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很可能是一個因為痛苦反饋數值異常而提前觸發的bug，但也讓所有人窺見了魔修玩法的瘋狂與魅力。
“那個……我說說我的吧。”一個叫蕭雅的女孩弱弱地舉手，她平時就喜歡玩一些換裝和模擬經營類的游戲。
她的光幕亮起，是一片靡麗的桃林，紗幔飄飄的宮殿，美得如夢似幻。
“我選的是合歡宗，也是人族。”蕭雅的臉有點紅，“這里的npc都……長得特別好看，男女都是。他們不打架，也不讓我干活，就拉著我聊天，下棋，听音樂。”
“這麼爽？”王虎羨慕地問。
“一點也不爽！”蕭雅快哭了，“他們的每個問題都像是陷阱。
我跟一個師姐聊天，她問我‘何為美’，給了我三個選項︰‘皮相之美’、‘風骨之美’、‘本心之美’。我選了‘本心之美’，結果她笑了一下，說我‘言不由衷，心口不一’，然後我的‘魅力值’就下降了。”
“還有，我跟一個彈琴的師兄學琴，他讓我彈一首曲子來表達‘思念’。
結果我彈完，他說我的曲子里只有‘技巧’，沒有‘真情’，判斷我任務失敗。這游戲怎麼還會讀心啊？”
眾人再次被震住了。這玩法也太高級了。
“最恐怖的是，”蕭雅的臉色白了白，“我好不容易討好了一個師姐，她教了我一個叫‘迷心咒’的小法術，說是能讓別人短暫地听從我的命令。
我好奇，就對路邊一個掃地的傀儡人偶試了一下。”
“然後呢？”
“然後法術反彈了！我也不知道是bug還是設定，那個法術直接作用在了我自己身上。
我眼前一黑，再睜眼，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全是鏡子的房間里。
每一面鏡子里的我，都在質問我。
有的問我為什麼工作總是偷懶，有的問我為什麼不敢跟喜歡的人表白，有的甚至把我小時候偷吃零食嫁禍給鄰居家小孩的事情都翻出來了……”
蕭雅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就在里面被無數個自己罵了整整五分鐘，差點精神崩潰。最後還是我自己想通了，對著鏡子大喊‘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接受我所有的不完美’，那個幻境才消失。
我出來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
如果說金多寶的蜀山是“俠”，王虎的魔宗是“狂”，李莉的青玉谷是“生”，那蕭雅的合歡宗，就是直擊靈魂的“心”。
一個掃地觸發奇遇，仗劍除妖，得道飛升。
一個煉丹炸爐，搞出個奇怪的伴生bug。
一個痛苦加倍，提前體驗禁術自爆的快感。
一個法術反彈，被迫進行了一場深度的自我剖析。
還有那個變成了柳樹，听了十五分鐘八卦的倒霉蛋……
他們每個人，在短短的十五分鐘里，都體驗到了一段獨一無二、光怪陸離的經歷。
…………
兩天後，制作組的核心會議室里，氣氛既緊張又亢奮。
所有人的光腦都連接著中央服務器，一份厚得像星際法典的報告，正以三維投影的形式懸浮在會議桌中央。
這份報告，就是《仙緣》項目組第一次內部技術測試的全部反饋。
“好了，各位，狂歡結束，該干活了。”花柚端著一杯提神用的高濃度咖啡，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疲憊，反而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般的興奮。
她的目光掃過技術總監明夏續，美術總監姜微寧，以及策劃、程序、數值等各個部門的主管。
“老規矩，先從最嚴重的bug和差評開始。”花柚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報告翻到了bug匯總頁面。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王虎那份堪稱“限制級”的測試報告。
一段視頻被播放出來。畫面中，一個游戲角色在血池里痛苦地扭曲，渾身肌肉撕裂，皮膚上浮現出詭異的魔紋。
緊接著，角色猛然暴起，雙眼血紅，身上長出猙獰的骨刺，如同失控的野獸，將周圍幾個還在“泡澡”的npc撕成了碎片。
場面血腥，暴力，充滿了原始的沖擊力。
“我靠……”連看慣了各種戰斗場面的明夏續都忍不住咧了咧嘴，“這美術資源可以啊，番茄醬給得夠足。”
“這不是重點。”負責數值策劃的組員小張推了推眼鏡，臉色有點發白，“重點是，王虎報告說，當時他的‘痛苦感’反饋數值飆升到了90，遠超我們設定的65安全閾值。
系統判定為異常狀態，為了防止測試員精神損傷，應該強制他下線才對。
但不知為何，強制下線指令失效了，反而觸發了一段我們沒寫過的‘天魔解體大法’的隱藏代碼。”
會議室里安靜了一瞬。
“沒寫過的代碼？”花柚挑了挑眉。
“呃，也不能說完全沒寫過。”
小張調出另一段數據流，“這是老大你最初構想里，給魔修後期準備的一個禁術技能框架，但因為實現起來太復雜，風險太高，我們暫時封存了。
不知道為什麼，王虎的極端體驗，恰好滿足了這段封存代碼的某個隱藏觸發條件。”
“這是重大bug。”明夏續立刻下了定論，“痛苦反饋失控，系統保護失效，還調用了廢棄代碼。
任何一條都可能導致游戲審核不通過，甚至對玩家造成精神創傷。
必須立刻修復，把痛苦閾值鎖死，把那段代碼徹底刪了。”
“不，等等。”花柚卻突然開口，她的眼楮亮得驚人，緊緊盯著畫面里那個瘋狂而強大的魔化角色。
“你們不覺得……這很酷嗎？”
“酷？”明夏續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老大，這很危險！”
“我不是說要保留這個bug。”花柚搖了搖頭，她走到屏幕前，指著那個角色，“我是說，保留這個‘概念’。
‘在極致的痛苦中，領悟禁忌的力量’，這簡直就是為魔修量身定做的設定！
這比我們設計的‘完成任務，獲得技能書’要帶感一萬倍！”
她轉過身，看向眾人︰“我們修復bug，把痛苦反饋的數值控制在安全範圍內。
但我們可以把這個觸發機制保留下來，變成一個真正的、稀有的奇遇。
比如，當一個魔修玩家，在瀕死狀態下，同時承受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巨大打擊，並且他的‘心性’屬性足夠堅韌，沒有崩潰，那麼他就有極小概率，能夠窺見‘天魔解體大法’的一絲真意。”
“這不就是把bug合法化嗎？”一個程序員小聲嘀咕。
“游戲史上，多少偉大的設計，都源于一個美麗的意外。”
花柚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玩家們會為了這個‘傳說中的奇遇’而瘋狂的。他們會去挑戰極限，會在絕境中尋找那一線生機。這，就是魔修的魅力。”
明夏續沉默了，他思索了幾秒鐘，最終點了點頭︰“技術上可以實現。我們可以設計一個更復雜的判定邏輯，而不是簡單的數值溢出。但這工作量……”
“工作量再大也值。”花柚一錘定音。
接著，她切換到了下一份報告，李莉的“蘿卜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