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民間志

第69章 曬尸咒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一分零二秒 本章︰第69章 曬尸咒

    宣和三年的夏天,湖州烏程縣的日頭毒得能把地上的土烤裂。李三郎推著他那輛吱呀響的獨輪車,剛從城里給張大戶送完布,滿頭的汗順著額角往下淌,砸在車把手上,濺起一小片濕痕。他想著趕緊回家給娘熬碗綠豆湯,腳底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可剛走到東河沿的老槐樹下,就聞著一股怪味兒——不是夏天河泥的腥氣,也不是岸邊蘆葦的草味兒,是那種……人死了好幾天才有的腐臭味兒,混在熱風里,直往鼻子里鑽。

    李三郎皺著眉往河邊瞅,一眼就看見那具浮在水邊的尸體。是個年輕漢子,穿的青布短衫已經泡得發白,下擺掛在岸邊的石頭上,半截身子露在外面,臉朝下貼著水面,頭發散在水里,像一團黑水草。日頭正毒,曬得那露出來的胳膊皮膚發皺,蒼蠅嗡嗡地圍著轉,看得人心里發毛。

    “三郎,別瞅了,趕緊走!”身後傳來王阿公的聲音,老人家拄著根棗木拐杖,走得慢,額頭上也全是汗,可眼神里滿是慌勁兒,“這東西曬不得,要出事兒的!”

    李三郎愣了愣,他知道王阿公是村里的老人,見多識廣,可也沒當回事“阿公,不就是個淹死的嗎?說不定是哪個過客翻了船,等官差來收走就是了,曬幾天怕啥?”

    “怕啥?怕那‘曬尸咒’找上來!”王阿公往四周瞅了瞅,壓低了聲音,拐杖頭在地上戳了戳,“你小子年輕,沒听過三十年前的事兒?那時候咱村還是個小莊子,村西頭的周大戶家,他爹死了,本來要下葬,結果趕上連陰雨,墳坑挖不了,就把棺材停在院子里的棚子下。誰知道雨停了,周大戶忙著跟人做生意,把下葬的事兒忘了,棺材就那麼曬了三天日頭——你猜後來咋了?”

    李三郎推著車停在路邊,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咋了?”

    “先是他家的小孫子,本來好好的,突然就哭鬧不止,夜里總喊‘爺爺冷’;接著家里的雞啊鴨啊,隔天就死一只,死的時候脖子都歪著,像是被啥東西掐了似的;再後來,周大戶自己也不對勁,吃飯的時候總說碗里有土,夜里睡覺能听見院子里有腳步聲,可一開門啥也沒有。”王阿公的聲音更輕了,帶著點顫,“最後實在沒辦法,周大戶請了城里玄妙觀的劉道士來。劉道士一進院子就皺眉頭,圍著棺材轉了三圈,說‘這是尸氣曬散了,聚成了怨,纏上你們家了——這就是曬尸咒,不化解,你們家得死絕!’”

    李三郎听得後背有點發涼,下意識地往河邊那具尸體又瞅了一眼,蒼蠅還在嗡嗡轉,日頭曬得那尸體的衣服都快干了。“那……後來周大戶家咋化解的?”

    “還能咋?劉道士讓他們趕緊把老爺子的棺材抬去下葬,還做了三天三夜的道場,又是念咒又是燒符的,最後把院子里的土都挖了一層,撒上艾草灰。折騰了大半個月,家里的怪事才停了,可那小孫子還是落了個病根,身子一直弱,沒活過十五。”王阿公嘆了口氣,拍了拍李三郎的胳膊,“三郎啊,咱老百姓過日子,講究個‘入土為安’,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尸體不能這麼曬著——日頭毒,能把尸氣曬得四處飄,飄到誰家,誰家就倒霉,這咒邪性得很!”

    李三郎心里打了個突,可還是有點不信邪“阿公,這都是老輩子的傳說,說不定是巧合呢?”

    “巧合?”王阿公瞪了他一眼,“你忘了前年?村南頭的張老栓,他媳婦死了,沒錢買棺材,就用草席裹了,停在自家屋檐下,想著等兒子從外地回來再下葬。結果曬了兩天,張老栓就開始拉肚子,拉得站都站不穩,後來還是隔壁的二嬸子提醒他,趕緊找了塊薄木板釘了個匣子,把人埋了,又去山上采了點金銀花熬水喝,才好利索。這不是曬尸咒是啥?”

