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駿馬在龍涎宮階前急剎,蕭夙朝甩鐙下馬時帶起一陣罡風,腰間玉佩撞在石階上迸出脆響。宮燈昏黃的光暈里,寢殿內傳來激烈的爭執聲,他心頭猛地一緊,龍紋皂靴踏碎滿地月光,三步並作兩步沖了進去。
鎏金獸爐仍吐著青煙,桌案上的膳食卻原封未動,幾碟酸梅湯凝成了淺褐色的凍。澹台凝霜單薄的身影裹在月白色寢衣里,縴細的腰肢被落霜牢牢攙扶著,另一只手下意識護著高高隆起的腹部。在她面前,蕭太後端坐在紫檀木椅上,鳳紋披肩下的脊背繃得筆直,眼角皺紋因怒意而劇烈顫動。
"你這話什麼意思,幾個月前哀家脫水,皇後便拿小產威脅哀家不成?"蕭太後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銀針,刺得殿內宮人紛紛低頭。
澹台凝霜冷笑一聲,蒼白的臉頰泛起病態的潮紅。她微微後仰避開太後銳利的目光,發間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用得著把所有的太醫扣在慈寧宮嗎?若不是藥王谷谷主前來,本宮還真要鬼門關走一遭。"她的聲音帶著刻骨寒意,尾音卻因妊娠的疲憊而微微發顫。
"哀家年紀大了......"蕭太後抬手揉著太陽穴,語氣里滿是長輩的倨傲。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澹台凝霜的怒火。她猛地甩開落霜的手,玉腕上的翡翠鐲子撞在屏風上發出脆響︰"本宮一個萬年鬼魂,太後有本宮年紀大?且本宮貴為女帝之尊,理應太後給本宮請安!"她的孕肚在寬松的寢衣下顯出明顯的弧度,卻絲毫不減周身凌厲氣勢,"太後今日剛到龍涎宮,便要本宮奉茶。茶燙了手,竟把滾燙的茶湯潑在本宮腹部,這是一位祖母能做出的事嗎?"
蕭太後" "地站起身,鳳袍下擺掃落案上的茶盞。瓷器碎裂聲中,她尖著嗓子道︰"懷個孕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哀家懷朝兒時還被......"
"少拿當年的事教訓本宮!"澹台凝霜突然逼近,繡著金線的寢衣下擺掃過滿地瓷片,"薛檸語!"她字字如刀,"你貴為太後,可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那些事!"殿內空氣驟然凝固,連呼吸聲都變得沉重,"母親逼迫大兒子去當質子,對大兒子萬般痛恨,這是一個母親該做的?本宮沒嫁進來也是個帝王,你大兒子蕭夙朝的帝位還是朕幫他謀劃的,你能當太後,同樣是朕勸的......"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撕裂空氣。澹台凝霜踉蹌著後退半步,白皙的臉頰瞬間浮起五道指痕。她難以置信地捂住臉,眼中泛起淚光。蕭太後顫抖著收回手,鳳冠上的東珠隨著動作搖晃,聲音卻依舊強硬︰"你敢直呼哀家名諱?你也配?"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珠簾突然被猛地掀開。蕭夙朝渾身裹挾著凜冽寒氣闖進來,玄色龍袍獵獵作響,眼底翻涌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誰準你動她的?!"
