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真傳弟子
李慕生心中一動。
這已是第二次听到“真傳弟子“的名號了。費德海似乎總在有意無意地提點，像是在引導他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他默默梳理著宗門架構︰外山弟子基數最大，遍布各地；有天賦者可晉升內山弟子；再往上是兩三百名核心弟子，地位堪比費德海這種外山執事；而每代僅有的五十名真傳弟子，才是宗門重點栽培的對象，與內山執事、外山長老平級；至于內山長老，那都是煉虛後期的大佬，屬于宗門真正的頂層。
看來，要在流雲劍宮立足，真傳之位是繞不開的坎。
......
“按規矩，下界飛升者初入宗門只能授內山弟子身份，“費德海繼續說道，“但內山弟子有個特權——可直接挑戰真傳，不過只有一次機會。若是失敗，就得等百年後的核心弟子選拔，突圍後才能再爭真傳之位。“
他話鋒一轉，眼中帶著期許︰“以李道兄的劍道二級，足以比肩當代真傳。若其他神通再強些，未必不能更進一步。章師與顧長老定會為你挑選合適的挑戰對象。“
“顧瓊華劍心已碎，往後不過是在靈劍城苟延殘喘罷了，還想栽培後輩？“
一道清冷女聲突然插言，萬丈高台旁的空間驟然扭曲，月弧狀的裂縫中走出位白衣女子。
她身姿婀娜，裙擺曳地，雖未施粉黛，卻自有一番成熟風情。
“賀長老！“費德海臉色驟變，連忙躬身行禮。
李慕生心頭一凜。
這女子現身時竟毫無征兆，修為定然在煉虛初期之上——想必就是鎮守飛升台的三位煉虛大能之一的賀秋影長老。
他趕緊跟著行禮，不敢有絲毫怠慢。
賀秋影的目光徑直落在李慕生身上，嘴角噙著笑意︰“你就是那被祖圖從靈界邊緣區域帶來的修士？能在凡界悟透劍道二級，不錯。“
費德海急忙插話︰“稟長老，章師已將李道友的資料呈報顧長老......“
“顧瓊華自身難保，哪有精力培養人才？“賀秋影嗤笑一聲，轉向李慕生道，“不如轉投我門下。我夫君也是飛升修士，如今離內山長老之位僅一步之遙，正好缺個親傳弟子，我看你很合適。“
這般明目張膽的挖牆腳，讓李慕生暗自咋舌。他含糊道︰“晚輩初來乍到，諸事不明，容後再議。“
賀秋影也不勉強，只拋下個誘餌︰“十年內我的承諾都作數。宗門天才輩出，渡煉虛劫的寶物可不好求。“
說罷拋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身形便如泡沫般消散。
待她走遠，費德海才松了口氣，低聲道︰“賀長老夫婦與顧長老積怨已久，你莫要卷入其中。“
兩人穿過飛升台屏障時，李慕生瞥見賀秋影的身影隱在暗處，那雙鳳眼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不由脊背發涼。
李慕生不動聲色地說道︰“倒是想听費道友講講顧、賀二位長老的恩怨。“
費德海猶豫片刻，還是傳音道︰“她二人本是同代真傳，早年因秘藏爭斗不休。後來賀長老與呂尊者結為道侶，勢力大增。數百年前的斗劍會上，呂尊者擊潰顧長老劍心，自此顧長老失勢，被發配到靈劍城。“
他補充道︰“斗劍會本就是解決派系爭端的場所，只要不死人，手段不限，內山長老們都是默許的。“
李慕生心中震動。連劍心被毀都能容忍，這劍宗的法則，果然是以實力為尊。
“那宗門老祖宗也不管嗎？“
“老祖宗早已不問世事，“費德海壓低聲音，“千年前一位渡過雲霄九重劫的真傳，至今都沒見過老祖宗一面。要入他老人家法眼，至少得是萬年一遇的靈域天才，就像老祖宗年輕時，煉虛初期便能掌握四級法則，跨階殺敵。“
李慕生暗自心驚。這般底蘊，遠非下界可比。
他這點能耐，實在算不得什麼。
......