    李三郎不說話了,他想起前年張老栓拉肚子的事兒,當時村里人都說他是吃了不干淨的東西,現在听王阿公這麼一說,倒真有點像那麼回事。他又往河邊看了看,那具尸體還在那兒,風一吹,水面晃了晃,尸體也跟著動了動,像是要爬起來似的,看得他心里發怵。

    “那……咱要不要去找里正說說,讓他派人把這尸體埋了?”李三郎問。

    王阿公嘆了口氣“找過了,里正昨天就知道了,可他說這尸體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沒憑沒據的,不敢隨便埋,怕到時候家屬找來鬧事。再說現在天熱,埋尸體得找人挖坑,還得買棺材,村里哪有這筆錢?里正讓再等等,看有沒有人來認尸,要是三天沒人認,再想辦法。”

    “等三天?這日頭曬三天,那咒不得更邪乎?”李三郎急了,他娘還在家等著他呢,要是這咒飄到他家,可咋整?

    “沒辦法啊,里正也是沒辦法。”王阿公搖了搖頭,拄著拐杖慢慢往前走,“你趕緊回家吧,別在這兒待著了,回家把門關上,再在門口撒點草木灰,能擋擋邪氣。”

    李三郎點點頭,推著車趕緊往家走。獨輪車的吱呀聲在空蕩蕩的河邊顯得格外響,他總覺得背後有人跟著,回頭看了好幾次,啥也沒有,可那股腐臭味兒好像一直跟著他,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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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娘正坐在炕沿上縫補他的舊衣服,見他回來,趕緊起身“三郎,咋這麼晚?是不是路上出事了?”

    “沒……沒啥事,娘。”李三郎把車停在院子里,拿起水缸里的瓢舀了瓢涼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瓢,才覺得心里的慌勁兒壓下去點,“就是在東河沿看見具淹死的尸體,曬在那兒,王阿公說那是曬尸咒,挺邪乎的。”

    “曬尸咒?”娘的手頓了頓,臉色一下子變了,“你沒在那兒多待吧?那東西可踫不得!你外婆活著的時候跟我說過,尸體曬在太陽底下,怨氣散不出去,就會變成咒,纏上靠近的人。”

    李三郎沒想到娘也知道這事兒,心里更慌了“娘,我就看了兩眼,沒靠近。王阿公讓咱在家門口撒點草木灰,擋邪氣。”

    “對對對,得撒,還得在窗戶上掛點艾草。”娘趕緊放下針線,從院子角落里抱來一捆曬干的草木灰,又去灶房拿了點艾草,“你去把門口撒上,我去掛艾草。”

    李三郎接過草木灰,蹲在門口,一把一把地撒,心里卻還是不踏實。他想起王阿公說的周大戶家的事兒,想起張老栓拉肚子,越想越怕,撒草木灰的手都有點抖。

    那天晚上,李三郎睡得很不安穩。屋里的蚊子嗡嗡叫,他翻來覆去,總覺得窗外有聲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在走路。他起來把窗戶關好,又在門口加了把鎖,可那聲音還是能听見,斷斷續續的,飄在院子里,听得人心里發毛。

    到了後半夜,他突然被一陣“嘩啦”聲驚醒。是水缸里的水響?他揉著眼楮坐起來,借著月光往院子里看,只見水缸里的水正在往外冒,像是有啥東西在水里攪和,水面上還飄著幾根黑頭發——跟河邊那具尸體的頭發一模一樣!

    李三郎嚇得一哆嗦,趕緊縮回被子里,捂住耳朵,可那“嘩啦”聲一直響,還有那股腐臭味兒,好像從門縫里鑽進來了,飄在屋里,越來越濃。他不敢再看,縮在被子里,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天一早,李三郎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趕緊爬起來,跑到院子里看水缸——水還是滿的,沒往外冒,水面上也沒有黑頭發,好像昨晚的事兒都是他做的夢。可他再看門口的草木灰,卻發現上面有幾個淺淺的腳印,不是他的,也不是娘的,小小的,像是小孩子的腳印,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水缸邊,又消失在院子的角落里。

    “娘!娘!”李三郎喊著跑進屋里,娘正在做飯,見他慌慌張張的,趕緊問“咋了三郎?出啥事兒了?”

    “你看門口的草木灰!有腳印!”李三郎拉著娘往外走,指著地上的腳印,“昨晚我听見水缸響,還看見水里有黑頭發,今早起來就有這腳印了!”