燭火在殿內搖曳,將蕭太後漲紅的臉映得陰晴不定。她顫抖著手指指向澹台凝霜,鳳冠上的明珠跟著晃出細碎的光︰"這個女人敢直呼哀家名諱不該打嗎?她獻計扳倒薛家,讓哀家顏面盡失,不該打嗎?"尖利的質問聲撞在雕花木梁上,驚得廊下的夜梟發出幾聲怪叫。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珠簾突然被重重掀開,鎏金步搖相撞的聲響清脆如鈴。太皇太後拄著龍頭拐杖疾步而入,絳紫色雲錦披風掃過滿地狼藉。她渾濁的眼眸掃過澹台凝霜泛紅的臉頰,聲音陡然拔高︰"薛檸語!婉晴,給哀家打回去!霜兒,祖母看看你的臉。"蒼老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震得殿內眾人齊刷刷跪下。
婉晴得了令,素手如電,"啪"地一聲脆響,巴掌精準落在蕭太後另一側臉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愣住,連檐角的銅鈴都忘了搖晃。
澹台凝霜眼眶通紅,踉蹌著撲進太皇太後懷里,指尖死死揪住老人的衣擺︰"祖母,那日她把所有太醫扣在慈寧宮,我腹痛如絞,差點......"話音未落,眼淚已砸在老人手背上,"她今日讓我奉茶,嫌水溫太高,竟把滾燙的茶湯潑在我肚子上......"哽咽的控訴讓空氣瞬間凝固,唯有她劇烈的抽噎聲在寂靜中回蕩。
蕭太後跌坐在太師椅上,發絲凌亂地垂落,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指著婉晴,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放肆!婉晴,你竟敢打哀家?"鳳袍下的雙手攥得發白,仿佛要將扶手掐出痕跡。
太皇太後輕撫著澹台凝霜的後背,渾濁的眼眸里燃起熊熊怒火。她緩緩轉身,龍頭拐杖重重杵在青磚地上,發出沉悶的回響︰"薛檸語,你身為太後,卻如此狠毒!哀家看你是越發糊涂了!"字字如雷,震得整個龍涎宮都在微微發顫。
蕭太後猛然站起,鳳袍下擺掃落案上青瓷香爐,瓷片迸濺的脆響驚得檐下守夜的宮娥一顫。她鬢邊歪斜的東珠發簪隨著動作搖晃,眼底翻涌著怨毒︰"她是女帝又如何?嫁進來有了骨肉,規矩還是規矩!難不成要讓皇家被天下人恥笑,任由如何騎在婆母頭上?"尖利的嗓音劃破殿內死寂,驚得燭火都晃了幾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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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拄著龍頭拐杖重重踏步上前,杖首瓖著的夜明珠在暗處泛著冷光︰"放肆!"蒼老的呵斥震得殿梁上的浮塵簌簌而落,"霜兒貴為正一品女帝,朝兒尚為從一品!便是朝兒祖父來了,都得對女帝執臣子禮!你一個太後,安敢掌摑正一品女帝?"話音落下時,她枯瘦的手指幾乎戳到蕭太後鼻尖,鳳冠上的翡翠流甦劇烈晃動。
蕭夙朝早已跨步上前,玄色龍袍裹挾著冷冽氣息。他小心翼翼地扶住澹台凝霜顫抖的肩膀,喉結滾動著低聲道︰"朕帶你敷藥去......"掌心剛觸到她冰涼的手臂,卻被她用力甩開。
"不用你。"澹台凝霜仰起頭,泛紅的臉頰在燭光下泛著倔強的光。發間散落的珍珠鏈子垂在胸前,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搖晃,"沒消氣呢?"她冷笑一聲,轉身時繡著金線鸞鳥的寢衣下擺掃過滿地碎瓷,"廢話!蕭夙朝,你自己看著辦——你母後讓你廢後!"尾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然,驚得殿外值夜的侍衛們下意識按住了劍柄。
蕭夙朝望著她單薄卻挺直的背影,眼底翻涌的怒意幾乎凝成實質。他緩緩轉身,龍紋皂靴碾過碎裂的瓷片,發出細碎的聲響︰"母後,這是何意?"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讓在場眾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仿佛能預見即將到來的風暴。
蕭太後猛地攥緊鳳袍下擺,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鎏金護甲刮擦著椅柄發出刺耳聲響︰"目無尊長!上不敬婆母,下約束不了後宮,留著這樣的皇後,皇家顏面何存?"她脖頸青筋暴起,聲音尖銳得如同利爪劃過琉璃,驚得殿內宮人們紛紛將頭埋得更低。
蕭夙朝的龍紋皂靴重重碾過滿地碎瓷,鋒利的瓷片割裂靴面,滲出絲絲血痕卻渾然不覺。他上前一步,玄色龍袍如烏雲壓頂,腰間玉帶扣撞出冷硬的脆響︰"那些流言蜚語是她願意的嗎?"帝王的聲音裹挾著冰刃般的寒意,"我蕭夙朝從質子到落魄皇子,再到登上九五之尊,哪一步不是她在身後謀算?如今江山坐穩,你卻拿她"跋扈"做由頭?"他突然冷笑,笑聲震得燭火都猛地一跳,"別忘了,你能穩坐太後之位,全是她勸說!"
