張陽滿意地點點頭,將炒好的冬葵子與其他藥材配伍,“再加入滑石、木通,利水通淋的功效更強。”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專業和自信。
很快,一碗碗湯藥熬制完成,分發給患病的村民。看著村民們喝下湯藥後逐漸舒展的眉頭,王寧等人心中滿是欣慰。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
孫氏藥鋪內,孫玉國得知冬葵子被百草堂搶走,氣得將桌上的茶具摔得粉碎,眼中閃爍著陰毒的光芒︰“好個百草堂!竟敢壞我好事!劉二狗,給我想辦法,一定要讓他們名譽掃地!”劉二狗湊到孫玉國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孫玉國听後,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百草堂覆滅的場景。
第二天一早,百草堂門前突然聚集了一群憤怒的村民。“還我血汗錢!你們的藥根本沒用!”一個大漢舉著藥碗,大聲喊道,情緒激動。
王寧急忙走出藥鋪︰“各位鄉親,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一個老婦人哭哭啼啼地說,“我家那口子喝了你們的藥,病情不但沒好,反而更嚴重了!”她的眼中滿是淚水和怨恨。
張娜也趕來解釋︰“不可能啊,藥材都是精心炮制的...”
“哼!分明是你們用了假藥!”人群中有人喊道,情緒瞬間被點燃,現場一片混亂。
王寧看著群情激奮的村民,心中疑惑不已。他深知冬葵子等藥材都是嚴格篩選的,絕不可能有問題。可為何村民的病情會反復?難道真的是哪里出了差錯?而此時,暗處的孫玉國正冷笑著看著這一切,一場關于冬葵子的更大風波即將展開...
深秋的風裹挾著細雨掠過百草堂的飛檐,將門前懸掛的“懸壺濟世”匾額吹得吱呀作響。王寧立在藥鋪門檻前,望著被雨水沖刷的青石板街道,眉頭擰成了個“川”字。那些叫嚷著討說法的村民雖已被勸散,但地上殘留的碎藥碗和污言穢語,像一道道傷口刺痛著他的心。他的心中充滿了不甘和無奈,同時也暗暗發誓一定要查出真相。
“哥,我查過最近抓藥的記錄,藥材配伍和炮制流程都沒問題。”王雪抱著厚厚的賬本從賬房沖出,發梢還沾著細密的雨珠,“會不會是有人在藥材上動了手腳?”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和警惕。
話音未落,張娜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茶走來,淺紫色坎肩上洇著大片水漬︰“剛去看望了幾戶病情反復的人家,他們癥狀確實蹊蹺——明明是濕熱下注的癥候,服了藥卻像是寒癥發作。”她將茶盞遞給王寧,指尖殘留著淡淡的艾草清香,“會不會是冬葵子...混入了別的東西?”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眾人心上。王寧轉身疾步走向藥房,青磚地面濺起朵朵水花。藥櫃前,張陽藥師正戴著老花鏡仔細查看剩余的冬葵子,布滿老繭的手指捏著放大鏡,在藥匣上方來回移動。
“不對勁。”老人突然開口,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警惕,“這批冬葵子炒制火候均勻,殼色棕褐,本是上等藥材...”他拈起幾粒種子放在掌心,對著天光翻轉,“但你們看,這些種子邊緣有細微的裂紋,不像是自然晾曬所致。”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安。
王雪湊過去定楮細看,果然發現部分冬葵子表面有蛛網狀細紋,像是被某種液體腐蝕過。她突然想起交易當天的細節︰“錢多多的倉庫里堆著不少硫磺燻制的藥材,當時我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難道是冬葵子在儲存時沾染了酸性物質?”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正在眾人議論紛紛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孫玉國穿著嶄新的藏紅花綢緞長衫,搖著描金折扇踱進藥鋪,身後跟著點頭哈腰的劉二狗。“哎呀,王老板這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怎麼連藥材品質都顧不上了?”他故意提高聲調,油膩的笑聲在藥鋪里回蕩,“听說不少鄉親喝了藥反而更嚴重,這傳出去,百草堂的金字招牌可就...”