    娘蹲下來看著腳印,臉色越來越白,手都在抖“這……這不是咱村孩子的腳印,你看這鞋印,是布底鞋,咱村孩子都穿草鞋……三郎,這是那曬尸咒找上門了?”

    李三郎心里“咯 ”一下,腿都有點軟“那……那咋辦啊娘?咱去找王阿公問問?”

    “快去!快去!”娘推了他一把,“你趕緊去,我在家再撒點草木灰,把門窗都關好。”

    李三郎不敢耽誤,拔腿就往王阿公家跑。王阿公剛起床,正在院子里劈柴,見李三郎跑得滿頭大汗,還喘著粗氣,趕緊放下斧頭“三郎,咋了?出啥事兒了?”

    “阿公!我家……我家有怪事!”李三郎扶著門框,喘了好一會兒才說清楚,“昨晚我听見水缸響,還看見水里有黑頭發,今早起來門口的草木灰上有腳印,不是咱村人的!娘說這是曬尸咒找上門了!”

    王阿公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你家離東河沿近,那尸體曬了兩天,怨氣怕是已經飄過來了。那腳印……是怨氣化的,想進你家搗亂。還好你家撒了草木灰,它沒進去,不然事兒就大了。”

    “那……那咋化解啊阿公?”李三郎急得快哭了,他就娘一個親人,要是娘出點事兒,他可咋活?

    “要化解,就得先把那尸體好好下葬,讓怨氣散了,咒才會消。”王阿公拄著拐杖,在院子里走了兩圈,“光等里正不行,咱得自己想辦法。這樣,你去村里問問,看有沒有願意一起找尸體、下葬的人,我去城里找玄妙觀的陳道士,讓他來幫忙做道場。”

    “找村民?他們會願意嗎?”李三郎有點猶豫,村里的人都怕惹麻煩,要是說去埋一個不認識的死人,怕是沒人願意。

    “願意不願意也得去說!”王阿公斬釘截鐵地說,“那曬尸咒不是只找你家,再曬下去,整個村子都得遭殃!你就跟他們說,要是不想家里出怪事,就一起幫忙,不然到時候誰也跑不了!”

    李三郎點點頭,他知道王阿公說得對,現在不是怕麻煩的時候,要是村子里都鬧起來,誰也好不了。他謝了王阿公,轉身就往村里跑。

    他先去了張二嫂家。張二嫂是個寡婦,家里就她一個人,平時跟李三郎家走得近。李三郎剛進院子,就看見張二嫂蹲在雞窩前哭,雞窩里的雞都蔫蔫的,有兩只已經死了,脖子歪著,跟王阿公說的周大戶家的雞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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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嫂,你咋了?”李三郎趕緊走過去。

    張二嫂見是他,擦了擦眼淚“三郎,你看我家的雞,昨晚還好好的,今早起來就死了兩只,剩下的也不精神,這可咋整啊?我就靠這幾只雞下蛋換點油鹽錢呢!”

    李三郎心里一沉,看來曬尸咒已經開始影響別人家了。“二嫂,你家的雞是被曬尸咒害的!東河沿那具尸體曬了兩天,怨氣飄過來了,我家昨晚也鬧怪事,水缸響,還有腳印。”

    張二嫂一听“曬尸咒”,臉色一下子白了“是那咒?那……那咋整啊?我一個女人家,可經不起折騰啊!”

    “王阿公說,要化解咒,就得把那尸體好好下葬,再請道士做道場。我來是想找你一起,再去問問其他村民,大家一起湊錢湊力,把尸體埋了,不然這咒還得害更多人。”

    張二嫂想都沒想就點頭“我去!我跟你一起去!要是這事再鬧下去,我家的雞都得死光,我也活不成了!”

    有了張二嫂的幫忙,李三郎心里有底多了。兩人又去了村西頭的趙老栓家,趙老栓是個獵戶,膽子大,家里有把獵刀。剛到門口,就听見趙老栓在罵罵咧咧“這破狗,昨晚叫了一晚上,今早起來就蔫了,咋踹都不動,真是邪門!”

    李三郎和張二嫂進去一看,趙老栓家的大黃狗躺在地上,舌頭吐出來,已經沒氣了。趙老栓見他們來,皺著眉頭“你們來干啥?我家正晦氣呢!”

    “老栓哥,你家的狗是被曬尸咒害的!”張二嫂趕緊說,把李三郎家的怪事和自己家雞死的事兒說了一遍,“現在只有把東河沿那具尸體埋了,請道士做道場,才能化解咒,不然你家還得出事!”

