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
這是詩人的浪漫。
而五月的陰山,依舊山花爛漫,草木蔥蘢。
此刻,朔方郡西北,通往塞外的陰山道,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變得泥濘不堪,讓急于撤回塞外的西部鮮卑大軍,行動緩慢。
檀石槐之孫,西部鮮卑的頭人,自稱鮮卑可汗的步度根,此刻同樣狼狽。
他知道自己才能不足,不像軻比能那樣,會惺惺作態,收攏人心。昔日草原的霸主,他祖父檀石槐帝國,他沒有能力維護和繼承,是他心中最大的痛。
鷹隼般銳利的眼神,背後,都是他這些年艱難維持自家地位的艱辛。
“听了曹魏的鼓動,南下進入陰山內,結果損了兩個部落頭人,卻什麼都沒有得到,自家草場還被北楚奸細燒了,讓郁築 那小子佔了便宜。”
想到這里,步度根揚起馬鞭,狠狠地抽打在了他的戰馬的側面,這是他個人的小習慣,每次抽打戰馬,就會抽到這個位置,以至于戰馬的側臀處,已經起了傷疤。
這匹“追風”,還是他花費重金,從西域商人那里購買的汗血寶馬。
被他這麼狠狠抽打後,立刻向著前方飛奔而去。
這次他帶入河套平原的部隊,其實就是西部鮮卑最後的精華部隊了,尤其是他自己麾下直屬的兩萬部眾。
這些人,主要由他最為信任的將領蒲頭來統帥。
這蒲頭虯髯胡須,五大三粗,是西部鮮卑諸將之中,武藝最好,力氣最大,思想最簡單的人。
其余依附的鮮卑諸部,則吊在大軍之後。
陰山道,位于陰山山脈西側,是連接塞外以及河套地區的關鍵處。
西部鮮卑沿著這條道路南下時,意氣風發。
但這時,同樣沿著這條道路返回時,叱盧屋引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道口兩側,如刀削斧劈般的陡峭山崖,恍惚間,變成了沉默的巨獸,正張開它的兩排利齒。
“這些鮮卑蠻子,就不怕我中原軍隊,在此埋伏?”
郭修的部隊,被“好心”安排在大軍中間,看到鮮卑部隊的前軍,堪堪擁擠著走出峽谷口,他心中多有不屑。
在他看來,塞外部落穿過陰山南下,那就是來找死。
“嗚~嗚~嗚~”
本來就壓抑的氣氛中,傳來了楚軍低沉的號角,回蕩在高聳的陰山山脈之間,讓所有的鮮卑騎手,緊張到了極致。
仿佛有人拿著厚重的鐵錘,砸在了他們的胸口。
號角聲還未停下,兩側山脈之後,憑空涌出無數楚軍,這些人,都穿著身披暗紅札甲,這是北楚部成立後,士頌特地留給陳到部騎兵的裝備。
為了區別正經的楚軍,士頌特地讓北楚部騎兵以暗紅色為主。
領軍之人,赫然便是陳到。
“殺!”
陳到抬起長槍,一聲怒喝,早就埋伏過來的北楚部騎兵,發起了整齊劃一的沖鋒。
披甲整齊,以逸待勞的北楚部騎兵,鐵蹄爭爭,讓群山與之共振,陰山上的碎石塊不停的滾落。
率先沖亂鮮卑部隊的,是一片刺眼的血色洪流,以陳到為鋒銳,借著山勢起伏,自上而下,傾瀉到了鮮卑部前軍之中。
這紅色洪流的隊伍中,個個身手不凡,長槍快刀,迅猛如電。
隨著陳到沖開一個豁口,跟在他身邊的北楚騎兵,毫不猶豫地沖了進來,就在陳到剛剛殺人的右手邊,微微前傾身體,干淨利落地刺出一槍,把鮮卑前軍,想要補位的騎手挑落。
“穩住,穩住!”
“偷襲的漢狗,不到萬人,不過我們的五分之一,不要慌張!”
一個鮮卑的百夫長,抽出彎刀,帶著他信任的兄弟,想要攔住潰兵,重整軍陣。
他身上的鐵片盔甲在塞外可是少見的好東西,在一眾穿戴皮甲的鮮卑人當中,頗為醒目顯眼。
陳到自然不會放過這人,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殺穿這支百人隊,借著俯沖之勢,長槍劃出半狐銀光。
“噗嗤!”一聲。
槍頭正好刺穿這百夫長的喉嚨,讓他身上那花費大價錢弄來的鐵片甲,顯得那麼多余。
百夫長雙眼瞪著圓圓的,雙手捂著自己的喉嚨,想要最後在這個人世間留戀片刻,但最終,還是不甘地倒下。
隨著更多的北楚部騎兵殺到,他落馬後的軀體,很快就被踩為肉泥,和大雨後泥濘的土地,混在一起。
“別慌,蒲頭在此,爾等速速向我靠攏!”