“孫老板若是來尋釁滋事,還請回吧。”王寧握緊腰間的藥香香囊,強壓下怒意,“我們正在徹查此事,定會給鄉親們一個交代。”他的眼神堅定,毫不畏懼孫玉國的挑釁。
“交代?”孫玉國突然從袖中甩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有人親眼看見你們藥鋪的伙計往冬葵子里摻假!這可是聯名狀,二十三個鄉親按了手印!”
圍觀的村民頓時炸開了鍋。王雪氣得滿臉通紅,正要上前理論,卻被林婉兒突然出現的身影攔住。白衣女子不知何時已立在櫃台後,素手輕撫過藥匣,目光掃過孫玉國帶來的“證人”——幾個面容陌生、衣著嶄新的外鄉人。
“各位且慢。”林婉兒的聲音清冷如泉水,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冬葵子性寒滑利,本就忌與辛辣溫熱之物同服。敢問幾位鄉親,服藥期間可曾食用過烈酒、羊肉?”
被點到的幾人神色微變,為首的漢子強撐著脖子道︰“我...我們莊稼人,喝點烈酒暖身子怎麼了?”
“好個‘暖身子’。”林婉兒冷笑一聲,指尖突然燃起一抹幽藍火焰,將桌上一粒冬葵子托起。在火焰灼燒下,種子表面竟滲出一絲暗紅液體,散發出刺鼻的硫磺味,“冬葵子被硫磺燻制後,寒性轉為燥熱,與烈酒同食,自然會加重病情。這等栽贓手段,當真是高明。”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嘲諷和憤怒。
孫玉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折扇捏得“咯咯”作響︰“你...你血口噴人!”
“是否誣陷,查查便知。”王寧轉身吩咐張娜,“去請官府驗尸官,再派人搜查孫氏藥鋪的倉庫。”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孫玉國,“若真是百草堂的過錯,我王寧甘願關鋪謝罪;但若有人蓄意陷害...”
話音未落,劉二狗突然轉身想逃,卻被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幾個捕快攔住。混亂中,孫玉國的袖口滑落出半塊硫磺餅,在青磚地面摔得粉碎。圍觀村民頓時嘩然,指責聲如潮水般涌來。
“都給我住口!”孫玉國惱羞成怒,“就算是我做的又怎樣?這百草鎮本就該由我孫氏藥鋪說了算!你們這群窮鬼,不過是想多要點賠償...”
他的話徹底激怒了眾人。幾個憤怒的村民沖上前要動手,卻被王寧抬手攔住︰“各位鄉親,莫要壞了律法。”他轉向臉色鐵青的孫玉國,“孫老板,藥材關乎人命,容不得半點兒戲。你炮制假藥、誣陷同行,這筆賬,我們慢慢算。”
當捕快押著孫玉國離開時,天色已近黃昏。王寧站在藥鋪門口,望著漸漸散去的人群,心中五味雜陳。這場風波雖然暫時平息,但冬葵子被硫磺燻制的真相,卻引出了更多疑問——錢多多是否知情?還有多少藥材被污染?更重要的是,中醫藥的傳承與信譽,該如何在這暗流涌動的世道中堅守?他的心中充滿了迷茫和擔憂。
“在想什麼?”林婉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白衣女子手中托著個青瓷小碗,碗里盛著新熬的冬葵子湯,“這碗藥,給隔壁張婆婆送去吧。她兒子剛從外地回來,母子倆怕是都沒吃晚飯。”
王寧接過藥碗,溫熱透過瓷壁傳來︰“多謝姑娘。今日若非你...”
