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風再起

第340章 登陸旅順口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浮世蒹葭 本章︰第340章 登陸旅順口

    崇禎十七年1644)的深秋,當多爾袞親率八旗主力,裹挾著吳三桂的關寧軍,如同決堤的洪流般撲向潼關,誓要將李自成的大順軍碾為齏粉時,整個遼東大地,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空虛。盛京沈陽)的宮殿依舊巍峨,卻透著幾分空蕩的回響;遼河平原上金黃的麥浪翻滾,卻少了八旗健兒縱馬馳騁的喧囂。帝國的精血,盡數抽往了西線。

    就在這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涌的當口,渤海灣的咽喉——旅順口,迎來了不速之客。

    渤海的風帶著咸腥的寒意,吹過旅順口東雞冠山巔那尊被厚重混凝土炮壘包裹的巨炮炮管。炮手趙石頭裹了裹身上厚實的深灰色呢料大衣,跺了跺腳上釘著防滑鐵掌的皮靴,朝手心哈了口白氣。他是山東登州人,五年前家鄉遭了兵災,跟著流民潮一路逃難,最後在旅順港被招了工。原以為是修碼頭扛大包,沒成想竟成了這“鐵城”里的一名炮兵。

    腳下的旅順,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有幾座夯土炮台的軍港。在李長風“深挖洞、廣積糧、鑄堅城”的方略下,這里被經營了整整十年!目光所及,東西兩側的黃金山和白玉山西雞冠山)被徹底改造,山體內部掏空,構築了數層相互連通、儲存著海量彈藥糧秣的巨型倉庫和兵營。面向海灣和陸地的山坡上,星羅棋布著幾十座堅固的鋼筋混凝土炮壘,黑洞洞的炮口從射擊孔里探出,最小的也是能打十二磅彈的重炮,更有幾門需數人合抱的二十四磅海岸巨炮,足以將任何敢于靠近的敵艦撕成碎片。炮壘之間,是蛛網般縱橫交錯的塹壕、交通壕和鐵絲網,密布著射擊孔和暗堡。港口內,巨大的蒸汽起重機日夜轟鳴,將煤炭、鐵料和成箱的彈藥從來自濟州、台灣甚至呂宋的貨輪上卸下。一座座高大的煙囪噴吐著黑煙,那是為整個要塞提供動力的蒸汽機廠和槍炮修理廠。這哪里是軍港?分明是一座武裝到牙齒、吞吐著工業力量的鋼鐵巨獸!是李長風釘在滿清後背心髒上最致命的倒刺!

    “石頭!發什麼呆!看海!”班長老胡沙啞的嗓音打斷了趙石頭的思緒。

    趙石頭趕緊舉起沉重的黃銅望遠鏡,望向海天相接處。只見薄霧彌漫的海平線上,一片低沉的“烏雲”正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逼近!那不是烏雲,是上百根巨型煙囪噴吐出的滾滾濃煙!沉悶而富有節奏的“ 啷… 啷…”聲,如同深海巨獸的心跳,穿透海風,越來越清晰。

    “我的老天爺……又來了!”趙石頭倒吸一口涼氣。他是見過大場面的,旅順作為李家軍最重要的前哨和補給基地,每月都有船隊往來。但眼前這支艦隊的規模,前所未見!

    龐大的蒸汽鐵甲艦隊撕開薄霧,顯露崢嶸。旗艦“鎮海”號如同移動的鋼鐵島嶼,巨大的明輪攪動著海水,兩側是體型稍小但數量眾多的運兵船“破浪”級,船體覆蓋著鉚接的熟鐵裝甲,閃爍著冷硬的灰藍色光澤。更令人心悸的是護航的幾艘“怒濤”級淺水重炮艦,低矮的船身上,前後兩座雙聯裝巨大的炮塔令人望而生畏。

    “是咱們的人!看旗!”老胡興奮地指著桅桿頂端的赤底金龍旗,以及伴隨其側的各師、各團番號旗——有繡著咆哮虎頭的“靖海師”,有盤繞青龍的“定遠師”,還有簡潔利落的“破陣”、“蕩寇”、“揚威”……

