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嘉定年間,江南平江府常熟縣有個小村子,叫陸家 。村頭住著老兩口,男的叫陸老實,女的姓王,大伙兒都喊她王阿婆。老兩口沒兒沒女,就靠半畝薄田和陸老實幫人打零工過活,日子過得緊巴,鍋里的米從來沒滿過,米缸更是常年見底,得精打細算著煮,一頓摻三分之二的野菜,才夠勉強糊口。
這年秋末,天旱得邪乎,地里的稻子收不上幾粒,陸老實愁得夜里直嘆氣,王阿婆蹲在灶台前抹眼淚,看著米缸里最後那小半碗米,聲音發顫︰“他爹,這米吃完了,咱往後可咋整?總不能去討飯吧?”
陸老實蹲在門檻上,吧嗒抽著旱煙,煙桿是用老竹根做的,磨得油亮。他猛吸一口,嗆得咳嗽兩聲,啞著嗓子說︰“能咋整?明兒我去鎮上看看,有沒有人家要雇人挑水、劈柴,掙口吃的回來。你在家守著,別出門,天冷。”
王阿婆點點頭,拿手帕擦了擦眼,起身要把那半碗米倒出來,想留著給陸老實明早煮頓干的。她端起米缸,剛要傾斜,眼角瞥見缸底有個東西動了一下。那東西滑溜溜的,帶著點青灰色,嚇了她一跳,手一抖,米缸“ 當”掉在地上,半碗米撒了一地,還滾出來幾粒沾著灰的碎米。
“咋了?”陸老實听見動靜,趕緊站起來往里屋跑。
王阿婆指著米缸底,臉都白了,話都說不利索︰“蛇……蛇!缸里有蛇!”
陸老實湊過去一看,可不是嘛。米缸底鋪著層舊麻布,麻布縫里鑽出來一條蛇,不算粗,也就手指頭粗細,身子是青灰帶點暗紋,像老瓦上的青苔色,腦袋小小的,正盤在那兒,也不動,就抬著頭,一雙眼楮亮晶晶的,瞅著他倆,沒吐信子,也沒要撲過來的意思。
老兩口這輩子沒見過這陣仗。陸家 雖說靠河,蛇不算少,但都是在田埂邊、蘆葦蕩里躥,哪有鑽米缸的?陸老實抄起牆角的扁擔,手都抖,可看著那蛇安安靜靜的樣子,又下不去手——他本就心軟,見不得殺生,何況這蛇沒惹禍,就是待在米缸里。
“要不……要不咱把它趕出去?”王阿婆顫巍巍說,“米缸是裝吃的地方,有蛇咋行?”
陸老實點點頭,拿著扁擔輕輕往米缸里撥。那蛇倒機靈,順著缸壁滑了滑,沒往外走,反而蜷得更緊了,眼楮還瞅著他,像在求情似的。陸老實的手頓了頓,心里嘀咕︰這蛇怪通人性的。
正僵持著,王阿婆突然“呀”了一聲,指著地上的米︰“他爹,你看!”
陸老實低頭,就見剛才撒出來的米里,有幾粒沾了蛇爬過的痕跡,可奇的是,那米看著比平時飽滿些,連帶著地上的灰都好像少了點。他愣了愣,再看米缸,剛才明明見底的缸底,不知咋的,好像有薄薄一層白花花的東西,像是……新米?
他揉了揉眼,蹲下去扒拉缸底的麻布,麻布底下還真有小半缸米!不是陳米那種發黃的顏色,是透亮的白,帶著股新米的清香,聞著就讓人心里發暖。老兩口對視一眼,都懵了——這米哪兒來的?剛才明明見底了啊!
“難道……是這蛇帶來的?”王阿婆小聲說,聲音里帶著怯,又有點好奇。
陸老實沒說話,盯著那蛇看。蛇還盤在米上,腦袋微微歪著,像是在看他們的反應。他放下扁擔,試探著說︰“蛇老弟,你要是不害人,就待著?咱不趕你。”
那蛇像是听懂了,腦袋輕輕點了點,又縮回去,盤在米上不動了。
老兩口半信半疑,王阿婆小心地把地上的米掃起來,又拿個小簸箕,從缸里舀了兩勺新米。米是真的,顆粒飽滿,攥在手里沉甸甸的。她趕緊去灶台生火,煮了一鍋白米飯。揭開鍋蓋時,蒸汽帶著米香飄出來,香得陸老實直咽口水——他倆快半年沒吃過純米飯了。
飯盛在粗瓷碗里,白花花的,冒著熱氣。王阿婆先夾了一筷子,吹涼了送進嘴里,眼楮一下子就紅了︰“是新米……真甜。”
陸老實也吃了一口,糙是糙,可那股子米香,比啥都強。吃到一半,他想起缸里的蛇,扒拉著碗說︰“要不……給蛇老弟留一口?”