“不必言謝。”林婉兒打斷他,目光望向遠處被夕陽染成金色的山巒,“冬葵子雖普通,卻是上古醫典《神農本草經》中的上品藥材。它能利水通淋、通乳潤腸,本應治病救人,不該淪為爭權奪利的工具。”她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而我...不過是在守護一些不該被遺忘的東西。”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仿佛背負著沉重的使命。
暮色漸濃,百草堂內重新亮起溫暖的燈火。王寧端著藥碗走向老街,青石板上的積水倒映著萬家燈火。他知道,這場關于冬葵子的較量遠未結束,但只要心懷醫者仁心,就一定能在這波譎雲詭的江湖中,守護住中醫藥的一方淨土。
深秋的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百草鎮,遠處的山巒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經過昨日的風波,百草堂門前雖恢復了平靜,但空氣中仍彌漫著一絲緊張的氣息。王寧站在藥鋪台階上,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手中緊攥著一枚冬葵子,昨夜輾轉難眠,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必須找到冬葵子被污染的源頭,還百草堂一個清白,也還中醫藥一個公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執著。
“哥,張陽藥師說要和你商量些事。”王雪匆匆跑來,發髻上還沾著幾片草葉,顯然是早早出去打听消息了。她身後跟著的張陽藥師,拄著一根纏著布條的桃木拐杖,腳步雖慢卻沉穩有力。
三人在藥鋪後院的老槐樹下圍坐。張陽藥師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幾顆形態各異的冬葵子︰“我昨夜將庫存的冬葵子與之前的老藥材仔細比對,發現這些種子不僅被硫磺燻制,連品種都有些微妙的差異。真正的冬葵子,種子邊緣紋路呈網狀,而這些...”他舉起其中一顆,“紋路雜亂,倒像是生長在潮濕環境中的變種。”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困惑和擔憂。
王寧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就是說,這些冬葵子可能並非出自我們熟知的產地?”
“正是。”張陽藥師神色凝重,“老百草堂的典籍里記載,百年前曾有一批冬葵子因生長在沼澤邊,藥性大減,差點釀成大禍。這次的種子,很可能也是如此。”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仿佛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旁的王雪眼楮一亮︰“那我們去冬葵子的生長地看看!只要能找到品質純正的冬葵,再對比被污染的種子,就能徹底證明我們的清白!”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說干就干,王寧吩咐張娜留守藥鋪,自己則帶著王雪、張陽藥師,還有主動前來幫忙的林婉兒,踏上了尋找冬葵子原產地的路。一行人背著裝滿采藥工具的粗布包,沿著蜿蜒的山路向東南方行進。山路上,寒風呼嘯,落葉紛飛,仿佛在訴說著他們即將面臨的艱難險阻。
山路崎嶇難行,深秋的寒風裹挾著落葉撲面而來。林婉兒走在最前面,她的白色紗衣在風中飄動,腰間的藥草圖案腰帶隨著步伐若隱若現,仿佛能感知周圍的草木氣息。突然,她抬手示意眾人停下︰“前面有動靜。”
眾人屏息凝神,只听見草叢中傳來 的聲音。王雪迅速抽出腰間的短刀,警惕地盯著前方。片刻後,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從灌木叢中鑽了出來,他身形佝僂,臉上布滿歲月的溝壑,手中抱著一個裝滿草藥的竹筐,竹筐邊緣還掛著幾株新鮮的車前草。
“老人家,您別怕,我們不是壞人。”王寧上前一步,溫和地說道,同時將手中的冬葵子遞過去,“我們是百草堂的,在尋找冬葵子的產地。您可知道這附近哪里有?”
老者渾濁的眼楮打量著眾人,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冬葵子?往山頂的向陽坡去,那里有片野生長的,不過...你們得小心。”
“小心什麼?”林婉兒敏銳地捕捉到老者欲言又止的神情,上前一步追問。
老者嘆了口氣,將竹筐放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一個破舊的煙袋,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才緩緩說道︰“前些日子,有幾個外地人在那里折騰,說是要改良藥材,還撒了些奇怪的粉末。我勸不住,就再沒敢去。他們凶得很,還威脅我要是說出去,就...”老者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眾人對視一眼,心中了然。謝過老者後,他們加快腳步向山頂進發。隨著海拔的升高,空氣愈發寒冷,山風呼嘯著吹過,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枯葉。當撥開最後一片荊棘時,一片開闊的向陽坡出現在眼前。只見大片的冬葵長勢喜人,圓形的葉片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白色的小花星星點點地綴在葉腋間,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就是這里!”張陽藥師激動地蹲下身子,將拐杖靠在一旁,仔細查看植株,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撫摸著葉片,“土壤疏松肥沃,排水良好,正是冬葵生長的絕佳環境。你們看,這些種子邊緣的紋路,和典籍記載分毫不差。”他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珍寶。
王寧摘下幾顆成熟的果實,放在掌心細細端詳。忽然,他發現不遠處的土壤顏色有些異樣——本該呈褐色的土地,此刻卻泛著詭異的黃色。林婉兒蹲下身,指尖輕觸地面,起身時手上沾了些粉末︰“是硫磺粉,還有其他不明成分。”她眉頭緊鎖,將粉末湊近鼻尖輕嗅,“這味道...和之前在冬葵子上聞到的相似,但似乎還混有其他刺激性物質。”
“果然是人為破壞!”王雪氣得跺腳,手中的短刀不自覺地握緊,“孫玉國這幫人,為了利益連藥材產地都不放過!”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劉二狗帶著幾個壯漢出現在視野中,他們手中拿著鋤頭和麻袋,臉上帶著囂張的笑容。“喲,這不是百草堂的各位嗎?”劉二狗陰陽怪氣地笑道,“怎麼,查到這里來了?可惜啊,你們來晚了!”