    艦隊沒有絲毫減速,以訓練有素的隊形,無視深水港區,龐大的艦體竟直接沖向旅順口外開闊的幾處預設登陸灘頭!船艏沉重的鐵質跳板門在蒸汽絞盤的驅動下,轟然砸落在淺灘上,濺起沖天的泥浪。

    “登陸!登陸開始!”要塞各處的高音喇叭里傳出清晰而冰冷的命令。趙石頭所在的炮位也接到了“保持警戒,提供火力掩護”的命令,雖然他知道,眼前這支登陸部隊,根本不需要他們這些固定炮壘的保護。

    下一幕,讓趙石頭這個老兵也感到了靈魂深處的震撼。

    無數小艇如同離巢的蜂群,從大船兩側放下,沖向灘頭。而更直接的是,那些巨大的運兵船放下跳板後,早已在船艙內列隊完畢的士兵,如同紅色的鋼鐵洪流,踏著跳板,吶喊著涌上海灘!他們裝備之精良、軍容之整肅,遠超趙石頭在旅順見過的任何一支守備部隊。

    “靖海師”的士兵來自日本諸藩的精銳浪人和漁民子弟,身材普遍不高但極其精悍。他們深灰色軍服外面套著鎖子甲背心,頭戴獨特的“陣笠”式寬檐鐵盔,帽檐下眼神銳利如鷹。除了制式的燧發槍,許多人腰間還插著一長一短兩把武士刀打刀和肋差),刀柄纏著深色鮫皮,這是他們作為突擊隊和近戰精銳的象征。

    “定遠師”的兵源多來自台灣和海南的屯墾軍戶子弟,身材高大健碩,皮膚黝黑。他們背負著碩大的行軍背囊,裝備更加“厚重”——除了燧發槍,許多人肩上還扛著一種帶有支架、槍管更粗的“抬槍”大口徑燧發槍,兩人操作),火力凶猛。他們負責攻堅和火力支援。

    “破陣師”則帶有濃厚的濟州島特色,士兵們普遍騎術精湛,雖然此刻是步兵登陸,但軍服下擺設計便于騎馬,許多人斜挎著復合弓和箭囊,燧發槍的槍托也特意打磨得更為光滑圓潤。他們是快速機動和騎步協同作戰的尖刀。

    “蕩寇師”和“揚威師”則成分復雜,有來自呂宋的華人佣兵皮膚黝黑,眼神剽悍,有些人戴著當地特色的寬檐草帽)、有從遼東逃難投奔的遼東漢子身形魁梧,沉默寡言,許多人臉上帶著舊傷疤),甚至還有少量來自南洋的棕色皮膚士兵。他們的裝備最為統一,清一色的燧發槍加雪亮刺刀,是標準的線列步兵主力。

    統一的裝備核心是那支閃耀著幽藍烤藍光澤的燧發槍! 趙石頭看得分明︰槍身比清軍的鳥銃和火繩槍短小精悍,槍管筆直,槍托是堅固的硬木,尾部裝有堅固的銅質槍托底板。最顯眼的是那復雜的擊發機構——燧石夾、鋼砧打火鐮)、藥池蓋,結構精密。士兵們動作麻利,從腰間皮制彈盒里取出紙包定裝彈藥鉛彈和火藥一體),咬開紙殼,將火藥倒入藥池,合上蓋子,剩余火藥連同鉛彈塞入槍口,抽出槍管下的推彈桿,“啪”的一聲將彈藥壓實。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過幾息之間!趙石頭知道,這種槍不怕風雨,射速快,故障率低,五十步內能輕松洞穿兩層棉甲!而清軍那些火繩槍,裝填繁瑣,遇上潮濕大風天基本就成了燒火棍。

    士兵們登陸後,並未急于散開,而是在軍官短促有力的哨音和旗語指揮下,迅速在海灘上集結成整齊的方陣。刺刀如林,在灰暗的天色下閃爍著森冷的寒光。軍靴踩踏沙灘,發出沉重而整齊的轟鳴。隨後,更令人瞠目的裝備被卸下︰由蒸汽小牽引車拖曳的輕型野戰炮,炮管細長,炮架輕巧靈活;馱馬牽引的彈藥車;甚至還有幾輛蒙著油布、形制古怪的“鐵車”早期蒸汽裝甲車的雛形,裝備小口徑火炮和火槍射擊孔),發出低沉的轟鳴,履帶碾過沙灘,留下深深的轍印。