王阿婆也覺得該,畢竟米是跟著蛇來的。她盛了小半碗飯,沒敢放菜,就那麼端到米缸邊,輕輕放在缸沿上︰“蛇老弟,你吃點?”
那蛇慢悠悠地爬出來,腦袋湊到碗邊,沒吃米飯,反而伸出舌頭,在碗沿上舔了兩下,又縮回去盤好了。老兩口這才松了口氣,看來這蛇不搶糧食,就是……住這兒了?
打這天起,陸家多了個“房客”。老兩口給米缸換了個新麻布底,每天做飯時,就從缸里舀米,奇怪的是,不管舀多少,缸里的米總保持著小半缸,不多不少,還是那股新米的香味。陸老實試過,把米全舀出來,想看看底下有啥,可舀空了缸,第二天一早再看,又是小半缸米,缸底的蛇還盤在那兒,像啥都沒發生過。
王阿婆心細,發現蛇總在夜里活動。有回她起夜,借著月光往米缸那邊瞅,見那蛇爬出來,在缸沿上繞了兩圈,身子一閃,好像鑽進牆縫里了,過會兒又回來,盤回米上。她沒敢聲張,心里琢磨︰這蛇怕是個靈物,來幫咱的。
日子就這麼過著,老兩口不用再愁沒米吃,陸老實也不用天天出去找零工,有空就侍弄那半畝田,王阿婆則把家里收拾得干干淨淨,每天給米缸擦灰時,都特意繞開蛇盤著的地方,還總念叨︰“蛇老弟,今兒天涼,你別往外爬,凍著。”
村里漸漸有人察覺不對。以前陸家頓頓喝野菜粥,現在煙囪里飄出來的味兒,是米飯香。有回鄰居張嬸來借針線,瞥見灶台邊的米簸箕里裝著白米,驚訝地說︰“王阿婆,你家咋有這麼多米?今年收成不好,我家都快斷頓了。”
王阿婆心里一緊,含糊著說︰“是……是前陣子陸老實幫鎮上糧行扛麻袋,老板賞的,不多,省著吃呢。”
張嬸沒多問,借了針線就走了。可這事兒沒瞞多久,陸家頓頓吃干飯的消息還是傳開了。有好事的就嘀咕︰“老陸家哪來的錢買米?別是偷的吧?”
這話傳到陸老實耳朵里,他急得臉通紅,拉著人解釋︰“咱沒偷!米是……是自家米缸里的。”
“你家米缸?上半年你還跟我借過米呢,說缸底都刮不出一粒了,這會兒咋就有米了?”有人追問。
陸老實沒法說蛇的事兒——怕說了人家不信,還說他裝神弄鬼,更怕有人來打蛇的主意。他只能紅著臉擺手︰“反正不是偷的,信不信由你們。”
可越解釋,越有人懷疑。村東頭的李二愣子,平時就愛佔小便宜,听說陸家有吃不完的米,心里直癢癢。這天後半夜,他揣著個布袋,偷偷摸到陸家院牆外,翻牆進去,想偷點米。
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蟲鳴聲。李二愣子摸到屋檐下,剛要去掀米缸蓋,就听見“嘶”的一聲輕響。他嚇了一跳,借著月光一看,米缸邊爬著條蛇,正是那條青灰色的蛇,這會兒腦袋抬得高高的,眼楮亮得像小燈籠,盯著他呢。
李二愣子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他“媽呀”叫了一聲,轉身就跑,慌不擇路,一頭撞在院牆上,磕得額頭起了個大包,連滾帶爬翻出牆,再也不敢來了。
第二天,李二愣子額頭上的包被人看見了,追問之下,他才哆哆嗦嗦說了半夜偷米遇蛇的事兒。這下村里人都知道了,陸家米缸里有蛇!有人說那是毒蛇,陸老實老兩口肯定被蛇迷了心竅;也有人說那蛇是靈物,護著陸家呢。
里正村里的管事)陸三叔公听說了,覺得這事兒蹊蹺,就來陸家問。陸老實見瞞不住,只好把米缸出蛇、米吃不完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說著還紅了眼︰“三叔公,咱真沒干啥虧心事,那蛇也沒害人,就是待在米缸里,米也是它來之後才有的……”
王阿婆也跟著說︰“是啊三叔公,那蛇通人性著呢,我給它留飯,它還不踫,就守著米缸。”
陸三叔公捋著花白的胡子,沉吟半天。他活了六十多,听過不少民間傳說,知道有些生靈沾了靈氣,會幫善良人。陸老實兩口子在村里口碑好,平時誰家有難處,能幫就幫,從不計較,不像是會招邪祟的人。
“我知道了,”三叔公說,“這蛇沒害人,還幫你們,就是家仙,得敬著。你們別往外說太多,免得招來不懷好意的人。至于村里人的閑話,我去說,讓他們別亂嚼舌根。”
有三叔公這話,村里的閑話果然少了。但沒過多久,更大的麻煩來了。
這年冬天,平江府遭了災。先是連著下了半個月雨,河埂塌了,淹了不少田;接著又起了瘟疫,鎮上的藥鋪擠滿了人,糧食也跟著漲價,好多人家都斷了糧,開始啃樹皮、挖草根。
陸家 也沒能幸免,好幾戶人家揭不開鍋,張嬸家的小孫子餓得直哭,一聲聲的,听得王阿婆心里揪著疼。她跟陸老實商量︰“他爹,咱缸里的米吃不完,要不……分點給鄰里?”
