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凝霜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氣若游絲吐出一個字︰"水......"聲音輕得仿佛隨時會消散在搖曳的燭火里。蕭夙朝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骨節分明的手顫抖著捧起案上的白玉盞,將妻子輕輕攬入懷中時,玄色龍袍擦過床榻發出細微聲響。
"來,慢點喝......"帝王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指尖小心翼翼托著她後頸,白玉盞的邊緣貼著她蒼白的唇。溫熱的茶水順著喉間滑下,澹台凝霜睫毛輕顫,喝完後雙手環住他精瘦的腰,將臉埋進帶著龍涎香的胸膛。繡著金線的寢衣下,隆起的小腹輕輕抵著他,像是在無聲控訴這場風波。
"恪禮怎麼傷的那麼重?"她悶悶的聲音從衣襟間傳來,發間散落的珍珠鏈子蹭過蕭夙朝的手背。帝王身體驟然緊繃,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卻在低頭望見她泛紅的眼尾時化作春水︰"他能有什麼事?皮糙肉厚的小崽子。倒是你,還疼不疼?蕭翊在肚子里真能折騰人......"說著,掌心輕輕覆上她的小腹,聲音里帶著無奈與寵溺。
澹台凝霜突然攥緊他的衣料,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老公,你能不能抱抱我......不要走?"話音未落,淚水已浸透他胸前的衣料。蕭夙朝呼吸一滯,喉結滾動著將她摟得更緊,下巴抵在她發頂︰"好,朕不走了,哪兒都不去。"
殿內死寂片刻,他突然轉頭,冰冷的視線掃過戰戰兢兢的落霜︰"把蕭恪禮帶下去,直到皇後做完月子,每日用戒尺打手心二十。"龍紋皂靴碾過滿地碎瓷,發出細碎聲響,"再不長記性,朕罰他滾去清掃龍涎宮!"
"謝陛下!謝陛下開恩!"落霜如蒙大赦,忙不迭跪地磕頭,額角在青磚上撞出悶響。蕭夙朝不再理會,低頭望著懷中的人,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睡吧,朕守著你......"窗外夜風呼嘯,將殿內的燭火吹得明明滅滅,卻吹不散榻上相擁的兩人。
澹台凝霜蜷縮在錦被里,蒼白的指尖揪著蕭夙朝的袖口,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淚珠︰"我睡不著,你陪陪我。"她的聲音像被揉皺的絲綢,帶著委屈的尾音。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音忽遠忽近,將寢殿的寂靜襯得愈發濃稠。
蕭夙朝輕輕攏了攏她散落的青絲,指腹擦過她眼下的烏青︰"好。"龍袍下的體溫透過單薄寢衣傳來,帶著令人心安的暖意。
"我也想去獵場。"她突然抬起頭,眼中泛起渴望的光,發間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在燭光下折射出細碎的星芒。
蕭夙朝無奈地嘆了口氣,掌心覆上她高高隆起的小腹,感受著里面生命的律動︰"懷著孕呢,你怎麼去?獵場風大,又顛簸......"話未說完,便被她氣鼓鼓的眼神打斷。
"不理你了!"澹台凝霜猛地轉身,背對著他,寬大的寢衣滑落肩頭,露出半截縴細的脖頸,"我不管,我就要去!"聲音里帶著撒嬌的哽咽,驚得帳外守夜的宮女們屏息凝神。
帝王伸手將她重新攬入懷中,下巴蹭著她發頂︰"不行,听話。"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卻在觸及她微涼的耳垂時軟了幾分。
"我不要!我不干!"她掙扎著要坐起來,繡著金線鸞鳥的寢衣被扯得凌亂,"你跟蕭尊曜、蕭恪禮玩那麼開心,都忘了我了!"淚水突然決堤,"我今天吐了三次,還被那些人說閑話......"她的肩膀劇烈顫抖,"她們說我以色事人,罵我是妖後毒婦......說我遲早被你厭棄......我才罰她們去清掃獸窟的嘛......"