    港口區更是繁忙到了極點。巨大的蒸汽起重機伸出長臂,將整箱整箱的彈藥、成捆的軍服被裝、堆積如山的糧袋,從運輸船巨大的貨艙里吊起,穩穩地放置在早已等候的平板車上。穿著深藍色工裝、戴著藤編安全帽的工程營士兵,指揮著騾馬和蒸汽拖車,將這些物資有條不紊地運往要塞深處巨大的倉庫或直接送往前線集結地。空氣中彌漫著煤炭、機油、海水、汗水和鋼鐵混合的獨特氣味。

    “乖乖……十個師……這就是十個師啊!”趙石頭放下望遠鏡,喃喃自語,手心全是汗,卻是興奮的汗。“咱們在旅順窩了這麼久,今天,可算是看到大陣仗了!李大帥這是要……直搗黃龍啊!”他看著海灘上那無邊無際的灰色浪潮,看著那森嚴的陣列和冰冷的鋼鐵,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和信心在胸中激蕩。這座他親手參與建設、無比熟悉的鋼鐵要塞,此刻仿佛一頭沉睡的巨龍被喚醒,正用它堅實的脊背,托起一支復仇的利劍,直指北方那空虛的“龍興之地”!

    要塞最高處的指揮所了望塔上,李長風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深邃的目光掃過腳下這片由鋼鐵、意志和工業力量構築的堡壘,掃過港口外海面上龐大的艦隊,最後落在海灘上那正在集結、如同精密機器般運轉的十萬大軍身上。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冷峻而堅定的弧度。

    “蛟龍已出淵,”他低沉的聲音在凜冽的海風中幾乎微不可聞,“該去掀了那韃子的老巢了。”

    旅順要塞這頭鋼鐵巨獸甦醒並噴吐出致命洪流的消息,如同最恐怖的瘟疫,瞬間席卷了空虛的遼南大地。

    金州衛今大連金州區),這座距離旅順僅百余里的遼南重鎮,首當其沖。守將圖爾格,瓖白旗的甲喇章京,接到旅順方向流星快馬送來的警報時,正在府中摟著新納的漢人小妾飲酒作樂。

    “李……李長風?十萬人?從旅順那個鐵殼子里鑽出來了?!”圖爾格手中的金杯“ 當”掉在地上,酒液潑了小妾一身,嚇得她花容失色。他猛地推開小妾,沖到地圖前,手指哆嗦著劃過旅順到金州的距離,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快!快馬!八百里加急!不!六百里!用最快的馬!告訴盛京的鄭親王!李長風傾國之兵來襲!旅順……旅順根本就是個陷阱!他要端我們的老窩!請求速發援兵!快啊!”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

    然而,長風軍的推進速度,遠超圖爾格最悲觀的想象。他們根本不需要休整!旅順要塞囤積的海量物資和預設的集結場地,讓這支大軍如同上足了發條的戰爭機器,登陸後稍作編組,便兵分兩路,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向金州!

    一路沿渤海海岸線快速北進,如同梳子般清理著沿途微不足道的哨卡和烽燧。另一路主力,則在輕型野戰炮和騎兵斥候的掩護下,直插金州衛城南的咽喉要道——南關嶺。

    守衛南關嶺的清軍只有一個牛錄約300人),由一名驍勇但魯莽的甦喇章京副手)統領。當他們看到遠方地平線上出現的灰色潮水時,還試圖依仗地形組織抵抗。

    “放箭!放鳥銃!擋住他們!”甦喇章京揮舞著腰刀嘶吼。

    稀稀拉拉的箭矢和幾聲沉悶的鳥銃響起,落在長風軍前鋒線列前方幾十步的地方,如同隔靴搔癢。

    長風軍的反應是教科書般的冷酷高效。前鋒線——由“蕩寇師”一個營的士兵組成——在軍官短促的哨音中迅速停下,第一排半跪,第二排直立。

    “舉槍——!”

    “ 嗒!”數百支燧發槍整齊劃一地舉起,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南關嶺隘口。

    “瞄準——!”