說著,他一揮手,壯漢們便開始揮舞鋤頭,肆意破壞冬葵植株。鋤頭落下,一株株冬葵被連根拔起,白色的小花散落一地,仿佛在無聲地哭泣。王雪見狀,立刻沖了上去︰“住手!你們這群混蛋!”
一場混亂在坡上展開。王寧和林婉兒聯手阻攔壯漢,王寧憑借著從小學習的藥家拳,巧妙地避開壯漢們的攻擊,同時用手中的藥鋤反擊;林婉兒則身姿輕盈,如蝴蝶般穿梭在人群中,衣袖翻飛間,一道道無形的氣勁將壯漢們擊退。張陽藥師則焦急地搶救還未被破壞的冬葵,他不顧自己年邁的身體,在田間來回奔走,將一株株冬葵小心地移植到安全的地方。
混戰中,林婉兒突然發現劉二狗偷偷將一包粉末撒向剩余的植株,她眼中閃過一絲冷芒,衣袖翻飛間,一道勁風將粉末卷了回去,盡數灑在劉二狗身上。
“啊!這是什麼東西!”劉二狗慘叫著在地上打滾,他身上沾染粉末的地方,皮膚開始紅腫潰爛,痛苦的叫聲在山谷中回蕩。林婉兒冷冷道︰“這是你們用來破壞藥材的腐蝕劑,滋味如何?”
很快,在眾人的努力下,劉二狗等人被制服。王寧看著滿地狼藉,心中既憤怒又痛心。那些被破壞的冬葵,是大自然的饋贈,是無數患者康復的希望,如今卻毀于一旦。但他很快振作起來,和眾人一起收集完好的冬葵子,同時將被破壞的現場仔細記錄,采集土壤和粉末樣本。
回到百草鎮時,天色已晚。鎮子里的燈火星星點點,宛如黑暗中的螢火蟲。王寧顧不上休息,立刻邀請鎮上德高望重的老者、其他藥鋪的掌櫃,還有官府的師爺,來到百草堂。在明亮的燭火下,他將采集到的純正冬葵子與被污染的種子一一展示,又拿出土壤和粉末樣本,詳細講述了在產地的所見所聞。
“各位請看,真正的冬葵子,種子紋路清晰,質地堅硬,而這些被污染的種子,不僅紋路雜亂,還殘留著硫磺和腐蝕劑的痕跡。”王寧聲音鏗鏘有力,“孫玉國等人,為了打壓百草堂,不惜破壞藥材產地,這種行徑,既違背了醫者仁心,更觸犯了律法!”
在場眾人紛紛點頭,議論聲此起彼伏。一位老者顫巍巍地站起來︰“王掌櫃說得對!藥材關乎人命,這種害群之馬必須嚴懲!”