蕭夙朝瞳孔驟縮,抱緊她的手陡然收緊。他的眼底翻涌著滔天怒意,卻在低頭望見她泛紅的眼眶時,化作無盡的心疼︰"不怪你,乖。"他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等你出了月子,咱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獵場、康鏵、青雲宗......"
"我不管!"她別過臉去,聲音悶悶的,"反正你就是不想帶我去......"
"真的不行。"蕭夙朝將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那里正劇烈跳動著,"乖一點好不好?你和皇兒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
澹台凝霜哼了一聲,卻還是往他懷里蹭了蹭,溫熱的呼吸透過衣料,在他心口烙下一片潮濕。殿外更鼓沉沉,伴著蕭夙朝一下下輕拍她後背的節奏,漸漸撫平了她委屈的情緒。
澹台凝霜嬌軟地趴在蕭夙朝的胸口上,雙手緊緊揪住他龍袍的前襟,似撒嬌又似賭氣地輕聲嘟囔︰“可是人家就是想去嘛,就想去獵場看看,說不定還能親自獵到一只小鹿呢。”她微微仰起臉,水眸中蓄滿了盈盈的期盼,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紅唇微微嘟起,寫滿了不甘願。
蕭夙朝微微皺眉,眼神中滿是無奈與堅定,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試圖安撫她︰“說了不準就是不準,你听話。如今你懷著皇嗣,身子嬌弱,獵場那等地方,危險重重,朕如何放心得下?”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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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凝霜不服氣地噘著嘴,水汪汪的大眼楮里閃過一絲倔強︰“有陛下護著我能出什麼事?我就要去。我又不是紙糊的,哪里就那麼容易出事了。”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嬌蠻,伸手輕輕扯著蕭夙朝的衣袖,像是在與他耍賴。
蕭夙朝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暗金色丹鳳眼中閃過一抹冷厲,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不許鬧了,朕哄你入睡。你再鬧朕要生氣發脾氣了。別再任性了,這是為你和皇兒好。”他的手輕輕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眼神中滿是溫柔與關切。
澹台凝霜一听,心中委屈更甚,她猛地坐起身,背對著蕭夙朝,肩膀微微顫抖著︰“不理你了,你都不哄我。以前我說什麼你都依著我,現在有了皇兒,你就只關心皇兒,不關心我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透著濃濃的委屈。
蕭夙朝看著她顫抖的背影,心中一緊,頓時有些慌了神。他輕嘆一聲,輕輕將她攬入懷中,下巴蹭著她的發頂,聲音溫柔而又帶著歉意︰“朕怎會不關心你?你和皇兒都是朕的心頭寶,缺一不可。只是如今你身子特殊,朕實在不敢冒險。乖,別生氣了,等皇兒平安落地,朕一定帶你去獵場,到時候你想玩什麼,朕都陪著你。”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眼中滿是寵溺。
澹台凝霜的眼眶仍舊泛紅,滿是委屈地掙脫了蕭夙朝的懷抱,身子向後退了退,聲音帶著哭腔,嬌嗔地說道︰“你天天給我畫餅,有了翊兒你都不愛我了。上一次你也是這麼說的,不讓我飆車,結果到現在也沒帶我去。”她的眼神中滿是哀怨,那模樣好似一只被主人冷落的小貓,可憐又可愛。
蕭夙朝微微一怔,連忙又向前湊了湊,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輕輕捏了捏,眼中滿是無奈與寵溺︰“那不是你懷著錦年和念棠嗎?那時候飆車多危險,朕這不是擔心你和孩子嗎?朕怎麼會不愛你?你在朕心里,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他的聲音輕柔,仿佛帶著魔力,想要撫平她心中的委屈。