太皇太後的龍頭拐杖重重杵地,驚得廊下銅鈴亂顫。蕭夙朝卻充耳不聞,通紅的眼底翻涌著二十年積壓的怒濤︰"朕出生時,你便厭棄我;七歲那年,你逼我去康鏵為質。半月路途中,我唯一能果腹的,是她冒險從康鏵御膳房偷來的一盒荔枝!"他的聲音漸漸發顫,"十六歲父皇駕崩,我千辛萬苦歸來,跪求她助我奪嫡,她明知九死一生,卻還是點頭了!"
龍涎宮內死寂如墳,唯有蕭夙朝急促的喘息聲回蕩。他猛然轉身,指向澹台凝霜高高隆起的腹部,喉結劇烈滾動︰"母後,朕今年二十八了,你可曾有過半分關心?霜兒懷胎六月,你不僅不聞不問,還將太醫院的人盡數扣在慈寧宮!"他的聲音突然拔高,驚得澹台凝霜下意識護住肚子,"那天夜里她腹痛如絞,若不是藥王谷谷主及時趕到,你的皇孫早就......"
"與哀家何干?"蕭太後別過臉去,鳳冠上的明珠隨著動作搖晃,"皇家子嗣,本就該歷經磨難!"
蕭夙朝突然笑了,笑聲淒厲如夜梟。他緩緩抽出腰間軟劍,寒光映得他面容愈發冷峻︰"所以我的皇後,無論跋扈還是溫婉,都輪不到你來置喙。"劍尖挑起蕭太後的鳳袍下擺,在錦緞上劃出細長裂口,"左右朕早就恨毒了你——再敢動她分毫,別怪朕不念生恩!"話音未落,劍刃已"錚"地歸鞘,驚起滿地碎瓷輕顫。
蕭太後突然踉蹌著扶住立柱,鳳冠歪斜得幾乎滑落,珠翠撞出凌亂的聲響︰"你父皇讓哀家受盡苦楚......"她枯槁的手指死死摳住鎏金蟠龍紋,指縫間滲出細細血痕,渾濁的老眼里翻涌著二十年未散的恨意。
蕭夙朝猛地掀開玄色龍袍下擺,重重跪在青磚上,磕得地磚都發出悶響。他額間青筋暴起,字字如刀︰"這會兒您倒是拿父皇說事!好,兒子今日就跟您掰扯個清楚!"殿外驚雷炸響,將他的聲音震得愈發嘶啞,"當年薛家勢大,您被當眾羞辱,父皇抱著渾身是血的您,只說了句"朕無能,未曾護你周全"!"他突然扯出懷中泛黃的詔書,展開時抖得幾乎握不住,"先帝遺書寫得明白——無論朕還是清冑繼位,都要讓您安享尊榮!駕崩當日,甚至下旨讓太妃殉葬,只為給您騰地方!"
太皇太後的龍頭拐杖"當啷"落地,驚得眾人臉色驟變。蕭夙朝卻恍若未聞,喉間溢出一聲冷笑︰"二十八年前,蕭國盛京被破,鳳鸞國太子當著父皇的面......"他的聲音突然哽咽,生生咽下後面的話,"您受了那樣的折辱,父皇明知您做了......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卻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他是在拿命彌補您啊!"
蕭太後踉蹌後退,撞得博古架上的玉瓶搖晃欲墜︰"你......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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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豈敢!"蕭夙朝猛地抬頭,額角已被青磚磕出血痕,"再說澹台凝霜——母後今日打了她,當真以為能安然無恙?"他緩緩起身,龍袍上的暗紋在雷光中泛著冷芒,"她胞弟澹台岳,是青雲宗攝政王;她生父康雍 ,手握康鏵百萬鐵騎!"帝王突然逼近,呼吸噴在蕭太後臉上︰"您是能破得了青雲宗機關大陣,還是擋得住康鏵的千軍萬馬?"