    趙老栓愣了愣,他也听過曬尸咒的傳說,只是沒當回事,現在自家的狗死了,才有點害怕“真……真有這麼邪乎?”

    “咋沒有?三郎家昨晚鬧鬼,我家雞死了兩只,你家狗也死了,這還不夠明顯嗎?”張二嫂急道。

    趙老栓摸了摸下巴,想了一會兒“行!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就不信這邪咒能咋地,要是真有啥東西,我這把獵刀也不是吃素的!”

    有了趙老栓這個膽子大的,越來越多的村民願意加入。大家挨家挨戶地說,有的人家已經出現了怪事,比如水缸里的水變渾、孩子哭鬧不止,一听能化解,都願意幫忙;有的人家還沒出事,但怕以後遭殃,也跟著一起去了。沒一會兒,就湊了二十多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家先去找里正,里正見這麼多村民都來了,也松了口氣“我其實也急,就是怕沒人願意幫忙。既然大家都願意,那咱就趕緊去東河沿,把尸體抬回來,找個地方埋了。棺材的話,我家還有個舊木箱,雖然小了點,但也能湊合用。”

    村民們都沒意見,大家扛著鋤頭、鐵鍬,提著水桶,往東河沿走去。日頭還是那麼毒,曬得人頭皮發麻,可沒人敢抱怨,都想著趕緊把尸體埋了,化解咒。

    到了東河沿,那具尸體還在河邊,只是比昨天更臭了,蒼蠅也更多了,嗡嗡地圍著轉,看得人惡心。趙老栓找了塊布,蒙住口鼻,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尸體翻過來——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漢子,臉已經泡得發白,五官有點模糊,但能看出長得還算周正,手里還攥著個布包,布包已經濕透了,里面好像有啥東西。

    “大家搭把手,把他抬到木板上。”里正喊著,幾個年輕的村民趕緊找了塊木板,鋪在地上,趙老栓和另外兩個漢子小心翼翼地把尸體抬上去,用繩子捆好,防止掉下來。

    就在這時,李三郎突然發現尸體的腰間掛著個小牌子,上面刻著字,因為泡了水,字有點模糊。他走過去,用手擦了擦牌子上的水,看清了上面的字——“趙小五,甦州吳縣人”。

    “里正,他叫趙小五,是甦州吳縣的!”李三郎喊道。

    里正走過來一看,點了點頭“原來是甦州來的商人,估計是坐船來湖州做生意,翻了船淹死的。可惜啊,這麼年輕就沒了。”

    大家都嘆了口氣,沒人再說話,默默地抬著木板往村外的山坡走去。那里有片松樹林,平時村里有人死了,要是沒錢買墳地,就埋在那兒。

    到了松樹林,幾個漢子拿起鋤頭鐵鍬,開始挖坑。土很硬,一鋤頭下去,只能挖個小坑,汗水順著他們的臉往下淌,滴在土里,很快就干了。女人們則在旁邊收拾尸體,用干淨的布把他擦干淨,又把里正拿來的舊木箱打開,鋪了點干草,準備把尸體放進去。

    張二嫂打開尸體手里的布包,里面是幾錠銀子和一張紙,紙已經濕透了,字跡模糊,只能看清“回家”“娘”幾個字。張二嫂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這孩子,肯定是想回家看娘,才坐船來的,結果……”

    其他女人也跟著抹眼淚,男人們挖著坑,也沒了聲音,心里都有點不好受。李三郎看著那張紙,想起自己的娘,要是自己在外頭死了,娘肯定也會哭得死去活來,心里像被針扎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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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了快一個時辰,坑終于挖好了,有一人多深。大家小心翼翼地把尸體放進木箱里,再把木箱抬進坑里,開始填土。土一鍬一鍬地蓋在木箱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個小土包。里正找了塊木板,在上面寫上“趙小五之墓,甦州吳縣人,宣和三年夏葬于此”,插在土包前。

    “好了,先這樣吧,等請了道士做了道場,這咒就能化解了。”里正拍了拍手上的土,對大家說。

    村民們都松了口氣,覺得心里的石頭落了一半。可李三郎卻總覺得不對勁,他看著那個土包,總覺得有啥東西沒做,心里還是慌慌的。

    回到家,娘見他回來了,趕緊問“咋樣了三郎?尸體埋了嗎?”