澹台凝霜抽了抽鼻子,低垂著腦袋,長長的發絲如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只听她悶悶地說道︰“隕哥哥,我在宮里悶得慌,還被底下的人說閑話,我不想在這兒了。”說到後面,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濃濃的委屈和無奈。那些閑言碎語如同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頭,讓她倍感難受。
蕭夙朝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眼底閃過一抹狠厲,他將澹台凝霜緊緊摟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低沉而堅定︰“朕拔了她們舌頭,看誰還敢在背後嚼舌根。乖一些,好好養胎,別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他的手掌輕輕在她的背上摩挲著,試圖給她更多的安慰。
澹台凝霜在他懷中輕輕點了點頭,聲音糯糯的︰“好吧,你要給我做主的。”說著,她抬起頭,水眸中還殘留著些許淚花,像只溫順的小鹿般往他懷里蹭了蹭,“抱抱我,我困了。”
蕭夙朝唇角微微上揚,將她摟得更緊了些,輕輕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好,朕抱著你,睡吧。”他的聲音輕柔得仿佛能將人溺斃,一只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哄著一個小孩子。
澹台凝霜漸漸閉上了眼楮,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垂落,呼吸也變得均勻而平緩。蕭夙朝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暗暗發誓,定要讓她在這宮中無憂無慮,不再受半點委屈。窗外的月色如水,灑在兩人身上,為這靜謐的夜增添了幾分溫馨與安寧。
蕭夙朝輕輕將已經睡著的澹台凝霜安置好,為她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生怕驚擾了她的美夢。看著她恬靜的睡顏,蕭夙朝的眼神中滿是溫柔,可一想到有人在背後傳她的謠言,讓她受了委屈,那眼底便又閃過一絲狠厲。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龍袍,緩緩走到門口,聲音低沉而冰冷地喚道︰“落霜。”
落霜听到聲音,立刻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微微屈膝行禮,目光低垂,不敢直視帝王的眼楮。蕭夙朝微微眯起鳳眸,周身散發著讓人膽寒的氣息,冷冷開口問道︰“都有誰傳皇後的謠言?”
落霜身子微微一顫,聲音有些顫抖地回答道︰“回陛下,是樂司房新來的宮人,還有一些舞姬。皇後娘娘平日里喜歡看那些舞姬跳的舞,沒想到她們竟如此不知好歹,在背後亂嚼舌根。”落霜說罷,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蕭夙朝的臉色,只見他的表情愈發陰沉,心中暗自捏了一把汗。
蕭夙朝的唇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人都在獸窟?”
落霜連忙再次行禮,恭恭敬敬地回答︰“是,陛下。皇後娘娘罰了她們去清掃獸窟,如今都在那里。”
蕭夙朝微微頷首,目光望向榻上的澹台凝霜,眼神又柔和了幾分,沉吟片刻後說道︰“讓梔意守著皇後,你跟朕去趟獸窟。”說罷,他轉身闊步向殿外走去,衣擺處繡著的金龍在燭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落霜不敢有絲毫耽擱,急忙小步跟在後面,心中暗自揣測著那些惹惱帝王的人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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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霜,灑在獸窟之外,給這陰森之地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氛圍。蕭夙朝臉色陰沉,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仿佛能凍結周圍的空氣。守在獸窟外的侍衛們見帝王親臨,紛紛單膝跪地,齊聲說道︰“請陛下安。”聲音整齊劃一,卻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壓抑。