此時,被押解而來的劉二狗早已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在眾人的質問下,他哆哆嗦嗦地交代了孫玉國指使他們破壞冬葵產地、污染藥材的全部經過。真相大白,百草堂的清白終于得以證明。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經過此事,百草堂在百草鎮的聲望更勝從前,但王寧知道,中醫藥的傳承之路依舊漫長。望著窗外的明月,他握緊了手中的冬葵子——這小小的種子,承載著治病救人的使命,也承載著無數中醫藥人的堅守與信念。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將守護這份古老而珍貴的文化,讓中醫藥的光芒繼續照亮人間。
但命運似乎總愛捉弄人。隆冬的百草鎮裹著一層厚厚的霜白,屋檐垂下的冰稜如同一把把利劍,折射著冷冽的光。百草堂內卻暖意融融,藥爐上蒸騰的霧氣與此起彼伏的搗藥聲交織,驅散了幾分寒意。王寧正俯身查看新到的冬葵子,指尖拂過種子表面細密的網紋,忽然听見後院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小心!這可是剛制好的冬葵子膏!”張陽藥師的呵斥中夾雜著驚慌。王寧快步趕去,只見學徒小順子癱坐在地,面前的陶甕傾倒,琥珀色的膏體正順著青磚縫隙流淌。“掌櫃的,我...我剛要把藥膏送去庫房,就覺得眼前一黑...”小順子臉色煞白,額角還沾著草屑,眼中滿是恐懼和委屈。
林婉兒不知何時出現在廊下,素手輕點地上的藥膏,指尖立刻泛起一層霜色︰“有人在藥膏里摻了巴豆霜。”她捏起一撮藥膏湊近鼻尖,“寒性的冬葵子配上猛烈的瀉藥,若用在產後體虛的婦人身上...”話音未落,王雪舉著張皺巴巴的紙沖了進來。
“哥!城西李娘子喝了咱們的通乳方,腹痛不止!孫玉國那老東西正在她家鬧,說我們故意用假藥害人!”少女鬢角凌亂,勁裝下擺還沾著泥點,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胸脯劇烈地起伏著。王寧心頭一緊,昨日他特意叮囑張陽藥師,為李娘子調配的冬葵子通乳方要加倍謹慎——對方產後氣血兩虛,稍有差錯便是人命關天。
藥鋪外突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十幾個村民舉著火把將百草堂圍得水泄不通。火光映照下,眾人的臉色猙獰而憤怒。孫玉國披著玄色貂裘立在人群前方,三角眼里閃著算計的光︰“百草堂草菅人命!我早就說他們靠不住!”他身後,李娘子的丈夫紅著眼眶嘶吼︰“還我妻兒!”
王寧強壓下心頭的慌亂,朗聲道︰“各位鄉親,可否容我查看病人?若真是百草堂的過錯,我願以命相抵!”人群騷動間,林婉兒已如鬼魅般掠向李娘子家。待王寧趕到時,白衣女子正將寸許長的銀針扎入產婦的氣海穴,燭火映得她側臉緊繃︰“是急性腸癰,若再晚半個時辰...”
李娘子蒼白的手突然抓住王寧的衣袖︰“掌櫃的...藥湯里...有怪味...”話未說完便暈了過去。王寧轉頭看向藥碗,殘余的褐色藥汁表面浮著層可疑的油花。張陽藥師顫巍巍地用銀針探入,針尖瞬間發黑。
“巴豆霜。”林婉兒的聲音冷得像冰,“有人故意將這劇毒之物混入冬葵子膏,借通乳之名行殺人之實。”她猛然轉身,目光如利劍般掃過人群︰“孫玉國,上次誣陷不成,這次竟想直接害人性命?”
孫玉國卻突然撲通跪地,涕淚橫流︰“冤枉啊!我也是剛听說此事,特意來主持公道!”他突然指向縮在角落的小順子,“那學徒鬼鬼祟祟,方才還在藥鋪後院轉悠!”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瑟瑟發抖的少年身上。
小順子“哇”地哭出聲︰“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下午有人給了我包‘香料’,說放進藥膏里更香...”少年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暗紅色的粉末散發著刺鼻的腥味。王寧瞳孔驟縮——這分明是經過特殊炮制的巴豆霜,尋常人根本無法辨別。
就在場面陷入混亂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錢多多騎著匹瘦馬沖了過來,綢緞馬褂上沾滿泥漿,頭發凌亂,臉上滿是驚恐。“各位!大事不好!鎮外的冬葵子田...全著火了!”
