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她微微歪頭，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微妙，讓人難以捉摸。
美婦人的視線掃過艾莉薇亞，最後停留在王女的眼楮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戲謔和憐憫。
“沒關系，看在你足夠可憐的份上，我可以大發慈悲……陪你玩這場游戲。”
……
別館。
德萊恩的指尖陷入松軟的泥土中，晨露浸透了他的袖口。
兩天的時間里，他幾乎翻遍了這座牢籠的每一寸角落……從積灰的賬簿到酒窖里的橡木桶。
他甚至連囤積雜物的地下室都沒放過，可是這座別館似乎只是一間普通的住所，並沒有索菲亞的記錄。
“德萊恩先生，要一起去買點東西嗎？”
清脆的女聲突然響起，驚得德萊恩猛然回頭。
那位棕發女僕正提著藤編籃子，站在玫瑰叢旁，晨光為她的圍裙鍍上金邊。
她微微歪頭的模樣，看起來純良無害。
德萊恩有些意想不到的問道“我？可以出去嗎？”
女僕捂嘴輕笑，睫毛在陽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
“當然可以呀。”
她把手指向遠處霧氣繚繞的山谷，說道“我們能到達的唯一一處地方，是斯賓塞家族掌控的晨光小鎮。”
隨後，女僕又補充了兩句。
“沒有索菲亞殿下的許可，這里就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天堂。”
有這種寶貴的外出機會，德萊恩自然求之不得。
但是女僕的話語讓他有些不解，在自己的印象里……不列顛王國所掌控的英倫半島，人口密度非常高。
這種極其有限的國土範圍，導致它的戰略縱深有限。
只要自己順著一個方向偷偷溜出去，應該能在一個星期的時間里，徒步走到海岸線上。
當然，這種逃跑行為太冒險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德萊恩是不會冒險的。
……
牛車在晨霧中緩慢前行，老舊的車軸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德萊恩和女僕坐在鋪著干草的車板上，隨著顛簸的路面輕輕搖晃。
露水凝結在車輪的輻條上，甩出細碎的水珠。
兩旁的景色逐漸產生變化，修剪整齊的莊園灌木被野生的黑莓叢取代，石板路也過渡成夯實的泥土小徑。
道路旁還立著一個木質路牌，上面用褪色的油漆寫著“晨光鎮”。
“就是那里。”
女僕拽了拽德萊恩的袖口，指向遠處。
薄霧散開的瞬間，一座從童話里走出來的小鎮躍入眼簾。
錯落有致的磚木房屋，沿著緩坡層層疊疊，每家的窗台上都擺著盛開的石楠花。
鎮中心的廣場上，戴著亞麻布頭巾的婦人們，正在露天市集里擺放貨物。
她們交談的笑聲，隔著老遠都能听到。
“到了哦。”
女僕在入口處跳下車，裙擺掃過道路旁邊的野花。
她向德萊恩伸出手，將他從牛車上接了下來。
後者因為不太熟悉地貌，差點被摔了個趔趄，讓她發出了幾聲輕笑。
“好了，不笑話你了……夫人最喜歡面包店的蜂蜜蛋糕了，我們得趕在出爐前就位。”
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在晨光中泛著濕潤的光澤。
鎮上的居民在看到女僕後，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向她投來友善的目光。
“早上好呀，莉莉安！”
一位挎著菜籃的老婦人，笑眯眯地打招呼。
她用布滿皺紋的眼楮，在德萊恩的身上轉了轉，“這位英俊的先生是……”
女僕——現在得叫她莉莉安了。
莉莉安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輕輕捏起圍裙的邊緣，聲音變得更加細軟。
“這位是德萊恩先生，夫人的……客人。”
“哦。”
老婦人拖長了尾音，沖著他們眨了眨眼。
“既然是夫人的客人，那我們就不說這些玩笑話了。”
轉過街角，肉鋪的老板正在往門口掛香腸。
“莉莉安小姐！”
這個壯實的男人用沾著面粉的寬厚手掌，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調侃道“帶男朋友來逛集市啊？”
莉莉安急忙糾正道“漢斯先生，請別開這種玩笑……這位是夫人的客人。”
“夫人的客人呀！那可真少見。”
集市上的人越來越多，每個和莉莉安打招呼的人，都會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德萊恩。
德萊恩雖然能感受到大家的友善，但是他也能敏銳的注意到……每當有人提到“夫人”的時候，鎮民們都會有些畏懼。
“到了。”
莉莉安在一家面包店前停下，抬起頭看向德萊恩。
陽光透過她縴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看起來非常美麗。
雖然這位少女的姿色並不出眾，但她卻能給後者帶來一種乖巧可愛的既視感。
“希望您不要介意……鎮上的人總是這麼熱情。”
面包店的門鈴微微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
莉莉安把裝好的蜂蜜蛋糕和其他甜點，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
突然。一道黑影從巷口的陰影處竄出！
“啊！”
莉莉安驚叫一聲，手中的紙袋被猛地拽走。
那個瘦小的身影靈活敏捷，轉眼間就竄出去好幾米遠，朝著早已踩好點的巷子跑去。
德萊恩的眼神一凜，率先行動起來。
雖然重傷初愈，但軍人的本能反應，讓他爆發出驚人的速度。
隨著大手一伸，德萊恩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拎住了對方的衣領。
布料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那個髒兮兮的小家伙雙腳離地，在空中不斷蹬腿。
“沒事吧？”
德萊恩回頭看向莉莉安。
女僕的臉色有些發白，胸口在劇烈起伏，顯然被這場變故嚇得不輕。
她深吸了幾口氣才緩過神來，搖了搖頭。
“謝謝……我沒事。”
“放開我！混蛋！放開！”
被抓到的小偷拼命掙扎，聲音尖細得不像話。
德萊恩仔細打量完對方，才驚訝地發現，手中這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竟然還是個小女孩。
她亂蓬蓬的頭發像一團枯草，臉上沾滿了泥垢，只有一雙琥珀色的眼楮亮得驚人，充滿了野性的敵意。
德萊恩將她提得更高了些，便聞到一股腥酸刺鼻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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