    “埋了,娘,在村外的松樹林里,還立了塊木牌。”李三郎坐在炕沿上,喝了口娘遞過來的水,“可我總覺得不對勁,好像有啥東西沒弄好。”

    “能有啥不對勁?埋了就好,等道士來了做了道場,就沒事了。”娘安慰他。

    可李三郎還是睡不著。到了晚上,他又听見院子里有聲音,這次不是水缸響,是腳步聲,輕輕的,從門口走到窗戶下,又走回門口,來來回回,好像在找啥東西。他不敢出去看,縮在被子里,直到天快亮了,腳步聲才消失。

    第二天一早,李三郎剛起床,就听見外面有人喊“王阿公病倒了!王阿公病倒了!”

    他趕緊跑出去,只見幾個村民抬著王阿公往城里去,王阿公躺在門板上,臉色通紅,嘴唇干裂,嘴里還胡話“別找我……我不是故意的……把東西還給你……”

    李三郎心里一沉,趕緊拉住一個抬門板的村民“咋回事?王阿公咋突然病倒了?”

    “不知道啊,今早我去叫王阿公,就看見他躺在炕上,燒得厲害,還說胡話,喊著‘把東西還給你’。”那村民說,“里正讓趕緊抬去城里的醫館看看,不然怕不行了。”

    李三郎想起昨晚的腳步聲,想起王阿公說要去請陳道士,難道是道士還沒來,咒又發作了?他趕緊往松樹林跑,想去看看趙小五的墳。

    到了松樹林,李三郎一眼就看見趙小五的墳被挖開了!木箱的蓋子被扔在一邊,里面空蕩蕩的,尸體不見了!他嚇得腿都軟了,趕緊跑過去,只見墳坑里有幾個腳印,跟他家里草木灰上的腳印一樣,小小的,像是小孩子的腳印。

    “這……這咋回事?尸體咋沒了?”李三郎的聲音都在抖,他趕緊往村里跑,去找里正。

    里正听了李三郎的話,也嚇了一跳,趕緊召集村民,一起去松樹林看。大家見墳被挖開,尸體不見了,都慌了“這是咋了?難道是那咒還沒散,把尸體弄走了?”

    “不可能啊,都埋了,咋還會被挖開?”

    “是不是有盜墓的?可這尸體剛埋,也沒啥值錢的東西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都沒了主意。趙老栓蹲在墳坑邊,看了看腳印,又看了看扔在一邊的木箱蓋子“這腳印不是大人的,也不是野獸的,像是……像是小孩子的。而且這木箱蓋子是被人從里面推開的,你看這痕跡,是從里往外推的。”

    “從里面推開的?”里正愣了,“難道……難道趙小五還沒死?”

    “不可能!都泡了三天了,早就死透了!”張二嫂喊道,她想起昨天收拾尸體的時候,尸體都硬了,怎麼可能還沒死?

    大家都慌了,不知道該咋辦。就在這時,李三郎突然想起趙小五腰間的那個牌子,還有張二嫂打開的布包“對了!趙小五的布包里有銀子和一張紙,紙上有‘回家’‘娘’的字!他是不是想回家,所以才……”

    “想回家也不能從墳里爬出來啊!”里正急道,“這肯定是曬尸咒搞的鬼!王阿公就是因為去請道士,被咒纏上了,才病倒的!”

    大家都沒了辦法,只能等著王阿公從城里回來,看看醫館咋說。可直到天黑,抬王阿公去城里的村民才回來,說王阿公燒得更厲害了,醫館的大夫也沒辦法,說這是邪病,得請道士來治,不然活不過今晚。

    “那陳道士呢?王阿公找到他了嗎?”里正急問。

    “找到了,可陳道士說他最近在做一場大醮,走不開,得三天後才能來。”那村民說,“他給了我一張符,讓我拿回來給王阿公貼上,說能暫時壓制邪氣。”

    里正趕緊接過符,讓村民把王阿公抬回家,貼上符。可王阿公還是沒好轉,嘴里還是喊著“把東西還給你”,臉色越來越紅,呼吸也越來越弱。

    李三郎看著王阿公難受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王阿公昨天還跟他說曬尸咒的事兒,還幫他想辦法,現在卻病倒了,他不能不管。他突然想起趙小五手里的布包,張二嫂說里面有銀子和一張紙,還有趙小五腰間的牌子——難道趙小五要找的“東西”,就是他的布包或者牌子?