"她姓澹台......"蕭太後喃喃重復,鳳冠上的明珠簌簌墜落,"她明明姓澹台......"
"康雍 早就知曉她的身份,還親自賜下封號"端華帝姬"!"蕭夙朝猛地揮袖,案上奏折紛飛,"母後若想試試惹怒兩國的下場,大可繼續!"殿外暴雨傾盆,將他最後的話澆得支離破碎,卻字字砸在眾人心頭。
澹台凝霜蒼白的指尖死死攥住寢衣下擺,繡著金線鸞鳥的衣料被揉出褶皺。她轉頭望向暗衛青籬,聲音冷得像是結了冰︰"青籬,收拾東西,咱們回康鏵。本宮想父皇了。"尾音微微發顫,不知是因怒意還是委屈,鬢邊的珍珠流甦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在燭火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蕭夙朝心頭猛地一緊,慌忙上前兩步,玄色龍袍掃過滿地狼藉。他伸手想要拉住妻子,卻只觸到一片冰涼︰"這不是正在說呢嗎?你何必......"
"何必?"澹台凝霜猛地轉身,泛紅的臉頰上還留著未消的指痕,"陛下不是要帶著太子、睢王爺游獵,等本宮做完月子再回來嗎?盡管去!"她的聲音陡然拔高,驚得殿外值夜的侍衛們下意識挺直了脊背,"龍涎宮待不下去,本帝姬回康鏵!"說罷,她撫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轉身便要離開,寬大的寢衣下擺掃過滿地碎瓷,發出細碎的聲響。
蕭夙朝急得額角青筋暴起,幾步搶上前攔住去路。他放軟了聲音,帶著幾分討好︰"好霜兒,朕錯了。那日沒拿手機,恪禮貪玩胡說八道,你別往心里去。乖昂......"話音未落,便被澹台凝霜狠狠甩開了手。
帝王踉蹌半步,眼底滿是慌亂。他望著妻子通紅的眼眶,喉結滾動了幾下,又湊近了些︰"好了好了,這不是在給你討公道嗎?你先歇會兒,喝口熱茶,再用些點心......"
"我不!"澹台凝霜別過臉去,聲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陛下只管帶著你兩個兒子狩獵去!我不重要,行了吧?"她的肩膀微微顫抖,發間散落的珍珠鏈子隨著動作輕晃,在昏暗的燭光下泛著冷光。
蕭夙朝單膝重重跪在滿地碎瓷上,鋒利的瓷片割裂蟒紋靴面滲出鮮血,卻渾然不覺。他顫抖著伸手想要拭去妻子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卻在觸及她冰冷臉頰時僵在半空︰"你最重要了,不哭昂......"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龍紋玉璧,驚得殿外雨幕中的夜梟發出淒厲啼鳴。
"起開!"澹台凝霜側身避開,繡著金線鸞鳥的寢衣掠過蕭夙朝手背,留下一道紅痕。她發間歪斜的珍珠步搖隨著劇烈動作搖晃,將燭光攪成破碎的星芒,"蕭夙朝!解決不完蕭恪禮的事你別回來了!是要活活氣死本宮嗎?"話音未落,淚珠已砸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洇濕一片衣料。
帝王慌忙扶住她顫抖的手臂,玄色龍袍下擺鋪展在青磚上,像一團翻涌的烏雲︰"不是的,你坐會兒喝口水消消氣......"他的掌心貼著她冰涼的腕骨,觸到她因憤怒而劇烈跳動的脈搏,喉結滾動著咽下苦澀,"息怒......"
"息怒?"澹台凝霜突然發出一聲冷笑,笑聲里帶著撕裂的嗚咽。她猛地甩開蕭夙朝的手,指尖死死按住絞痛的腹部,翡翠鐲子在蟠龍柱上撞出刺耳聲響,"你母後都要騎到本帝姬頭上作威作福了,你還在這兒和稀泥!"她的聲音陡然拔高,驚得鎏金獸爐里的香灰簌簌而落,"你要本帝姬如何息怒?!"