蒲頭揮舞狼牙棒,將一個沖殺過頭的北楚部騎兵,連人帶馬,一起捶殺。
這人雖然披著盔甲,但架不住蒲頭力大,被擊中脖頸的瞬間,骨骼碎裂的聲音,就連他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可惜,不是每個鮮卑將領,都有蒲頭這樣的身手。
更多的鮮卑將領,更正常一些的鮮卑將領,他們根本攔不住潰兵,也不敢親自上前阻擊,鮮卑部的前軍,仿佛多米諾骨牌一樣,一處接一處的崩潰了。
蒲頭這里,仿佛成為了一艘在大海上隨風飄蕩的小舟,隨時可能被巨浪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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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鐵騎,隨我殺敵!”
掉在鮮卑部隊後方的戰士,還沒有走出陰山道的他們,同樣遇到了突襲。
這來自後方的突襲,正是西涼猛將閻行精選出來的西涼勁卒,雖然在滅羯族和南匈奴主力的戰斗中,他們建立了功勛。
但閻行可不想一直留在北面,在雍涼時他就向往中原,現在投降了士頌,他也想要去中原看看,而不是繼續在北疆,在塞外征戰。
上次自己刺死了和自己糾葛了一生的宿敵馬超,威名大振不假。
只是在不少人眼中, 當時是楚軍六將,圍毆馬超一人,自己不過是運氣好,成為了刺出最後一擊的人。
若是這次能殺退西部鮮卑,甚至有機會在亂軍中,擊殺了步度根,那怎麼也坐實自己的猛將之名了。
而且若是能殺了步度根,平定西部鮮卑這樣的大功,他覺得士頌怎麼也會把自己調到身邊,在中原爭霸的戰斗中,對自己委以重任。
“投槍!”
西涼軍中,投槍雖然是馬家軍的拿手絕活,但西涼軍其余各部,也是多有訓練的。
戰場之上,根本不需要有多麼準確,只需要把投槍投入指定的區域內,能造成有效的殺傷,對戰局有利即可。
這套來自雍涼的殺戮藝術,猛然扎入了鮮卑軍隊的後隊之中,濺起無數的血花。
運氣不好的,直接被投槍刺穿。
運氣好點的,人雖然避開了投槍,但胯下戰馬卻被擊中。
“ !”
一聲聲戰馬的長嘶,在此刻,仿佛壓過了人聲!
那是這些鮮卑騎手,最忠誠的伙伴,在臨死前,發出的最後的悲鳴。
被投槍扎中的戰馬,有的順勢側翻,有的直接一頭栽倒在地上。
這些運氣好點的鮮卑騎手,猝不及防之下,被直接摔落戰馬,摔斷了骨頭。
時不時的,還有人被後續倒地的戰馬,直接壓死在地上,不得動彈。
“赤雷,我的赤雷!”
一個鮮卑騎手,絲毫不顧自己被重傷的身體,掙扎地爬到了一匹棗紅馬的身邊,用盡最後的力氣,保住了馬脖子,落下了他人生的最後一滴眼淚。
“鮮卑賊酋何在!西涼閻彥明在此!”
殺瘋了一半的閻行,渾身浴血,鑌鐵槍在他手中,舞動起來後,就沒有停手。
寒光凜冽,火星四射。
不論是偷襲的暗箭,迎戰的彎刀,還是架起的厚盾,和這些武器的主人一樣,都被這凜冽的寒光所破。
暗箭被擊落,彎刀被擊退,厚盾被挑飛。
一個接一個的鮮卑勇士,被閻行輕易刺落馬下,他的身後,滿地鮮卑勇士的遺體,地上流出的血液,都能匯聚成為一道道小溪了。
鮮卑軍的後隊,也就此被沖散。
整個陰山道路口,仿佛變成了修羅場,北楚部的伏擊,從兩個方向夾擊,讓毫無準備的鮮卑部隊,瞬間被打懵了。
步度根的心中,驚濤駭浪不止。
他眼睜睜地看著前軍擠在一處,被楚軍騎兵突擊得手,成片成片的倒下。
背後的後衛部隊,更是不斷地有淒厲的叫喊聲傳來。
本來就士氣不高的鮮卑部隊,在撤退路上,被楚軍堵住口子埋伏了,這怎能不讓他心痛至極。
“難道,難道我真的得聚集部眾,放棄塞外,回到朔方郡內,成為他曹魏附庸?”
“我堂堂檀石槐之孫,豈能寄人籬下!”