王寧感覺血液直沖頭頂。那片向陽坡的冬葵田,是他千辛萬苦才重新培育起來的,不僅是藥材的重要來源,更是百草堂信譽的象征。他顧不上與眾人解釋,抄起水桶就往鎮外跑,王雪、林婉兒等人緊隨其後。
燃燒的冬葵田在夜色中宛如一條猙獰的火龍, 里啪啦的爆裂聲混著藥材焦糊的氣味撲面而來。熱浪滾滾,燻得人睜不開眼楮。王寧望著滿地焦黑的殘骸,喉嚨發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這些承載著他無數心血的植株,此刻只剩扭曲的灰燼。突然,他在灰燼中發現半截未燃盡的麻繩,繩結處纏繞著幾縷褐色毛發。
“是狼毛。”林婉兒不知何時蹲在他身旁,指尖捏著毛發湊近火光,“但這狼毛經過特殊處理,浸過助燃的桐油。”她猛然起身,望向遠處的山坳,眼神中充滿警惕,“有人故意引狼群縱火!”
恰在此時,一聲淒厲的狼嚎劃破夜空。十幾雙幽綠的眼楮在暗處閃爍,狼群呈扇形包抄過來。它們的眼神冰冷而凶狠,顯然是經過訓練。王雪抽出短刀,刀刃在火光下泛著冷光︰“這些畜生不對勁,眼神太有章法了!”話音未落,頭狼突然直立而起,脖頸處赫然系著根紅繩——正是孫玉國常用的那種。
“放箭!”隨著一聲暴喝,幾支箭矢破空而來,堪堪擦過王寧耳畔。他猛地拽住王雪翻滾避開,只見箭尾刻著孫氏藥鋪的徽記。混亂中,林婉兒長袖翻飛,幾片銀針脫手而出,頭狼哀鳴一聲倒地。狼群見狀頓時潰散,但遠處的山路上,幾道黑影騎著快馬疾馳而去。
“追!”王寧翻身上馬,卻被林婉兒攔住。白衣女子掌心托著團幽藍火焰,火焰中懸浮著半枚燒焦的木牌,隱約可見“錢”字。“別追了。”她神色凝重,“這場大火,錢多多怕是脫不了干系。而孫玉國...恐怕只是枚棋子。”
回程的路上,王寧望著灰蒙蒙的天際,滿心皆是疲憊。冬葵子引發的風波愈演愈烈,背後的黑手卻始終藏在暗處。更讓他不安的是,那些混入藥材的劇毒之物、訓練有素的狼群、精準的算計...這一切都昭示著,敵人遠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百草堂內,張陽藥師正在仔細查驗殘留的巴豆霜。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震驚︰“這炮制手法...至少要二十年的功夫,而且...”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而且需要熟悉宮廷御藥房的規矩。小小百草鎮,怎會...”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眼中滿是疑惑和擔憂。
王寧握緊腰間的藥香香囊,囊中的藥材隨著動作沙沙作響。寒風呼嘯著掠過藥鋪的窗欞,吹得燭火明明滅滅。他知道,這場關于冬葵子的爭斗,早已超出了兩家藥鋪的恩怨。暗處的敵人如同一張巨大的網,將中醫藥的傳承與無數人的性命都裹挾其中。而他,必須在這迷霧重重的危局中,尋得一線生機。
深冬的暴雪壓彎了百草堂的檐角,屋內藥香與炭火氣息交織。王寧盯著案頭的半枚焦木牌,“錢”字殘痕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自冬葵田被焚已過半月,錢多多離奇失蹤,孫玉國雖被官府收押,卻始終咬緊牙關,只字不提幕後主使。
“哥,張陽藥師請你去藥房。”王雪裹著厚厚的狐裘推門而入,發梢凝著細小的冰晶,臉上滿是擔憂,“他說那巴豆霜有新發現。”
藥房內,張陽藥師正將巴豆霜置于琉璃盞中,渾濁的眼楮緊盯著器皿里緩緩暈開的血色。他的手不住地顫抖,仿佛在害怕著什麼。“果然如此...”老人聲音發顫,“這巴豆霜里摻了朱砂與麝香,是宮廷秘傳的‘鎖魂散’——專治狂躁之癥,卻能讓服用者記憶混亂。”他從箱底取出泛黃的醫典,指節重重叩在某頁︰“當年太醫院失火,這方子就跟著消失了。”說到這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似乎回憶起了那段可怕的往事。