穿過環河時，費德海解釋說這是幻火泉的余脈。李慕生望著赤紅泉水，忽然明白為何費德海身上的血煞之氣如此濃重——方才路過靈田時，他親眼見到那些凡人城鎮的規模。
“靈劍城有數百座凡人城鎮，每座都有千萬人口，“費德海的聲音帶著幾分感慨，“這里靈氣濃郁，凡人壽數可達百五，天生靈根者比比皆是。“
李慕生心中了然。
費德海金丹時屠戮城鎮被罰禁閉，如今看來，在劍宗眼中，一位化神苗子遠比千萬凡人重要。
這讓他對宗門的行事準則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
入城時，五階巨猿拉著的馬車在街道上空疾馳，下方修士紛紛避讓。
費德海得意道︰“劍宗弟子在靈劍城享有特權，只要不招惹血玉城主庇護之人，行事可隨意些。“
馬車最終停在名為“青月宮“的建築前。
這地方瓊樓高聳，幽香襲人，數十位薄紗侍女正對著過往修士拋媚眼，連化形妖獸都在招攬之列。
李慕生嘴角抽搐，費德海卻笑道︰“別誤會，仙品交易都在這兒進行。我劍宗弟子消費，最低六折。“
剛入內，就有位化神女修迎上來，將他們引至頂層廂房。費德海傳音提醒︰“這是血玉尊者之子鳳魏合的地盤。此人脾氣乖戾，但看在宗門面子上，不會太過份。“
廂房內的景象讓李慕生咋舌——十幾張玉床散落各處，最大的竟佔地百畝，床褥間還殘留著紅艷龍鱗，顯然是被硬生生扯下的。
屏風後轉出位錦衣青年，面容俊秀卻眼神陰鷙。他瞥了眼來人，語氣淡漠︰“費執事大駕光臨。“
“鳳道友，這位是新入門的李慕生道友。“費德海連忙引薦。
李慕生拱手見禮︰“鳳少主多多指教。“
“听口音是剛飛升的？“鳳魏合挑眉。
“正是。“
兩人目光相接的剎那，鳳魏合眼中閃過訝異，態度稍緩︰“上宗修士客氣了。“
半個時辰後，李慕生與費德海離開青月宮。費德海忍不住問道︰“你竟能讓鳳魏合讓步，以一百三十塊極品靈石換靈晶？他平日給我的價都是一百五。“
“不過是說要與他探討法術罷了。“李慕生輕描淡寫。
費德海憂心忡忡︰“此人城府極深，你需多加提防。“
李慕生笑而不語。他已從鳳魏合口中得知，劍宗弟子百年內最多兌換五十塊靈晶，看來想把儲物袋里的極品靈石脫手，還得另想辦法。
接下來的一個月，費德海帶著李慕生走遍靈劍城。
從劍宗直屬的兵器鋪到散修聚集的交易市場，李慕生見識了這座仙城的繁華，也摸清了此地的資源情況。
這日返程時，費德海突然收到傳訊玉符，臉上露出喜色︰“顧長老召見！看來兩位長老對你頗為看重。“
李慕生心中微動。終于要見到這位失勢的孔尊者了，不知對方會給出怎樣的條件？
......