話音未落,她突然臉色煞白地彎下腰,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落霜......我肚子疼......"縴細的手指死死揪住蕭夙朝的龍紋衣襟,繡著並蒂蓮的寢衣被冷汗浸透。
"霜兒!霜兒!"蕭夙朝瞳孔驟縮,猛地將人橫抱而起。龍袍下擺掃落案上殘余的茶盞,瓷器碎裂聲中,他嘶吼著轉頭︰"落霜!傳太醫!快!"玄色衣袍掠過門檻的瞬間,殿外驚雷炸響,暴雨裹挾著寒意灌進龍涎宮,將滿地狼藉澆得愈發凌亂。
太醫們跌跌撞撞沖進龍涎宮時,蕭夙朝正跪坐在床榻邊,顫抖的手緊緊握著澹台凝霜冷汗浸透的指尖。帝王的玄色龍袍沾滿泥漬,顯然是抱著人冒雨狂奔而來,腰間玉帶歪斜,發冠也不知何時散落,墨發凌亂地垂在蒼白的臉上。
"都愣著干什麼!還不快救皇後!"蕭夙朝猩紅的眼掃過一眾太醫,聲音里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太醫院院正渾身一抖,立刻指揮眾人上前。藥箱踫撞聲、煎藥的炭火聲、急促的腳步聲瞬間充斥了整個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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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太後在宮女攙扶下站在殿外,鳳冠歪斜,臉上還留著未消的掌印。她望著屋內忙亂的身影,嘴唇動了動,卻被太皇太後一記凌厲的眼神堵了回去。老祖宗拄著龍頭拐杖,渾濁的眼眸里滿是怒意︰"薛檸語,今日若霜兒和皇孫有個好歹,哀家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讓你下去給他們賠罪!"
寢宮內,澹台凝霜疼得意識模糊,卻仍死死攥著蕭夙朝的手不肯松開。蕭夙朝俯身將她顫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聲音哽咽︰"霜兒別怕,朕在這兒......你若敢死,朕就把這皇宮拆了,陪你一起下黃泉!"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手背上,驚得守在一旁的宮女們紛紛低頭。
銅漏滴下最後一滴水時,太醫院院正的袖口已被冷汗浸透。他膝頭發顫地跪在滿地狼藉的龍涎宮,望著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後,喉結艱難滾動︰"陛下,皇後娘娘胎氣大動......若再動氣,小產只是時間問題。"話音未落,便被蕭夙朝猛地揪住領口提了起來。
帝王沾染著泥血的龍袍下擺掃過藥碗,青瓷碎裂聲中,他猩紅的眼幾乎要噴出火來︰"那皇後何時才會醒?霜兒......霜兒別睡了,睜開眼看看朕!"顫抖的手指撫過澹台凝霜蒼白的臉頰,指腹擦過她因疼痛緊蹙的眉峰,聲音陡然拔高成近乎崩潰的嘶吼。
院正被掐得面色青紫,艱難擠出幾個字︰"回......回陛下,明日......明日午時......"
"滾!都給朕滾!"蕭夙朝狠狠甩開太醫,玄色龍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踉蹌著跌坐在床榻邊,顫抖的手死死攥住妻子冰涼的指尖,仿佛一松開人就會消散。殿內眾人連滾帶爬地退出去,唯有他沙啞的呢喃在死寂中回蕩︰"霜兒,你敢死......朕就把那些害你的人都給你陪葬......"
忽有夜風卷著雨絲撲進殿內,吹得蕭夙朝衣袍下的傷口隱隱作痛。他卻渾然不覺,只是將臉埋進妻子的掌心,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腕間翡翠鐲子上,驚起一圈圈漣漪。
"夏梔栩!"帝王突然轉頭,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連夜去獵場,把蕭恪禮給朕帶回來!"話音未落,又對著躬身候命的太監獰笑一聲,"傳旨——慈寧宮即刻封閉,伺候人數減半,俸祿全無!薛家余孽,一個不留!若太後敢踏出宮門半步......"他頓了頓,眼底翻涌著滔天殺意,"便把她送到先帝陵寢,去地下給霜兒賠罪!"