陸老實沒猶豫︰“分!都是一個村的,咋能看著他們餓肚子?就是……這米是蛇老弟帶來的,咱分了,它會不會不高興?”
王阿婆也犯嘀咕,她走到米缸邊,看著盤在米上的蛇,小聲說︰“蛇老弟,村里人難,咱分點米給他們,行不?”
那蛇像是听懂了,腦袋動了動,從米上滑下來,鑽到麻布縫里,像是把地方讓出來了。
老兩口一看,樂了,趕緊拿出家里所有的簸箕、布袋,往外舀米。缸里的米還是不多不少,舀多少,第二天就補多少,像是永遠舀不完。他們把米分給村里斷糧的人家,每家分個三五斤,夠撐幾天的。
張嬸捧著米,眼淚直流︰“阿婆,你們這是救了我們全家啊!”
“別謝我們,”王阿婆嘆口氣,“是缸里的蛇老弟心善。”
可這事兒沒藏住,很快傳到了鎮上。鎮上有個糧商,姓劉,人送外號“劉扒皮”,心黑得很,災年里囤著糧食不賣,就等著漲價。他听說陸家 有戶人家米缸里的米吃不完,還能分給別人,眼楮都亮了——他琢磨著,那米缸肯定有古怪,要麼是藏著聚寶盆,要麼是有啥寶貝,要是能弄到手,他就能發大財了。
他立刻帶著幾個家丁,騎著馬往陸家 趕。到了村口,找到陸老實家,一腳踹開院門,扯著嗓子喊︰“哪個是陸老實?出來!”
陸老實正幫鄰居修鋤頭,听見動靜出來,見是劉扒皮,心里咯 一下︰“劉老板,您來干啥?”
“少廢話!”劉扒皮指著屋里,“我听說你家米缸里的米吃不完?還能分給別人?是不是藏了啥寶貝?趕緊交出來!”
陸老實急了︰“沒寶貝!就是米缸里有條蛇,米是它帶來的,不是啥寶貝!”
“蛇?”劉扒皮冷笑一聲,“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搜!”
家丁們沖進屋里,翻箱倒櫃,很快就找到了米缸。一個家丁伸手要掀缸蓋,剛踫到木頭蓋,就“啊”地叫了一聲,縮手回來,只見手背上紅了一道印,像是被啥東西劃了一下。
“咋了?”劉扒皮吼道。
“老板,缸里有蛇!”家丁指著米缸,臉都白了。
劉扒皮瞪著眼走過去,掀開缸蓋一看,果然有條青灰色的蛇盤在米上,正抬著頭看他,眼楮里像淬了冰。他心里也發怵,但財迷心竅,咬著牙說︰“一條小蛇而已,怕啥?給我把它抓起來!把米缸抬走!”
家丁們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動。劉扒皮急了,自己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往缸里戳。
就在這時,那蛇突然動了。它沒撲向劉扒皮,而是“嗖”地一下躥出來,順著缸壁爬到地上,身子一弓,對著院子里的雞籠“嘶”了一聲。雞籠里的雞突然炸了窩,撲騰著亂飛,把劉扒皮帶來的家丁撞得東倒西歪。
趁這亂勁兒,蛇又躥回米缸里,盤得更緊了。劉扒皮被雞撲得滿臉是灰,氣得哇哇叫,可看著那蛇的樣子,又不敢再上前——他活這麼大,沒見過這麼通人性的蛇,知道邪門,再鬧下去怕是要吃虧。
“好你個陸老實!你給我等著!”劉扒皮撂下句狠話,帶著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老兩口這才松了口氣,王阿婆趕緊把米缸蓋好,對著缸里說︰“蛇老弟,謝謝你啊,沒讓那惡人得逞。”
蛇在缸里動了動,像是回應。
可劉扒皮沒善罷甘休。他回到鎮上,直接去了縣衙,找到縣太爺,誣告陸老實私藏“妖物”,用妖法變出米來,擾亂糧價,還說那蛇是毒蛇,早晚要害人。
縣太爺姓趙,是個新上任的官,想做出點政績,一听有“妖物”,還涉及糧食,立刻帶著衙役往陸家 趕。
到了陸家,趙太爺讓人把陸老實夫婦叫出來問話。陸老實把米缸出蛇、米吃不完的事兒又說了一遍,還說蛇沒害人,災年里還幫著分米救了村里人。
趙太爺不信,讓人把米缸抬到院子里,親自掀開蓋子。他一看,缸里果然有蛇,米也是滿滿的。他皺著眉,對陸老實說︰“若真是妖物,留著必是禍患。來人,把蛇抓起來,米缸砸了!”
