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醫生,這屋子算好的,你去看看其他屋子,別說門關不嚴,連窗戶都是爛的多。外面刮大風里面刮小風,外面吃沙子里面吃土,咱這起碼遮擋的嚴絲合縫,能住人!”
“紀醫生,其他屋子都是十人一個鋪,咱們六人也一個鋪,這是兄弟單位對咱們的照顧,別再挑三揀四了,讓人听見心寒。咱來這兒住幾天回去了,人家一駐扎幾年時間,哪能再嫌棄呢?”
林靖軒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沒眼看紀清博的傻,這人純純的沒腦子,哪天被人後腦勺打黑槍跟他絕對沒關系。
“別管他,讓他住外面去,晚上喂狼!”
“這兒還有狼?”
紀清博像是听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忽的跳閃到林靖軒的身後。
“紀醫生,這麼荒涼的地兒肯定有狼,又不是只有樹林里有,你最好跟緊俺們別亂跑,萬一不小心被狼拖走了,誰也救不了你。”
李虎特意嚇他,明知紀清博膽子小,還專門挑他害怕的事講,越看他發怵心里越高興。
紀清博雙手插兜站在林靖軒的身後,死鴨子嘴硬的爭辯︰“咱這麼多人,狼哪敢過來!再說你們手里不是有東西嗎?一槍一只咱也贏了。”
“俺們是有,可你有嗎?俺是告訴你別一個人單獨行動,尤其晚上一個人去上廁所,最好找俺們陪著去。萬一你正拉屎,狼瞄上你了呢?”
“沒事兒,紀醫生有麻醉針,拿著針去拉屎,看見狼過來先給它扎一針!哈哈哈……”
“哈哈哈……”
所有人大笑起來,連林靖軒也笑出聲,唯有紀清博咬牙切齒的剛想罵人,卻被門外的小戰士打斷了。
“報告,紀醫生,林連長,教導員讓你們去食堂吃飯。”
“好,謝謝!”
一行人跟著小戰士過來食堂吃飯被里面的場景震驚住了,全是一排排小馬扎,唯一的桌子上放著兩盆菜和一筐窩窩頭。
所有人端著飯盒吃,沒有一張飯桌,牆邊處給他們留了六個位置,那還坐著朝他們揮手示意的營區教導員。
“這兒呢!快過來!”
“你好,我是林靖軒,這是紀清博,這兒要的醫生。”林靖軒上前敬了個軍禮,對方回了一個禮後,忙招呼他們坐下。
“我姓郭,這是我們營長姓李,大家別客氣,當這兒是自己家。給你們這個,趕緊吃!”
郭教導塞給他們每人一個雞蛋,然而他和李營長的飯盒里卻沒有。
“來這兒第一頓飯,照顧不周多擔待,最近沒到送給養的時候,營里沒啥好吃的改善伙食,大家別介意。”
這個西北漢子面龐曬的比麥色皮膚更黑些,但說話辦事很實在,能看出這是他們能拿出來的最好食材。
林靖軒看著盛回來的飯菜,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飯盒里只有土豆和白菜,連點兒葷腥都沒有,難怪會再多給他們一顆雞蛋。
“大家都有嗎?還是只有我們有?”
“你們是客人,你們吃,不用管我們。”
李營長第一次跟他們說話,聲音響亮又渾厚,難怪一直不吭聲,這嗓門隔老遠都能听清。
紀清博看著手里的雞蛋感覺難以下咽,更別說林靖軒他們,一個個握著雞蛋都沒有動手剝殼。
正當他們猶豫時,一個小戰士從後廚端著一盆雞蛋走出去,像是要去給什麼人送。
郭教導看他們望過去忙解釋︰“這是給里面那些人吃的,一天一次,他們干的腦力活,得多吃些好的補身體,我們年輕力壯的不需要這些東西。”
李營長也勸他們,“咱也不是每頓都有這些,偶爾來客人煮幾個招待一下,平時也跟我們吃一樣的伙食,大家別有心理負擔。”
話已至此,他們也沒再推辭,只是把雞蛋全裝進自己的兜里,沒當面在這兒吃,也只吃著一樣的飯菜。
夜里躺在大炕上,紀清博饑腸轆轆的望著漆黑的屋頂,外面的夜空倒是亮眼,漫天的星辰,觸手可及一般,但肚子里空落落的感覺實在難受。
“咕嚕嚕,咕嚕嚕……”
“喂!小軒,我餓的很!你還有大餅嗎?我泡點兒餅吃。”
“沒熱水,泡不了!冷水你喝了拉肚子,勸你別喝!”
林靖軒還好些,他吃的不少,沒紀清博那麼矯情,看他食不下咽的樣子,那會兒都想揍他!
“那還有餅嗎?我啃點兒干餅吃,餓的我睡不著。”
“只剩一塊了,再想吃也沒了。”
林靖軒起身下炕從兜里翻出來半張餅遞給他,又把自己剩的雞蛋也拿給他。
“你沒吃?”
紀清博看著手里的雞蛋有些驚訝,他以為所有人都把雞蛋吃了,反正他自己的早咽肚子里了。
“給你留的,知道你吃不飽。”
林靖軒翻過身望向窗外,這清晰度都能看見對面的山丘。
紀清博也沒跟他多客氣,吃了幾口大餅硬的剌嗓子,勉為其難的咽下去後,他的脖子能伸長二里地。
又把雞蛋剝開整個塞進嘴里,差點兒噎的他先去見了閻王爺,“小軒,快去給我舀點兒水喝,噎死人了。”
“跟你說了沒熱水!要喝冷水嗎?”
林靖軒沒好氣的翻身起來,看著紀清博的難受樣也再拒絕他,倘若他先沒了,他們也白跑來這一遭。
“喝!不喝我得先沒。”
紀清博掐著自己脖子,他難受的自己都順不下去,真要吃雞蛋被噎死,他這一世英名也別要了。
林靖軒披上棉衣端著缸子出了屋,沒多會兒端回來一杯冷水給他喝。
“這水怎麼一股怪味?你放鹽和堿面了?又咸又澀的感覺,一點兒不好喝。”
紀清博喝下去幾口水,才感覺喉嚨稍微好些,堵在里面的東西也順下去了。
“鹽堿地的水哪可能沒味兒?這地方嚴重缺水,你省著點用,別浪費。”林靖軒也就著缸子喝了幾口,確實苦澀的味道,喝進嘴里都澀舌頭。
“哎……這地哪能住人?好人都得給喝廢了!何況那些上點年紀的人,再多喝幾年,腎髒負擔越來越重,吃藥都緩解不了。”
紀清博說的是事實,但有些事哪是他們能管得了,起碼現在這個地方能很妥善的照顧好他們。
這一夜睡的相當涼爽,六個活力強壯的小伙子睡一塊被窩里都沒點兒熱乎氣,冰冰涼涼的,凍的所有人直哆嗦。
“林靖軒,他們不燒炕嗎?這條件咋能住人呢?”
紀清博凍的穿著棉衣棉褲睡覺都不暖和,睡醒更冷,在屋里說話哈氣都冒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