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勇恭敬地問道︰“陳伯，我的商務簽證又要到期了。這回回聖保羅，不知道還能不能續簽？”
諳熟公共事務的陳先生很輕松地說︰“沒有問題。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吧。”
賈勇不無顧慮地說︰“一般商務簽證不是只能續簽一次嗎？我還擔心這次簽證到期後，我得回國一趟呢。”
陳先生說︰“那指的是沒有具體工作目的的商務考察。你是華藝國貿公司派駐在北明公司的商務代表，有具體的工作內容，我可以給你辦續簽。”
賈勇說︰“段經理跟我說他在那邊能辦工作簽證。您看我要不要讓他幫我申請一張。這樣就不用三個月續簽一次商務簽證了。”
陳先生說︰“辦理工作簽證的雇主單位必須要有一定的規模。像北明公司這樣的小公司，成立的時間短，納稅額低，還沒有為雇員申請工作簽證的資格。”
陳先生想了一下說︰“其實，在巴西解決長期工作居留身份的最好辦法就是和一個巴西人結婚。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辦法呢？”
賈勇搖頭說道︰“我听說過有人為了拿到居留身份辦理假結婚。這個我接受不了。我來這里是給華藝國貿公司工作的，不是我個人的意願。我沒有必要為了公司的事情，把我個人的婚事搭進去。婚姻對我來說還是很神聖的事。”
陳先生說︰“為什麼要搞假的呢？我記得你二十六了吧，比我兒子才小兩歲。他都有孩子了，你也應該考慮自己的婚事了。”
賈勇垂頭喪氣地說︰“我連自己都養不活呢，怎麼成家啊？誰能看得上我呢？”
陳先生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話鋒一轉，關切地問道︰“段先生那邊的大項目進展得如何了？他怎麼說起能給你辦理工作簽證的事了？是要你跟他到那邊項目上工作嗎？”
賈勇回答道︰“听他說起來似乎有一些進展。”
陳先生不以為然地皺起眉頭，追問道︰“段先生會不會過于樂觀了呢？”
賈勇思考了片刻，然後解釋道︰“他找到了巴西當地的一個莊園主進行合作，據說雙方的合作意向已經明確了。”
陳先生滿臉狐疑地說道︰“巴西人真的能有如此高的效率嗎？巴西人是一個熱情的民族，他們不願意讓人有希望落空的感覺，口頭答應的事並不意味著他們一定會付諸實施啊。”
賈勇接著說道︰“段經理找的這個合作伙伴，據說是通過一位參議員介紹認識的。他們不會拿參議員的話不當回事吧？”
陳先生說︰“那可不見得。巴西是一個資本為王的社會。誰有資本誰就有權力。參議員需要資本家的競選捐款，他是為資本家服務的。參議員給你們穿針引線可以，但他左右不了合作方的意願。”
賈勇說︰“輕卡組裝廠項目建成後能夠創造幾百個就業崗位，參議員為了拉選票，也會積極促成這個項目的。”
陳先生耷拉著臉說︰“你要是去了北部，北明公司的節能燈業務怎麼辦？我一直打算你在北明公司長期工作的。不管是聖保羅的便利店客戶，還是聖保羅周邊城鎮的便利店客戶，都只有你最熟悉。你離開北明公司，咱們那個《合作經營協議》還要不要執行了？”
賈勇趕緊解釋說︰“我沒有離開北明公司的想法。這不是說到簽證的事情嘛，我就把段經理那邊能辦工作簽證的情況跟您念叨一句。我和段經理有工作上的分工，他主要負責輕卡組裝廠項目，節能燈項目上，由我配合您的工作。”
陳先生說︰“做事業，要有定力，不能朝秦暮楚，見異思遷。北明公司的業務，我從來對你都是沒有保留的。你應該能夠看到這個業務的發展前景。六個月的時間里，從無到有，我們建立了北明公司的節能燈銷售網絡。你要是在這個時候放棄節能燈業務，為了一張工作簽證去跟段經理做什麼輕型卡車，那是非常不明智的。”
賈勇被陳先生訓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低聲說道︰“我就是覺得老麻煩您去幫我續簽簽證，挺不好意思的。”
陳先生說︰“續簽簽證的事，對別人可能是有些麻煩的。但我以前做過公共事務的代表，對這些手續都輕車熟路。”
陳先生猶豫了一下說︰“我跟你講個事情你就明白我這張老臉還有些用處了。
“巴西這個國家的氣候特別適合種植水稻。但是有一種水稻病害他們一直解決不了。
“我年輕的時候，從台灣請來了農業科技專家，幫助他們解決了水稻病害的問題，受到了巴西政府的表彰。
“到現在，他們還記得我這張老面孔，辦起當地的交涉來，還是有一些便利的。所以，你不要為這些事費心。
“我能辦的事情，我辦；你能辦的事情，你辦。我們共同的目的就是把北明公司的業務做大做強。”
賈勇見陳先生認真起來，把他平時不願意講的話都說了出來，賈勇趕緊做出一副老實樣子，唯唯諾諾地不再說話了。
幾天以後，賈勇和陳先生結束了在聖保羅周邊城鎮的市場開發工作，踏上了回聖保羅的路。
在路上，賈勇問陳先生︰“您是不是特別不看好段經理的輕卡組裝廠項目？”
陳先生警覺地問︰“你怎麼還惦記這個事情呢？”
賈勇說︰“我就是想听听您的看法。華藝國貿公司對這個項目還是很重視的。我師父陳淑娜也關注著項目的進展情況。我想多了解一些情況匯報給我師父，讓她對項目有個判斷。”
陳先生搖搖頭說道︰“我不建議你把我對段經理的輕卡組裝廠項目的看法匯報給你師父。
“你和段經理之間既然有了分工。你不經過段經理就匯報輕卡組裝廠項目，他都不用問你，就知道你沒有說他的好話。這跟你匯報的內容客觀不客觀沒有關系。
“華藝國貿公司在巴西就你們兩個人，能互相幫襯的時候幫一把，幫不上忙也不要互相拆台就好了。
“今天你說他的輕卡組裝廠項目有問題，他明天就會說你在節能燈項目上做手腳。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