衙役剛要上前,就見那蛇突然立起身子,腦袋對著趙太爺,眼楮亮晶晶的,沒吐信子,也沒進攻,就那麼看著。同時,米缸里的米突然“嘩啦啦”響,像是有風吹過,仔細一看,那些米竟然慢慢變成了碎銀子!
滿院子的人都看呆了。趙太爺也愣住了,他揉了揉眼楮,沒錯,是銀子,白花花的碎銀子,在缸里閃著光。
“這……這是咋回事?”趙太爺驚得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陸三叔公帶著幾個村民趕來,見了這陣仗,趕緊上前說︰“太爺,這蛇是靈物啊!老陸家兩口子心善,蛇才來幫他們。災年里,就是這米救了半個村子的人,它沒害人,是恩人啊!”
村民們也跟著作證︰“是啊太爺,張嬸家孫子快餓死了,就是陸家分的米救活的!”“劉扒皮是想搶米缸,被蛇趕跑的,他是誣告!”
趙太爺看著那些碎銀子,又看看陸老實夫婦老實巴交的樣子,再想想劉扒皮平時的名聲,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嘆了口氣,對衙役說︰“把缸蓋好,誰也不許動。”又對陸老實說,“這蛇既是靈物,又有恩德,你們好生待著,別讓人驚擾。至于劉扒皮誣告,我回去自會處置。”
說完,趙太爺帶著衙役走了,回去就把劉扒皮打了二十大板,罰了他開倉放糧,賑濟災民。
經這事兒,陸家的“米缸靈蛇”出了名,不光村里,連鎮上都知道了。有人來求米,老兩口還是分,但不多給,夠吃就行;有人來想看蛇,陸老實就攔著,怕驚擾了它。那蛇也還是老樣子,白天盤在米缸里,夜里偶爾出去,回來時缸里的米就又滿了。
轉過年開春,瘟疫退了,天也晴了,地里能下種了,日子慢慢好起來。村里的人都補種了莊稼,陸家也把那半畝田侍弄得整整齊齊。
有天早上,王阿婆去舀米做飯,掀開缸蓋,突然“哎呀”叫了一聲。陸老實趕緊跑過去,只見米缸里的蛇不見了,缸底的米也變回了普通的米,就小半碗,跟當初蛇來之前一樣。
老兩口心里空落落的,蹲在缸邊,眼圈都紅了。王阿婆摸著缸壁,小聲說︰“蛇老弟走了……是見日子好了,不用它幫忙了?”
陸老實點點頭,嘆了口氣︰“它來是救急的,現在急事兒過了,自然要走。”
雖然舍不得,但老兩口也明白,靈物有靈,來去自由。他們把那小半碗米小心收好,又給米缸換了新麻布,像以前一樣,自己種糧,自己攢米,日子雖不如有蛇時寬裕,卻也踏實。
奇怪的是,打那以後,陸家的田收成總比別人家好一點,像是有雙看不見的手在幫忙。有回下大雨,別人家的田埂塌了,陸家的田埂卻好好的;有回鬧蟲災,別人家的苗被啃了,陸家的苗卻沒受啥影響。
村里人都說,是靈蛇沒走遠,還在護著陸家。
陸老實老兩口活到八十多,無病無災,走的時候很安詳。村里人幫著下葬,埋在村後的坡上,正對著他家的院子。
後來,陸家的房子塌了,米缸也不知被誰收走了,但“米缸靈蛇”的故事卻在陸家 傳了下來。一輩輩人說,說那蛇是田神派來的,專幫心善的人;說陸老實兩口子積了德,才遇著這好事。
直到現在,陸家 還有個規矩︰米缸里要是進了蛇,不能打,得給它留碗清水,讓它自己走——老輩人說,那說不定就是當年那條靈蛇的後代,來看看誰家心善呢。
而那只米缸,後來有人在鎮上的老當鋪見過,說是被一個老掌櫃收了,放在後院,偶爾拿出來擦一擦。有人問掌櫃,缸里有沒有米,掌櫃就笑,說︰“心善的人看它,缸里是米;心黑的人看它,缸里是空的。”
這故事就這麼傳了下來,傳到今天,還在江南的田埂上,跟著風吹,跟著稻浪,說給每一個願意听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