蕭夙朝微微頷首,沒有回應侍衛們的請安,只是將目光轉向身旁的落霜,語氣低沉而又透著寒意︰“落霜,帶路。”那聲音仿佛來自九幽之地,讓人不寒而栗。
落霜不敢有絲毫耽擱,微微屈膝行禮,輕聲應道︰“喏。”隨後便小心翼翼地走在前方,引領著蕭夙朝向獸窟內走去。
剛踏入獸窟,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鼻而來,混合著野獸的低吼聲,讓人毛骨悚然。突然,一條渾身泛著暗青色鱗片的蟒蛇從陰影中竄了出來,吐著信子,原本凶狠的目光在觸及蕭夙朝的剎那,瞬間變得驚恐萬分,竟被蕭夙朝一個眼神嚇得呆愣在原地,不敢再挪動分毫。
蕭夙朝神色平靜,仿佛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他緩緩抬手,那蟒蛇像是受到了某種無形的指令,迅速低下頭,溫順地讓蕭夙朝的手準確無誤地摸上自己的腦袋。蕭夙朝輕輕撫摸著蟒蛇的腦袋,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隨後開口問道︰“那只幼虎呢?”聲音不高,卻在這獸窟內清晰地回蕩著。
這條蟒蛇已開靈智,它用尾巴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獸籠,籠子里隱隱傳來幼虎的低吼聲。蕭夙朝順著蟒蛇所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眯起了眼楮。緊接著,他又問道︰“那些舞姬宮人呢?”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蟒蛇似乎明白了蕭夙朝的意思,它先是用靈力解開了關著幼虎的籠子,幼虎歡快地跑了出來,在蕭夙朝腳邊親昵地蹭了蹭。而後,蟒蛇又用尾巴尖指向獸窟深處的黑暗,那里隱隱傳來一些人的抽泣聲和求饒聲。
蕭夙朝修長的手指輕輕拍了拍蟒蛇的腦袋,掌心落下的力道不輕不重,帶著上位者特有的掌控感。他垂眸睨著這條伏地恭順的靈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知道該干嘛嗎?"尾音拖得極緩,卻像淬了冰的刀刃,在獸窟潮濕的空氣中劃出凜冽寒意。
蟒蛇渾身鱗片劇烈震顫,蛇信吞吐間竟發出類似嗚咽的低鳴,蛇首重重叩在地面,撞起一片腥臭的泥塵。蕭夙朝見狀嗤笑一聲,抬腳碾過蛇尾的青鱗,轉身時玄色龍袍掃過幼虎蓬松的皮毛︰"落霜,去把皇後的九尾銀狐帶來。朕看這只蛇這只虎學不會——"他猛地回頭,金瞳迸發出攝人心魄的冷光,"害怕什麼?"
這聲質問如驚雷炸響,整個獸窟瞬間陷入死寂。原本躁動的狼群停止了低嚎,蜷縮在角落的黑豹將利爪深深嵌入地面,就連頭頂岩壁滴落的水珠都凝在半空,仿佛連時間都被帝王的怒意凍結。遠處黑暗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嗚咽,那些未開靈智的野獸本能地察覺到滅頂之災的降臨。
落霜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領命而去,裙擺沾著獸窟的泥濘也渾然不覺。不過半盞茶工夫,一聲清越的狐鳴撕破壓抑的寂靜。通體銀白的九尾狐踏著月光而來,九條尾巴舒展如流雲,額間赤玉在黑暗中流轉著妖異的光。它卻全然無視立于中央的帝王,徑直朝著瑟瑟發抖的蟒蛇走去,利爪在青鱗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蟒蛇在九尾銀狐利爪劃過鱗片的瞬間猛然震顫,蛇瞳中閃過頓悟的幽光。它身軀如離弦之箭般扭動,尾尖卷住九尾狐蓬松的大尾巴,竟以近乎謙卑的姿態拖拽著神獸向獸窟深處蜿蜒而去。沿途岩壁上滴落的腐水在狐尾掃過時瞬間蒸騰,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血腥混雜的氣息。