    “放!”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如同撕裂布帛般的巨響!數百顆鉛彈匯成一片致命的死亡風暴,瞬間掃過隘口!木質的簡易寨牆被打得木屑橫飛,牆後的清軍如同被無形的鐮刀割倒的麥子,慘叫著倒下一片!硝煙尚未散盡,更令清軍絕望的轟鳴響起!

    “轟!轟!轟!”

    幾門伴隨步兵前進的輕型野戰炮開火了!實心鐵彈帶著淒厲的尖嘯,精準地砸在隘口兩側的制高點上,將幾個試圖組織反擊的弓箭手陣地炸得人仰馬翻。緊接著,幾顆拖著白煙的“開花彈”內裝火藥和鐵渣的早期爆破彈)越過隘口,在清軍人群後方轟然炸開!火光迸射,破片橫飛,造成了更大的混亂和恐慌。

    “嘀嘀噠——嘀嘀嘀噠——!”

    嘹亮的沖鋒號刺破硝煙!早已蓄勢待發的“靖海師”突擊隊如同出閘猛虎,拔出腰間的武士刀,發出野性的嚎叫,在少量燧發槍兵精準的掩護射擊下,迅猛無比地撲向已經搖搖欲墜的隘口防線!雪亮的刀光閃爍,殘存的清軍如同被卷入鋼鐵風暴的枯葉,瞬間被淹沒、撕碎。

    南關嶺,這個金州衛最後的屏障,在長風軍絕對的火力優勢和凶悍的突擊面前,僅僅支撐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宣告易手。潰敗的清軍殘兵哭喊著逃向金州城,將更大的恐懼帶了回去。

    當長風軍的主力兵臨金州衛城下時,圖爾格站在低矮的城牆上,看著城外那無邊無際、隊列森嚴、裝備精良的灰色大軍,看著陽光下閃爍著寒光的刺刀叢林,看著那一門門指向城牆的野戰炮,他最後的勇氣徹底崩潰了。他手下的兩千多守軍包括臨時強征的包衣),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士氣低落到了冰點。

    攻城戰毫無懸念。長風軍的炮兵陣地構築完畢,觀測手精確測距,炮長沉穩下令。

    “目標,城門樓及兩側城牆!實心彈、開花彈混合射擊!放!”

    “轟!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炮擊開始了!金州衛那低矮的夯土包磚城牆,在現代化火炮的轟擊下脆弱得像餅干。實心彈砸得磚石崩飛,煙塵彌漫;開花彈則直接在城頭守軍頭頂或人群中炸開,火光和濃煙中夾雜著淒厲的慘叫和殘肢斷臂。一段本就年久失修的城牆在連續的轟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轟然坍塌,露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嘀嘀噠——嘀嘀嘀噠——!”

    總攻的沖鋒號如同死神的召喚,響徹戰場!

    “蕩寇師”和“揚威師”的線列步兵,如同灰色的鋼鐵堤壩,在密集的鼓點中,踏著硝煙和瓦礫,以無可阻擋的氣勢涌向缺口!燧發槍在行進間輪番齊射,壓制著城頭零星的反擊。刺刀在硝煙中閃爍著死亡的寒光。

    圖爾格知道大勢已去。他帶著最後幾十個瓖白旗白甲兵親信,倉皇打開北門,企圖逃往復州。然而,剛沖出城門不到二里,一陣更加密集、更加致命的排槍聲從道路兩側的樹林和土坡後響起!一支由濟州島騎兵和呂宋火槍手組成的“破陣師”伏兵,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鉛彈如同暴雨般潑灑而來!圖爾格只覺得胸口和腹部被重錘狠狠砸中,眼前一黑,連同他那匹心愛的戰馬一起栽倒在冰冷的土地上。瓖白旗的甲喇章京認旗,被一只沾滿泥土的“破陣師”軍靴隨意地踩在腳下。

    金州衛,這座曾經讓無數漢人百姓膽寒的八旗堡壘,在長風軍摧枯拉朽的攻勢下,僅僅抵抗了不到一天,便宣告陷落。城頭上,那面沾滿硝煙和血跡的赤底金龍戰旗,在遼南的秋風中獵獵招展,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終結和另一個時代的開啟。旅順要塞這把磨礪了十年的利刃,終于揮出了第一記石破天驚的斬擊,鋒芒直指北方那在恐懼中瑟瑟發抖的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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