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界玉約
昆侖山頂的風帶著終年不化的寒意，卻吹不散肖飛指尖縈繞的微光。他捧著那塊從昆侖山下長出的新靈玉，玉里嵌著的金光像極了玄穹當年注入偽靈核的淨化之力，在陽光下流轉時，竟隱約能看見玄穹笑起來的輪廓。
“該開始了。”肖飛輕聲說，將靈玉放在早已備好的寒鐵砧上。他取出承影劍，劍身上玉帝的龍血紋與玄穹殘魂留下的金光交融，輕輕一踫靈玉，便有細碎的玉屑伴著微光飄落。肖飛手腕微轉，承影劍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劍刃劃過靈玉的聲音不像切割，倒像玄穹當年在練兵場上傳授槍法時，槍尖破風的輕響。
三日三夜，肖飛未合眼。當最後一縷金光被引入玉坯，三塊玉佩終于成型——每一塊都雕著五界交織的紋路，中心嵌著那縷不滅的金光，玉佩邊緣還刻著極小的“穹”字，是他照著玄穹殘魂留在承影劍上的筆跡摹的。他將玉佩捧在掌心，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像是玄穹的力量正順著玉紋緩緩流動，低聲訴說著未完成的守護。
“第一塊，該送去魔界。”肖飛收起玉佩，化作一道流光往魔界邊境飛去。魔界的黑霧依舊彌漫，但比起歸墟未封時，多了幾分平靜。他剛落地，便听見遠處傳來鐵器踫撞的聲響，循聲走去，只見魔尊重樓正坐在魔界禁地的石台上，手里把玩著玄穹留下的半顆枯心，腳邊擺著一壇快空了的酒。
“你倒來得快。”重樓抬頭，看見肖飛手中的玉佩，眼神微頓，“這是……玄穹的氣息？”
肖飛將其中一塊玉佩遞過去︰“靈玉里嵌著他的淨化之力，還有五界靈脈的印記。我想分給五界的守護者，既是守住安穩，也是守住他的念想。”
重樓接過玉佩，指尖的魔元輕輕拂過玉面，那縷金光竟與他手腕上纏繞的黑氣相觸，發出細微的嗡鳴。他想起三百年前，玄穹闖魔界禁地時，也是這樣捧著一顆熾熱的心，說要換能救玉帝的術法；想起歸墟深處，玄穹虛影捧著半顆枯心，說“來生還做仙將”。重樓突然笑了，將玉佩系在腰間，與那半截烽火台殘骸掛在一起︰“這東西，我收了。玄穹當年欠我的酒還沒還，護著五界，也算替他還債。”
肖飛看著他眼底難得的柔和，點頭道︰“有你在，魔界的結界定能安穩。”
離開魔界，肖飛直奔妖界的萬妖谷。如今的萬妖谷早已不是當年靈樹枯萎的模樣，新長出的綠枝間綴著淡淡的金光，小狐狸們在林間追逐打鬧，偶爾會停下腳步，對著空中輕喚“狐帝”，像是在等那個笑著調侃玄穹臉紅的白狐回來。
“肖飛仙長！”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最先發現他，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身後跟著幾只好奇的小妖。這是狐帝犧牲前最疼愛的小徒弟，名叫白靈，如今暫代妖界的守護之責。
肖飛蹲下身，將第二塊玉佩遞給白靈︰“這是用玄穹仙將的力量制成的玉佩，能感應五界靈脈的異動。狐帝為守護五界犧牲，現在，該你們接過這份約定了。”
白靈捧著玉佩，小手輕輕摩挲著玉上的紋路，眼眶突然紅了。她想起狐帝化作白狐鑽進地縫前，說“告訴玄穹，當年的桂花釀我還藏著”；想起靈樹長出新葉時，風中傳來的熟悉笑聲。玉佩里的金光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緒，輕輕跳動了一下，竟在她掌心映出一個模糊的白狐虛影，轉瞬即逝。