九尾銀狐踏著優雅的步伐,赤玉額飾在黑暗中劃出猩紅的軌跡。當它出現在蜷縮成團的舞姬面前時,九條尾巴如傘般驟然撐開,將瑟瑟發抖的眾人籠罩在銀芒之下。為首的舞姬剛要開口求饒,便被銀狐一口精準咬住頸動脈,犬齒刺破皮肉的瞬間,溫熱的血珠濺在狐毛上竟化作縷縷青煙。
與此同時,幼虎不知何時扒開了所有獸籠的鐵鎖。狼嚎、虎嘯與豺狗的低吠在獸窟中交織成死亡序曲,毛茸茸的虎爪將落霜護在身後,喉間發出警告的低吼。數十雙幽綠的獸瞳在黑暗中次第亮起,獅群伏地匍匐,狼群垂下耳朵,就連暴躁的黑熊也小心翼翼地蹭著九尾狐的尾巴,將沾著涎水的獠牙溫順地貼在地面。
九尾銀狐優雅地舔舐著爪尖的血跡,九條尾巴突然同時揚起。隨著它高傲地甩動頭顱,所有野獸如接到軍令般齊聲咆哮,裹挾著腥風撲向那些癱軟在地的舞姬宮人。慘叫聲、撕咬聲與骨骼碎裂聲此起彼伏,鮮血順著獸窟的溝壑蜿蜒流淌,在九尾狐腳下匯聚成散發著詭異磷光的血潭。蕭夙朝倚著岩壁輕笑,袖中滑落的鎏金護甲擦過蟒皮,將這場血腥屠戮映得愈發妖冶。
蕭夙朝負手而立,看著九尾銀狐優雅舔舐爪尖的模樣,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他上前半步,玄色龍袍掃過滿地狼藉,聲音里帶著幾分調侃︰"還真是誰養的寵物像誰,這手段凌厲的勁兒,倒和皇後如出一轍。狐狸幫個忙唄,替朕跟你家主子求求情,讓她好好養胎,別再惦記著去獵場胡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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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銀狐琥珀色的豎瞳微微眯起,九條蓬松的尾巴輕擺,忽然抬起前爪指向獸籠。方才還張牙舞爪的野獸們瞬間噤聲,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乖乖地退回籠中。唯有那只幼虎賴在原地,毛茸茸的腦袋直往九尾銀狐腹下鑽。
銀狐用尾巴卷住幼虎的脖頸,輕輕一甩將它推到蕭夙朝腳邊,又用爪子拍了拍虎頭,眼神里滿是"自求多福"的意味。蕭夙朝看著幼虎濕漉漉的大眼楮,無奈地嘆了口氣︰"行,落霜,明天送幼虎到龍涎宮。誰家好人擼貓擼的是幼虎,也就皇後想得出來。"
九尾銀狐似乎听懂了他的話,人性化地點了點頭,繼續慢條斯理地給幼虎順毛。蕭夙朝見它壓根沒有幫忙求情的意思,忍不住笑道︰"你替朕求求情,朕給你開罐頭,最好的那種。"
銀狐充耳不聞,只是專注地拍打著幼虎的腦袋,把虎頭按得一低再低。蕭夙朝見狀,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朕回獵場?你可別讓皇後知道朕來過這里。"他最後看了眼滿地狼藉,轉身邁步離去,衣擺上的金線蟠龍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九尾銀狐忽然從蓬松的尾巴下推出一個鎏金罐頭,銀白的爪子優雅地搭在罐體上,琥珀色豎瞳直勾勾盯著蕭夙朝,卻緩緩搖了搖綴著赤玉的腦袋。月光透過獸窟穹頂的縫隙灑落,在它流光溢彩的狐毛上鍍了層冷輝,仿佛在無聲宣告談判破裂。
蕭夙朝看著那罐頭,挑眉輕笑︰"談不攏唄。"話音未落,九尾銀狐已經高傲地甩動九條尾巴,用毛茸茸的尾巴尖輕輕點了點幼虎的腦袋,隨後踏著月光往獸窟外走去。幼虎立刻歡叫著蹦跳起身,搖著短尾巴屁顛屁顛跟上,爪墊踩在碎石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龍涎宮內燭火搖曳,床榻邊,一歲半的蕭念棠和蕭錦年正趴在軟墊上玩耍,看見九尾銀狐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來,立刻拍著小手奶聲奶氣地喊道︰"福福!"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寢殿的靜謐。
原本昏睡著的澹台凝霜被聲音驚醒,緩緩坐起身子,青絲如瀑般散落肩頭。她望著九尾銀狐,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意︰"狐狸啊干得不錯,本宮明日想吃裹涼皮。"說到這兒,她眼神四處搜尋,"陛下呢?"
話音剛落,蕭夙朝已經掀開珠簾走了進來,玄色龍袍上還沾著獸窟的氣息。他溫柔地應道︰"這兒呢,怎麼醒了?"