    “里正,我覺得趙小五不是要害人,他是在找東西!”李三郎說,“他嘴里喊著‘把東西還給你’,肯定是他的東西不見了,所以才出來找,王阿公可能拿了他的東西,所以才被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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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正愣了愣“拿了他的東西?王阿公不是那樣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可現在只有這個可能了。”李三郎說,“咱去王阿公家看看,有沒有趙小五的東西。”

    大家都覺得有道理,跟著李三郎去了王阿公家。王阿公的家里很簡單,就一間屋子,一張炕,一個木箱,一張桌子。大家在屋里翻找起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趙小五的布包或者牌子。

    就在這時,李三郎看見王阿公的枕頭底下露出個布角,跟趙小五手里的布包一樣。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拿出來——正是趙小五的那個布包!里面的銀子還在,那張紙也在,只是多了一塊玉佩,玉佩是白色的,上面刻著一朵蓮花,看起來很精致。

    “這……這是趙小五的布包!咋會在王阿公這兒?”里正驚訝地問。

    王阿公的老伴在一旁哭著說“昨天埋完尸體,老王回來的時候,手里就拿著這個布包,我問他是啥,他說沒啥,就藏在枕頭底下了。我也沒多問,沒想到……沒想到是那死人的東西!”

    大家都明白了,王阿公肯定是見布包里有銀子,就偷偷拿回來了,結果被趙小五的怨氣纏上了。李三郎拿著布包,心里又氣又急,氣王阿公不該拿別人的東西,急趙小五的怨氣還沒散,王阿公還在受苦。

    “現在咋辦?布包找到了,還給趙小五,他是不是就不會鬧了?”張二嫂問。

    “可趙小五的尸體還沒找到啊!”里正說。

    “我知道尸體在哪兒!”李三郎突然想起東河沿的老槐樹下,昨天他看見尸體的時候,老槐樹下有個洞,當時他沒在意,現在想想,趙小五的尸體可能在洞里!

    大家跟著李三郎往東河沿跑,到了老槐樹下,果然看見樹下有個洞,洞口的土是新挖的,還很松。趙老栓拿起鐵鍬,往洞里挖了挖,很快就踫到了東西——是趙小五的尸體!

    尸體還是那樣,只是身上多了點土,手里還攥著那個木牌,就是李三郎插在墳前的那個木牌。大家小心翼翼地把尸體抬出來,李三郎把布包放在他手里,又把木牌插回他的腰間。

    “趙小五,你的東西都還給你了,你別再鬧了,我們已經把你埋了,你就安心走吧,別再纏上王阿公了。”李三郎對著尸體說,聲音有點抖,但很真誠。

    就在這時,王阿公的老伴跑過來,說王阿公不燒了,也不胡話了,醒了過來,還說要喝水。大家都松了口氣,知道趙小五的怨氣散了,不鬧了。

    第二天,大家又把趙小五的尸體埋回松樹林的墳里,這次埋得更深了,還在墳周圍撒了艾草灰,防止再出怪事。王阿公也慢慢好了起來,他跟大家道歉,說自己不該貪小便宜,拿趙小五的布包,差點害了自己,也害了大家。

    三天後,陳道士來了。他在趙小五的墳前做了一場道場,念了半天咒,燒了符紙,灑了符水,說趙小五的怨氣已經散了,曬尸咒也化解了,以後村里不會再出怪事了。

    村民們都很高興,李三郎也松了口氣,他終于不用再擔心娘和家里的怪事了。那天晚上,他睡得很安穩,沒有听到腳步聲,也沒有聞到腐臭味兒,夢里還夢見趙小五對著他笑,說謝謝他把東西還給自己,他要回家看娘了。

    後來,李三郎听說,甦州吳縣有個姓趙的老太太,一直在等兒子回家,兒子叫趙小五,是個商人,去湖州做生意,一直沒回來。李三郎托去甦州的商人,把趙小五的布包和玉佩帶給了老太太,還跟她說了趙小五的事兒。老太太哭了很久,說謝謝湖州的村民,幫她兒子好好下葬,她會經常來湖州看兒子的。

    從那以後,烏程縣的人都知道,尸體不能暴曬,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要好好下葬,不然會引來曬尸咒,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每年夏天,要是有人在河邊發現尸體,村民們都會主動幫忙下葬,再也沒人敢耽誤了。

    李三郎還是推著他的獨輪車,在城里和村里之間奔波,只是每次路過東河沿的老槐樹下,他都會停下來,往河邊看一眼,想起宣和三年夏天的那場曬尸咒,想起趙小五,想起村民們一起幫忙的日子。他知道,人活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尊重生命,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都該被好好對待——這是曬尸咒教會他的道理,也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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