林婉兒不知何時立在陰影中,白衣上落滿雪屑︰“錢多多常往京城送貨,他背後的人...怕是與宮廷有所關聯。”她掌心浮現幽藍火焰,映得面容愈發蒼白,“而且,有人在暗中阻撓我追查。三日前,我追蹤線索至黑風嶺,遭遇了...術法攻擊。”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警惕。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王寧沖出門,只見學徒小六蜷在雪地里,懷中死死護著個油紙包。“掌櫃的...有人給我這個...說能治好李娘子...”少年咳出血沫,眼神渙散,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王寧顫抖著打開紙包,里面竟是摻著巴豆霜的冬葵子粉末。
“不好!”林婉兒疾步上前,指尖點向小六幾處大穴,卻終究慢了一步。少年瞳孔驟然放大,脖頸浮現詭異的青黑紋路,最後只擠出一句“城西...枯井...”便沒了氣息。他的身體漸漸變得冰冷,雙手還緊緊地抓著那個油紙包。
深夜,四人循著線索摸至城西。枯井四周積雪凌亂,散落著半截斷裂的藥鋤。王寧俯身查看,鋤柄上刻著的“孫”字被刻意刮去,卻仍殘留著孫氏藥鋪特有的桐油味。林婉兒將掌心貼在井壁,霜色迅速蔓延︰“井底有人。”
繩索垂落的瞬間,腐臭撲面而來。井底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尸體,其中一具身著錢多多常穿的錦緞長袍,胸口插著把刻滿符文的銀簪。王雪舉著火把湊近,突然驚呼︰“這簪子...我見過!上個月孫玉國的姘頭來藥鋪鬧事,頭上戴的就是這個!”她的聲音在空曠的井底回蕩,帶著一絲恐懼。
林婉兒臉色驟變︰“這不是普通銀簪,是巫蠱之術的法器。”她捏訣引動火焰,銀簪符文突然亮起,在空中投射出扭曲的幻象——畫面里,錢多多正將巴豆霜交給一個蒙著黑紗的女子,女子腕間纏繞的赤金鐲上,赫然刻著皇家徽記。
“是她!”張陽藥師突然指著幻象尖叫,渾濁的老淚奪眶而出,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二十年前,太醫院那場大火...就是她!”老人劇烈喘息著,從懷中掏出半張燒焦的畫像,“當年我從火場救出這半幅圖,畫中女子...與她生得一模一樣!”他的聲音充滿了悲憤和不甘。
雪越下越大,四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是驚濤駭浪。王寧握緊拳頭︰“立刻回百草堂,召集所有伙計,今夜必須找到這個女人!”他的眼神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誓要將幕後黑手繩之以法。
子夜時分,百草堂燈火通明。王寧將畫像臨摹多份,正要派人分發,後院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眾人趕到時,只見庫房滿地狼藉,存放冬葵子的藥匣被翻得亂七八糟,中央的地面用血畫著詭異的符咒。符咒的圖案扭曲而神秘,散發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
“不好!他們要毀掉所有證據!”王雪話音未落,屋頂傳來瓦片輕響。林婉兒飛身躍上屋檐,卻見十幾個黑衣人正將火把拋向藥倉。白衣女子長袖舞動,凜冽寒風瞬間撲滅火焰,卻在此時,一道黑影直取王寧後心。
“當心!”張陽藥師猛地撲來,替王寧擋下致命一擊張陽藥師胸前綻開大片血花,身體如斷線風箏般重重摔落在地。王寧瞬間紅了眼眶,沖過去扶住老人逐漸冰冷的身軀。“張叔!您堅持住!”他聲音顫抖,雙手慌亂地按壓著老人汩汩冒血的傷口,可鮮血卻順著指縫不斷涌出,怎麼也止不住。
老人嘴角溢出鮮血,仍死死攥著從黑衣人身上扯下的半塊赤金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去...去城郊...破廟...”話音未落,頭一歪,永遠閉上了眼楮。王寧跪在地上,緊緊抱住老人的遺體,淚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老人染血的衣襟上。曾經,張陽藥師手把手教他辨認藥材、傳授炮制技法的畫面在腦海中不斷閃現,如今卻天人永隔。