澹台凝霜立刻撇下懷里的九尾銀狐,張開雙臂,眼神里滿是撒嬌的意味︰"隕哥哥要抱抱。"她語氣軟糯,像個討要糖果的孩童,全然不見平日里鳳儀萬千的皇後模樣。蕭夙朝眼底滿是寵溺,快步上前將她輕輕擁入懷中,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發頂,仿佛要將滿心的柔情都化作這一抱。
蕭夙朝的手掌輕輕摩挲著澹台凝霜鬢角散落的碎發,將她耳後一縷青絲別到耳後,指尖殘留著獸窟特有的潮濕氣息。他低頭望著懷中的人,聲音里帶著幾分歉疚︰"恪禮留在宮中養傷,朕今晚還得去獵場。你乖乖睡覺,按時吃飯,莫要再任性。"燭光在他眉眼間投下溫柔的陰影,卻掩不住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憂慮。
澹台凝霜下意識攥緊他的衣襟,絲綢面料在指間被揉出褶皺,像極了她此刻揪著的心。她仰起臉,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淚珠,水光瀲灩的眸子盛滿不舍︰"能不走嗎?"尾音微微發顫,帶著難以掩飾的脆弱。
蕭夙朝輕嘆一聲,將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讓她感受著那沉穩有力的跳動︰"朕也想留下來陪著你。"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可琉璃國在青州鬧事,朕得帶著獵場上的精銳前去平亂。答應朕,護好自己和翊兒。"說著,他轉頭看向侍立一旁的夏梔栩,"朕讓夏梔栩留下,有他護著恪禮、念棠和錦年,朕才能放寬心。"
澹台凝霜咬著下唇,指甲幾乎掐進他掌心︰"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又大了些,雨點擊打窗欞的聲音,像是她急促不安的心跳。
蕭夙朝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溫熱的唇久久不願離開︰"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他捧著她的臉,拇指輕輕擦過她泛紅的眼角,"告訴朕,你會不會乖?"
澹台凝霜望著他眼底的關切與眷戀,終于輕輕點頭,聲音軟糯卻堅定︰"我會乖。"她將臉埋進他懷里,貪婪地汲取著獨屬于他的氣息,"你也要平安回來,我和翊兒在宮里等你。"
蕭夙朝緩緩松開環抱著她的手臂,指尖卻仍戀戀不舍地拂過她臉頰,龍袍上沾染的獸窟腥氣混著龍涎香縈繞在鼻尖。他望著她泛紅的眼眶,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那朕走了。"話語像是被生生從胸腔里剜出來,帶著難以察覺的沙啞。
澹台凝霜強撐著揚起唇角,可顫抖的聲線卻泄露了情緒︰"好。"單薄的音節被窗外的風雨聲撕扯得支離破碎,她慌忙將臉埋進被褥,生怕他看見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
蕭夙朝陡然轉身,玄色龍袍掃過滿地燭影,冰冷的視線如淬毒箭矢般射向夏梔栩。他抬手摘下腰間象征皇權的螭紋玉佩,重重拍在案幾上︰"哭什麼,不哭!"玉佩與青石相撞發出清越鳴響,"江陌殘!即刻讓人把太後請到行宮去,無詔不得回宮!"帝王金瞳迸發出攝人心魄的殺意,"朕不在宮中,若皇後受了委屈——"他頓了頓,鎏金護甲劃過寒光,"夏梔栩,你提頭來見!"
夏梔栩撲通跪地,冷汗浸透了後背的甲冑︰"臣萬死不辭!"殿內宮女太監紛紛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隕哥哥……"澹台凝霜突然喚他,聲音輕得像是被風吹散的柳絮。她撐起身子,隆起的小腹在寢衣下勾勒出柔和的弧度,蒼白的指尖伸向他離去的方向。蕭夙朝身形猛地僵住,最終卻只是背對著她抬手虛握,仿佛這樣就能抓住滿室消散的溫度。雨聲愈發急促,將他離去時衣擺掃過珠簾的聲響,盡數掩進了蒼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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