“我會好好戴著它！”白靈將玉佩系在脖子上，金光照亮了她堅定的眼神，“我會像狐帝和玄穹仙將一樣，守住妖界，守住五界的安穩！”
林間的小妖怪們紛紛圍過來，看著白靈脖子上的玉佩，眼中滿是敬畏。肖飛站起身，望著萬妖谷里生機勃勃的景象，知道狐帝的念想，終究有人替她實現了。
最後一塊玉佩，肖飛要送去人界的龍虎山。龍虎山巔的通天陣還殘留著當年封印歸墟時的金光，掌門清風道長正站在陣眼旁，對著星象喃喃自語。看見肖飛前來，他連忙拱手︰“肖飛仙長此來，可是為了五界靈脈之事？”
“正是。”肖飛遞過玉佩，“此玉嵌有玄穹的淨化之力，能預警靈脈異動。人界是五界的根基，還望道長帶著龍虎山弟子，守住這份安穩。”
清風道長接過玉佩，放在掌心細細端詳。他想起歸墟未封時，龍虎山弟子們拼盡全力開啟通天陣，想起那些被黑氣吞噬的凡人，更想起玄穹殘魂說“歸墟之下有我的仙骨”時的決絕。玉佩里的金光與通天陣的光芒相呼應，在他掌心凝成一道細小的靈脈紋路，正是龍虎山通往歸墟的節點。
“老道定不負所托。”清風道長將玉佩系在腰間的拂塵旁，眼神鄭重，“龍虎山世代守護人界，如今有玄穹仙將的力量相助，必不讓歸墟之禍再臨人間。”
肖飛看著他轉身走向通天陣，將玉佩貼近陣眼，那縷金光瞬間融入陣中，讓通天陣的光芒更盛。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五界的守護者們，都帶著同一份承諾，守著同一份念想。
離開龍虎山，肖飛回到昆侖山頂。他站在寒鐵砧旁，望著遠處五界的方向——魔界的重樓正握著玉佩，站在邊境的結界前，黑氣在他周身流轉，卻再也不敢靠近；妖界的白靈帶著小狐狸們，將玉佩貼近靈樹，讓金光滋養著新生的枝葉；人界的清風道長，正帶著弟子們圍著玉佩打坐，用它感應著人界每一寸土地的靈脈。
肖飛抬手，承影劍從鞘中飛出，劍身上的龍血紋與空中的金光相連，在昆侖山頂凝成玄穹的虛影。虛影看著五界的方向，笑著說︰“肖飛，謝謝你，也謝謝他們。”
“這是我們的約定。”肖飛輕聲說。
虛影點點頭，化作一縷金光，融入昆侖山下的靈玉中。從此，五界的每一個守護者，都帶著玄穹的力量；五界的每一寸土地，都記著這份跨越生死的承諾。仙界的陽光依舊溫暖，人間的煙火依舊熱鬧，妖界的草木依舊繁盛，魔界的風里少了戾氣，冥界的忘川河靜靜流淌——五界的天平穩穩立著，像那顆嵌在玉佩里的金光，永不熄滅。
日子一天天過去，關于玄穹的故事，成了五界流傳最廣的傳說。新來的天兵會听老兵講玄穹以一人之力擋萬魔的壯舉，妖界的小狐狸會听白靈講玄穹與狐帝的桂花釀之約，魔界的小妖會听重樓講玄穹闖禁地換術法的往事，人界的孩子會听龍虎山弟子講玄穹封印虛無之影的傳奇。
每到七夕，玉帝會化作凡人，來到江南的斷橋。橋上總有個仙袍虛影，對著水面發呆，看見玉帝來，便笑著遞出一杯不存在的桂花釀。兩人並肩站到天明，虛影消散前，玉帝總會說︰“明年，我還來。”
昆侖山下的靈玉，每年都會長出新的紋路，像是在記錄五界的安穩。肖飛時常會來這里，摸著靈玉，听它傳來細微的嗡鳴——那是玄穹的聲音，是五界守護者的心跳，是跨越生死的約定，在生生不息的時光里，永遠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