連凡界的派系之爭都如此凶險，何況修士雲集的修煉界？
顧瓊華與章志宏越是看重自己，李慕生就越想遠離這場漩渦。
流雲劍宮雖明令禁止同門相殘，可斗劍時摧毀對方劍心，與斷絕道途又有何異？
……
巨型猿車調轉方向，朝著靈劍城另一端疾馳。
車廂內，費德海望著沉思的李慕生，誠懇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以道友的天賦，在劍宗注定無法置身事外。“
在靈界，飛升修士向來備受青睞。
能從資源匱乏的下界殺出飛升之路，其氣運與韌性絕非尋常。
比起時光靈域的本土修士，他們缺的只是傳承與見識。
許多飛升者加入劍宗後，更換功法、重修秘術，實力往往突飛猛進。
尤其是李慕生這種從靈界邊緣區域凡界脫穎而出的一界首修，更是各大派系爭搶的煉虛好苗子。
“本宗以劍修為主，爭斗向來光明正大。“費德海補充道，“道友該慶幸沒投到誅邪老祖門下，否則縱有千個心眼也不夠用。“
李慕生拱手致謝，臉上露出動容之色。
半月來暢游靈劍城，他幾乎忘了自己是被“劫持“而來的倒霉蛋。
時光靈域的繁華遠超想象，下界罕見的煉虛之物，在這里憑劍宗身份便能批量購置，尤其是傀儡材料與化神丹藥，只要靈晶充足便唾手可得。
“費道友，還有其他兌換靈晶的渠道嗎？“趁著趕路，李慕生問道。
“八級資源之物只認靈晶，真是麻煩。“李慕生暗嘆，期盼能從費德海口中得到好消息。
“不瞞道友，費某手頭也有十數萬極品靈石，至今沒能換成靈晶。“費德海撫須道，“時光靈域的極品靈石礦遍地都是，本就不值錢。血玉尊者允許青月宮兌換靈晶，不過是向宗門示好，整座靈劍城，也就這一家做這虧本買賣。“
“兩百塊極品靈石換一枚靈晶都沒渠道？“李慕生仍不死心。
費德海搖頭︰“真傳與外山長老每年能在宗門以一百二十比一的比例換三塊，內山長老十塊，這是強者的專屬福利。“他話鋒一轉，“道友可知靈晶的來歷？“
“自然是靈晶礦。“李慕生脫口而出。
“不錯，但時光靈域乃至整個深靈界的靈域本體上，靈晶礦都極為稀少。“費德海的話令人恍然大悟，“靈晶礦只誕生于虛無之海。“
這些天李慕生已摸清深靈界的格局︰靈域看似龐大，在整個靈界中卻如滄海一粟，靈域之外的廣闊區域統稱為“虛無之海“。據記載，時光靈域四周環繞著“飛沙“屏障，煉虛生靈方能自由穿梭，越過屏障便是虛無之海。
那片海域凶險異常，不僅棲息著殘暴的靈界種族，還時常爆發天險異象，某些險惡地帶連合體生靈都需謹慎應對。
因此在深靈界，煉虛修士能安全橫穿部分虛無之海，已是公認的常識。
即便如此，高階生靈依舊對虛無之海趨之若鶩——那里是天然寶庫，時光靈域半數合體寶物皆源于此，靈晶等特殊資源更佔九成。
風險與收益向來成正比，流雲劍宮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遣隊伍深入探寶，部分宗門任務的終點也設在虛無之海。
……
“難怪靈晶如此緊俏。“李慕生暗自思忖。開采靈晶需在虛無之海長期駐扎，還得以煉虛生靈為人力，投入著實巨大。
“宗門在虛無之海掌控著六條靈晶礦脈，“費德海眨眨眼，意味深長道，“道友晉入煉虛後，便可接取開采任務，近水樓台先得月，兌換起來也方便些。“
“這家伙竟教我中飽私囊？倒是個妙人。“李慕生不禁失笑。
他認識的劍修多是古板之輩，看來基數大了，總會出現些與眾不同的人物。
不過，靈晶礦確實是個好去處。
“雖說憑我實力能強行闖入虛無之海，但眼下還是先突破瓶頸為要。“
李慕生打定主意，“就算不懼一般煉虛初期，在遍布煉虛生靈的礦脈，又怎能順利洗劫？還是再強些穩妥。“
……
幾日後，猿車抵達靈劍城東北方，一座彌漫灰白霧氣的山谷上空緩緩降落。
“顧長老性情孤僻，不喜熱鬧，到了靈劍城便選了這山谷作洞府，離飛升台遠得很。“費德海傳音道，又朝巨猿吩咐幾句，便帶著李慕生飛身而下。
“兩位師佷速來見禮，顧長老已等候多時。“一道清脆的童音在耳畔響起。
“章師！“費德海先行行禮，隨即示意李慕生跟上。
山谷盡頭的山壁上，一道百丈裂縫蜿蜒向上，內里明珠璀璨，顯然是座洞府。
費德海率先飛入裂縫，李慕生眉頭微蹙，還是謹慎地跟了上去——換做往常，他絕不幫主動踏入高階修士的禁制領地，實屬形勢所迫。
……
裂縫通道內，淡黑色冰壁散發著刺骨寒意，股股黑風從深處涌出，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與腐草氣息。
“二級死氣？“李慕生心中一驚。
短短時日，他已在時光靈域遇到兩位掌握死之法則的修士︰靈劍城少主鳳魏合，以及這位尚未謀面的顧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