殿外驚雷炸響,照亮蕭夙朝染血的側臉。他緩緩將妻子的手貼在自己心口,那里還留著她方才攥出的指痕︰"母後,莫怪兒子狠心......"他對著虛空低語,聲音溫柔得可怕,"若霜兒有個好歹,這世間便再無蕭夙朝,只有索命的惡鬼。"
龍涎宮燭火搖曳,蕭夙朝持著弒尊劍的手微微發顫。劍身映出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寒光中泛著狠厲與絕望。殿內彌漫著濃重的藥香,太醫們早已被斥退,只余他獨自守在床榻邊,反復擦拭著這把曾斬殺無數敵寇的寶劍。
四更天的梆子聲遠遠傳來時,夏梔栩抱著沉睡的蕭恪禮匆匆而入。四歲的小皇子被驚醒,揉著眼楮望著滿身戾氣的父皇,怯生生開口︰"父皇你擦弒尊劍干什麼?"稚嫩的童音在死寂的殿內格外清晰。
蕭夙朝握劍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如骨。他緩緩轉頭,眼中猩紅未褪,聲音冷得如同九幽傳來︰"若你母後出一丁點事,你也不必留著了。"弒尊劍擦過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驚得夏梔栩撲通跪地。
"陛下饒命!"落霜哭喊著撲上前,發間銀飾叮當作響,"睢王爺定是無心之失,還請陛下看在他年幼......"
話音未落,床榻上忽然傳來細微響動。澹台凝霜昏迷中環著蕭夙朝腰間的手動了動,唇齒間溢出模糊囈語︰"隕哥哥......"
蕭夙朝如遭雷擊,瞬間丟下手中寶劍。他跌坐在床沿,顫抖著捧起妻子的臉,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脆弱︰"朕在,寶貝兒。睜眼看看朕好不好?別睡了......"滾燙的淚水砸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朕害怕......"他將頭埋進她頸窩,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你敢死,朕就陪著你,把這天下都燒成灰燼......"
殿內空氣凝滯如鉛,蕭恪禮的哭喊聲刺破死寂。四歲孩童踉蹌著抱住蕭夙朝沾滿藥漬的龍袍下擺,稚嫩指尖深深陷進衣料︰"父皇我不要......"
話未說完,蕭夙朝繡著金龍的皂靴已狠狠踹在他心口。小皇子像片枯葉般飛出去,撞在雕花紅木屏風上發出悶響。帝王居高臨下俯視著蜷縮的孩子,眼底翻涌著滔天怒意︰"你不要?你拿朕手機給落霜發消息,說要玩到你母後做完月子的時候,怎麼不記得不要?"
話音未落,他猛然轉身,語氣瞬間從寒冰化作春水︰"是不是吵到朕的霜兒了?乖,莫要睜眼,朕在......"
落霜跌跌撞撞撲到蕭恪禮身前,用自己單薄的身軀擋住帝王的視線。她的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血痕順著光潔的額頭蜿蜒而下︰"陛下!睢王爺只是個四歲的孩子,貪玩是天性!他又是皇後娘娘親生骨肉,求陛下念在......"
"住口!"蕭夙朝的龍靴碾過青磚,玄色衣擺掃落案上的藥碗,瓷片迸濺間,他眼中殺意幾乎凝成實質,"要不是看在他是霜兒親生,朕早讓夏梔栩當場格殺!"
就在這時,床榻上傳來微弱的呢喃。澹台凝霜蒼白的睫毛顫動著,緩緩睜開眼,聲音虛弱得如同游絲︰"殺誰啊......好吵......我好疼......"
蕭夙朝的瞳孔驟然收縮,瞬間拋開一切沖到床邊。他小心翼翼地將妻子顫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聲音里滿是驚慌與心疼︰"霜兒!朕在!誰敢吵到你,朕便讓誰灰飛煙滅!"他轉頭怒視著殿內眾人,眼神冰冷如刃,"都給朕滾!若再驚了皇後,提頭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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