王雪跪在一旁泣不成聲,林婉兒神色凝重,緊緊握住腰間的銀針,眼中滿是悲憤與殺意。“我一定要讓幕後黑手血債血償!”王寧緩緩起身,將赤金鐲收入懷中,眼神中滿是決絕。他輕輕合上張陽藥師的雙眼,轉身對眾人說道︰“準備出發,去城郊破廟!”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濃稠,寒風如刀割般刮在臉上。百草堂眾人舉著火把,朝著破廟疾馳而去。遠遠望去,破廟陰森可怖,斷壁殘垣在夜色中猶如巨獸的獠牙,讓人不寒而栗。當他們沖進破廟時,只見黑紗女子正將最後一包巴豆霜倒入巨型藥鼎,鼎中沸騰的綠色液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甜,詭異的氣泡不斷翻涌,升騰起陣陣刺鼻的煙霧。
女子聞聲轉身,露出一張美艷卻扭曲的臉,眼神中透著瘋狂與邪惡︰“你們來得正好,這‘噬心蠱’還差幾味藥引!”她仰頭大笑,笑聲在空曠的破廟中回蕩,讓人毛骨悚然。
林婉兒認出女子腕間赤金鐲,瞳孔驟縮,聲音冰冷如霜︰“你是當年逃出宮的巫醫?!為了煉制邪藥,竟拿百姓試毒?”
女子癲狂大笑︰“試毒?不過是廢物利用!冬葵子本就低賤,唯有混入劇毒,才能成為掌控人心的利器!等我的‘噬心蠱’煉成,整個天下都將匍匐在我的腳下!”她揮舞著手臂,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跟著扭曲起來。
話音未落,她突然揚手,無數蠱蟲如黑霧般撲來。這些蠱蟲密密麻麻,發出令人牙酸的“嗡嗡”聲,所過之處,地面的枯草瞬間腐爛。王寧迅速掏出懷中香囊,將特制的藥粉撒向空中——那是用百種驅蟲草藥研磨而成,正是蠱蟲克星。藥粉如白霧般彌漫開來,蠱蟲接觸到藥粉後,發出刺耳的嘶鳴,紛紛墜落在地,痛苦地扭曲掙扎。
女子臉色大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正要施展術法,林婉兒已欺身上前。白衣翻飛間,銀針如流星般封住她周身大穴。女子癱倒在地,仍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道︰“你們以為贏了?京城那位...不會放過...”話未說完,七竅突然流出黑血,氣絕身亡。她的身體在地上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
雪停了,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灑在破廟之中。王寧跪在張陽藥師的靈前,將新采的冬葵子輕輕放在供桌上。老人臨終前塞給他的半塊赤金鐲,此刻正靜靜躺在錦盒里。遠處傳來官府的鑼聲,孫氏藥鋪被查封,百姓們舉著“還我公道”的橫幅涌向街頭,歡呼聲此起彼伏。
三日後,百草堂重新開張。門前張燈結彩,鞭炮齊鳴。王寧站在煥然一新的藥鋪前,望著熙熙攘攘前來祝賀的人群,心中滿是感慨。屋檐下,新掛的“濟世仁心”匾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撫摸著匾額,想起一路走來的艱辛,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林婉兒立在他身側,白衣勝雪︰“那赤金鐲的事...”
“暫且放下吧。”王寧望向遠方,眼神堅定,“當務之急,是重建冬葵子田。張叔畢生都在守護中醫藥的傳承,我不能讓他的心血白費。只要心懷正道,再大的風浪,我們都能闖過去。”他握緊腰間的藥香香囊,里面新添的冬葵子種子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新的希望。
晨光中,百草堂的藥香隨風飄散,混著遠處傳來的歡聲笑語,為這座歷經磨難的小鎮,帶來了新的生機。而關于中醫藥的傳承故事,也將在王寧等人的堅守下,繼續書寫新的篇章。此後,王寧時常會在深夜翻看張陽藥師留下的醫書,每一頁泛黃的紙頁上,都仿佛能看到老人慈祥的面容和諄諄教誨。他發誓,一定要將百草堂發揚光大,讓中醫藥的光芒照亮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