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像是在長方形的佛龕里睡著了,身上穿著素白色的裙子,長發披散,臉完全被遮住。
裙子下露出的雙腳並攏,屈著膝,頭靠在佛龕的里側,雙手垂在兩邊。
吳邪之所以能判斷出這是一個女人,是因為對方並沒有穿鞋子,露出了縴細的腳踝和形狀很漂亮的腳。
左腳上系著一根繩子,繩子應該是紅色,只是在這樣的光線下顯得顏色非常深,有些像是黑色。
在微弱的燭光映照下,女人全身的輪廓都有些模糊不清,像是泛黃的老式照片,結合地下室昏暗的環境,總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只不過吳邪深呼吸了兩下,給自己緩了緩,隨後心里便覺得,這佛龕里白發女人的臉,應該比海報上那些模特還要好看。
光是這種脆弱蒼白、安靜的氣質都十分罕見。
女人身上穿著的素白色裙子只遮住了小腿的位置,這雙看起來非常秀氣、漂亮的腳就斜著擺在佛龕的邊緣。
好像下一秒這個女人就會伸出腳,從佛龕里走下來。
一時間,吳邪心里冒出了許許多多的想法。
難不成這個村子之所以對這里嚴加防範,是因為他們非法囚禁少女?
而阮朔他們半夜出現在這里,是為了解救少女?
可自己走走了這麼深,也沒見到進來的人。
他們去哪里了?
吳邪皺著眉,握著柴刀的手用了幾分力氣。
“不管怎樣,先把人叫醒吧。”
說著,吳邪小心翼翼的上前,“喂,你醒醒。”
他不敢太大聲,怕聲音傳出去,把門口那兩個人驚醒。
但這樣叫,佛龕里睡著的白發少女完全沒有反應。
吳邪左右看了看,確認自己身邊沒人,這才再往前靠了靠,手伸過供台和長桌,費力的去拍白發少女的小腿。
踫上白發少女的身體之前,吳邪小聲對著白發少女道了歉。
“我這絕對不是非禮,是手只能伸到這個位置。”
道完歉,吳邪的手就搭在了白發少女的皮膚上。
但就那一瞬間,吳邪觸電般把手縮了回來,甚至心跳加劇,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佛龕里的白發少女,竟然是死人!
早在七星魯王宮,吳邪就踫到過那具不腐女尸,當時那女尸的手感就是冰冰涼涼,十分細膩柔軟,甚至還有彈性。
和面前佛龕里白發少女的皮膚觸感一模一樣。
想到這里,吳邪連忙舉起右手的柴刀,朝著出口退了好幾步。
退後時,吳邪還看了好幾眼佛龕前的長桌與供台。
這才發現,無論是長桌還是供台,上面都落滿了浮灰,這些浮灰上,並沒有腳印。
落灰的桌子上沒有腳印,足以證明這個白發少女尸身很早之前就已經被擺在了佛龕內。
吳邪簡直要原地扇自己一巴掌,問問自己怎麼能那麼草率的就斷定對方是不是還活著。
不過轉念一想,吳邪又很快就原諒了自己。
實在是供台上那支蠟燭的照明區域有限,而且那蠟燭應該是村民們自己制作的,非常粗,應該是為了讓蠟燭多燒一會。
可正因為這樣,燭光能投射在桌面上的部分都擋的很嚴實,吳邪這才沒有看見,其實供桌和用水泥裹住的長桌表面落滿了浮灰。
再加上這尸體連尸斑和腐臭都沒有,根本就不像尸體。
“這個村子是什麼變態村?不僅養蠱,還養尸……”
吳邪邊退邊吐槽,對這個村子的印象變得極差,甚至懷疑這村子絕對在干一些不能見人的違法事件。
可他剛走到轉彎處,就見瞥見原本開著的鐵門邊站了一個人。
黑暗中,那人像極了雨夜才會出現的,穿著深色雨衣,手握著凶器的殺人凶手。
以一個土夫子的視角來看,活人遠比死人還要可怕。
這個時候的吳邪只覺得自己剛剛真的應該把尿撒了再出門。
就在吳邪雙腿打顫,哆哆嗦嗦的準備後退,回到地下室時,後背又猛的和什麼東西撞上。
從感覺上判斷,那應該是某個人的身體。
“……!”
吳邪渾身的毛孔幾乎都要叫囂起來,感官被恐懼拉到了極致。
但飛速運轉的大腦讓吳邪一下子就恢復了清醒。
“阮、阮先生?”
他是跟著疑似阮朔三人的影子來的,那這里面就非常可能是阮朔他們。
若是黑暗中對方沒有認出自己,那自己就需要主動表明身份,免得對面三個身手極佳的人把自己喉嚨嘎巴一下掐斷了。
畢竟,他要是再被嚇唬一次,就真的無暇顧及膀胱了。
讓吳邪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的是身後很近的地方傳來了大祭司的聲音。
“小孩子半夜不睡覺,出門亂跑,很容易遇見危險哦。”
這樣溫柔且帶著長輩感覺的話語再次傳入耳朵,吳邪一下就找回了所有的安全感。
繃直的身體放松,吳邪呼出一大口氣,“大祭司,原來真的是你們。”
“鐵門那里的是誰?是阮先生還是小哥?”
大祭司很疑惑的“嗯”了一下,“鐵門那有人嗎?”
听見這話的吳邪頭皮一下炸開,再次繃直身體,眼楮瞪得老大,柴刀瞬間舉起。
看見吳邪這樣的反應,大祭司笑了兩聲,抬手在吳邪的肩膀上拍了拍,“好了,逗你的。門外是起靈。”
吳邪幾乎要哭出聲來,“大祭司,這地下已經夠嚇人了,你不用再嚇我一遍。”
或許是吳邪這副模樣實在是有趣,大祭司的手抬高了些,在吳邪的頭上摸了摸。
“小邪還是要反思反思自己,未知的地方準備並不充足的情況下就貿然闖入,十分危險。”
吳邪被這種輕柔的手法摸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爺爺奶奶,一般只有上了年紀的老人才會像是夸獎孩子一樣的去摸摸他的頭。
但腦子里又浮現出大祭司那張年輕溫柔的臉。
明明長著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臉,卻時常愛說一些、做一些只有自己爺爺那輩的人才會說的話、做的事,吳邪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不過這時候不是糾結身體年齡和心理年齡的時候,吳邪努力睜大自己眼楮,試圖在黑暗中也能看見大祭司的臉。
問︰“我剛剛看見了一具女尸,你們今晚是為那具女尸來的嗎?”
大祭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口︰“你既然已經看見了,我讓你看一看更多的東西吧,或許……會有用。”
說著,大祭司就讓自己的掌心在吳邪的眼皮上停留了一會。
些許暖意傳遞到了吳邪的眼皮上,等吳邪再次睜開眼楮,就看見了地下室的頂上亮滿了淺綠色熒光的極細絲線。
這些絲線像是蛛網一樣,越靠近出口越稀疏,越往深處去就越密集。
在這種布滿淺綠色熒光的絲線下方,吳邪總有種,自己是誤入蛛網的飛蛾,不甘掙扎,想要重獲自由,可下一秒,自己的動作引起了蜘蛛的警覺。
那種生命即將受到威脅的恐懼感突然蒙在吳邪的心口,悶的吳邪四肢冰涼,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這是……什麼?”
吳邪仰著頭,視線順著淺綠色的蛛網往地下室的深處看去。
大祭司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輕緩,唯一不一樣的是,這次他的語氣里帶上了些吳邪讀不懂的情緒起伏。
“你看見的都是蠱,很久很久以前的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