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忌城月余,糧草才到。
忌城城樓早就插上了襄朝國號與將領‘蕭’字帥旗。
城中老幼以及慕軍殘留勢力被收編或清繳。
整合資源,修繕城防,一月前洶涌的護城河如今倒是平靜。
皇城來了封賞。
未傳來其他作戰指令。
高級將領也陸續搬進了城中。
州府。
花園。
花園中並沒有花。
零零散散種著幾棵黃瓜。
開著黃花。
有的已經結了瓜。
被一只手掰下來,就著衣裳擦了擦。
副將解令濤嘴里嚼著黃瓜,
“日他奶奶個腿,真把咱當吃草的了,等老子回朝,一人給一腳,不把他們屎踹出來算他們拉的干淨。”
余光瞧見一個身影,連忙追了過去。
解令濤大聲道︰“戚失!”
跑近了,解令濤道︰“是給姜萬辰取家書?”
戚失點了點頭,手中拿著厚厚一疊。
解令濤道︰“左右今日無事,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好多了吧?”
戚失人長得傻傻的。
眼距有些寬。
點了點頭。
說話也慢悠悠,顯得更傻了。
“嗯,李軍醫說盡量不要活動左臂。”
解令濤呲著個牙笑,懷里揣著的黃瓜分給戚失一根︰“這小子命真大。我就看他是個有福的,體格子也不錯,半年就能恢復好了吧。”
戚失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兩人結伴去了姜萬辰暫住的府邸。
是個二進的小院。
里頭沒有鳥語花香。
一切從簡。
只是將將能住人、有齊全的生活設施。
進了屋,他穿著一身長袍,因為負傷休養現在顯得長袍有些寬松。
桌子上鋪著一張地圖。
轉頭看去,見解令濤也來了,姬 道︰“解副將隨意坐吧。”
蒲柳送來了椅凳。
這屋子里……
實在是簡陋。
也不是簡陋。
就是少點什麼。
少什麼呢……
解令濤坐在凳子上啃著黃瓜,與姬 閑聊。
想了半天,似乎知道了。
少點什麼……
哦!
桌上怎麼一點吃的都沒擺!
這時,校尉何忠也來看他。
何忠與解令濤聊了起來。
倆人越聊越歡。
戚失也時不時插一嘴。
蒲柳將信一張張的拆開。
姬 看了幾張。
準備回信。
蒲柳磨墨。
姬 在紙上認真寫滿了一張。
蒲柳道︰“小侯爺,還有一封是陳公子的。”
姬 道︰“拆開看看。”
信封很厚,紙有三頁。
入目便是三個大點。
然後才瞧見字。
這字寫的張狂無比。
沒有什麼格式可言。
寫的隨心隨意。
‘萬辰台鑒。
自你隨軍到現在也有兩年了,听我爹說忌城已取,你怎樣?
打仗很辛苦吧,萬事小心。
水要燒開了喝。
家這邊,這些日子很熱。
啥時候回來給我家贏麟補上滿月禮?
我家贏麟會喊爹爹了。’
而後便是幾道模糊的筆跡涂鴉。
‘我家贏麟跟你問好。’
再往後,就是陳長期分享的一大串日常。
吃了什麼。
喝了什麼。
玩了什麼。
倒是叫姬 想家了。
提起筆回信。
寫到最後,偷偷看了一眼吵鬧的幾人。
姬 在紙上畫了一只蛐蛐。
是他饞了很久的那只黑將軍。
也不知道黑將軍在陰曹地府過得怎麼樣。
想到蛐蛐,自然也就想到其他蟲子。
有點想吃炸金蟬。
想不明白陳長期為什麼要在信里頭記了一整個月他吃的菜。
可惡!
另外幾人聊的起勁。
姬 听著。
左右不過是談論些軍中用度。
狗養的文官只知道享福,戰時屁用沒有。
有的還拖後腿。
復盤前幾場戰役。
發的甲冑穿上時有些勒蛋。
甲太亮容易被射。
有點想家里妻兒了。
姬 靠在椅子上,左肩膀的線還沒拆。
本就天熱。
為防止汗浸,他上身就穿了一層單紗袍。
右手撐著腦袋,听屋內幾人吹牛。
軍中少見的清閑時光。
此時八月。
十月初。
皇城傳詔。
集合西部、北部十三萬大軍,肅整伐慕。
北守忌城兵力一萬七。
留五千守忌。
一萬二千兵力匯入大軍。
蕭驅率領兩萬精銳鐵騎,一舉奪下邊陲小國奔岫、奔陰,收攏兩小國中殘軍五萬余,匯入大軍。
正值秋季。
奔岫奔陰兩小國正恰好收,粟麥供應足。
十二月,天氣漸寒。
近二十萬大軍向北攻進。
戰功多封。
吞並數城。
次年三月,慕國秦代哲率領二十七萬大軍兵分三路抵御襄軍。
四月,國中消息南方野人騷擾襄朝南部,境內多起山賊,中部調軍一萬鎮壓。
慕國大將秦代哲奮起抵御,保下慕國多半領土,來回攻佔,又耗戰一年有余,襄軍被卡在一個尷尬的地方。
冬冷夏熱。
襄二十萬大軍,仍由蕭驅主帥。
軍中分設四員大將,臨時設立幾方將領。
姬 舊傷已好,依戰功,此次征戰被封車騎將軍,轉賜龍符。
距姬 重傷那次,已經過去了兩年。
天氣熱。
將領沒在帳中。
樹蔭下,幾人隨意坐著。
遠處靠河的士兵都脫了甲,光著蛋,互相往身上潑水。
“要我說,直接在上游下毒,毒死個萬八千,省的咱們叫陣他們不出來!草!一群縮頭王八!要不是怕被冷箭射死,老子就光著 去叫陣了!”
姬 踞坐著,手中搖著扇子,白了一眼解令濤,道︰“那咱們在上游還是下游?”
解令濤哼了一聲,偏頭去瞧何忠,問道︰“何忠你說,這戰不得戰,是不是還不如快快調轉方向去攻打河崖。”
戚失是個老實人。
本來跟著挺正經的小侯爺。
自己也老實。
但是跟這群會武的老流氓待久了。
小侯爺不正經了。
自己也跟著也少點正經了。
戚失錘了一下解令濤的屁股,道︰“這百木城易守難攻,周圍山地樹林無數,繞過去打河崖肯定不行而且河崖太遠,奔波失力,那處地形更險。你還不如光著 去叫陣。”
“要是老子長得美點,老子直接穿著花魁衣去陣前跳舞。”解令濤開玩笑的肘回去,倒是忘了自己是個脂包肌的壯漢,差點把戚失一肘子肘回襄朝老家。
姬 撓著肚子︰“直接穿著紗裙舞劍,迷死慕軍前鋒。”
蕭驅手中拿著地圖瞧,也說︰“這法子不錯,下午叫陣,解副將可一試。”
解令濤故意做作的掐著蘭花指︰“討厭,你們是不是都覬覦我的美色~”
何忠半倚在旁邊樹前,被逗笑︰“胡說!明明我才是最美的!”
兩道粗獷的男音一聲接一聲。
“我最美!”
“我最美!”
“你放屁!”
“你討厭!”
“你他娘的才討厭!”
……
蕭驅將地圖一收,沉默了一會,撓了撓腦袋︰“你倆今下午一起去叫陣。”
姬 熱的扯開褲子,扇也搖得快,盯著樹葉。
夏季。
風向老是向南。
火攻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