內心依舊在糾結的步度根眼前,忽然出現了壯漢蒲頭的身影。
這個西部鮮卑第一猛士,即便是身處包圍,依舊不停地砸出自己手上的狼牙棒,將想要逼近的北楚騎兵擊退。
但不停地交手之下,他的身上,也中槍挨刀,傷口越來越多。動作隨之變得緩慢遲鈍。
倒是叱盧屋引帶著自己的部眾親隨,不顧傷亡,沖殺到了蒲頭身側,和他的隊伍形成立犄角之勢,勉強擋住了北楚騎兵的第一輪沖擊。
“啊!長生天啊!為何要這樣考驗我!”
步度根心中,終于在此刻涌起了一絲後悔,覺得自己貿然率軍南下,是犯了重大的錯誤,是自己親手把自己的軍隊送上了絕路。
在親衛的擁簇下,他死死盯著前方的豁口,那個口子,是他們鮮卑軍隊重回塞外,重回草原的大門所在。
是的,蒲頭和叱盧屋引還在那里廝殺,但步度根知道,只有突擊沖過那里,打開缺口,才能讓被堵住,且陷入混亂的鮮卑軍隊,逃出生天。
而那里,便是最後的活路所在!
“兒郎們,隨我沖出去!”
步度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扭轉敗局,為西部鮮卑最後的精銳打開一條生路。
還是僅僅只是他想要沖過去,為自己沖開一條生路。
此刻,他猛然夾緊馬腹,那匹名為“追風”的西域寶馬仿佛感受到了他求生的渴望,揚起前蹄,發出一聲高亢的長嘶。
隨後,爆發肌肉里蘊藏的力量,踏著血泥,化作閃電,飛快地朝著谷口沖去!
身邊,可汗親衛,紛紛打馬跟上,這支西部鮮卑最強的精銳部隊,就此發起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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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所有人和我一起向前沖!”
“只有沖出去,我們才有活路!”
“沖出去之後,在反殺回來,從楚軍背後突襲,兩面夾擊他們!”
步度根的扯著自己的嗓子,發出吼聲,鼓舞人心,為他們指出沖擊的方向和下一步戰略的布置。
畢竟是西部鮮卑的首領,畢竟是檀石槐之孫。
如此尊貴的大人,都抽出了彎刀,帶著精銳的可汗衛隊發起了沖鋒,尤其是象征著他西部鮮卑的的王旗,也跟著一起移動起來後,周圍鮮卑勇士的士氣,肉眼可見的振奮起來。
“哼,又是王旗前壓。”
陳到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他已經看見數支利箭,正飛向步度根。
這個時代,似乎被士頌帶偏了一樣,戰場之上,明明一國之主,卻動不動就王 前壓,似乎除了這招鼓舞士氣的手段外,這些置身于戰場的“國君”“主公”們,就不會其他的手段了。
在陳到眼前,數十個勇猛的可汗侍衛,不顧一切,寧可挨刀中箭,也要沖到步度根身邊,用他們的身體組成人牆,擋住了射向步度根的暗箭。
硬生生地用他們的血肉,為步度根 出了一條通往谷口的血路。
“咚!”
一聲悶哼。
一支做工精良的楚軍重箭。將步度根身邊,距離最近的可汗護衛射穿。
他手上的牛皮盾,也被直接貫穿。
這人身體晃動兩下,居然忍著巨痛,穩住了身形,依舊死死守在步度根側面,將後續沖上來的北楚騎兵,硬生生攔下。
只是這穩住身形的一步,已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步了。
那北楚騎兵,跟上就是一通亂砍,將他劈死,不過他也完成了自己職責,擋住了楚軍,為步度根沖殺出去,贏得了時間。
終于,在付出慘痛的代價後,步度根身邊,僅僅剩下了十余個可汗親衛,但他們真就沖了出去,把陳到的軍陣,打開了缺口。
步度根回頭看去,來時的路,布滿了他西部鮮卑兒郎的尸骸,這是西部鮮卑子弟,用命為他沖出的道路。
眼前的道路,豁然開朗,仿佛塞外草原的風,帶著自由的氣息迎面吹來。
“若是放棄身後的部眾,我就帶著可汗親衛直接逃離戰場,是不是就絕對可以活下來。”
齷齪的想法僅僅在腦海中浮現一瞬,就被步度根否決了。
堂堂鮮卑可汗,怎麼放棄自己的軍隊!
“我說過,沖透楚軍戰陣之後,會反殺回去,沖擊楚軍背後,我一定言而有信!”
步度根停住戰馬,舉起了彎刀,呼喊周圍的親衛們,擺好了沖鋒的陣型。
“兒郎們,隨我沖殺回去,攪亂敵軍後背,用敵人的血,來𥕜衛我們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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