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滴滴作響，通訊官起身敬禮。
“帝都急電！總參謀長閣下，要求前線司令部匯報戰況，進行戰略同步！”
威廉皇儲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軍裝領口，走向加密通訊室。
當法金漢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再度出現在熒幕上時，威廉皇儲能明顯的感覺到，眼前這位將軍已經垂垂老矣。
法金漢上將的胸前，掛滿了鐵十字勛章。
“總參謀長，索姆河守不住了。”
威廉皇儲開門見山的說道︰“我需要三個滿編裝甲師，還有大量的芥子氣……”
“殿下。”
法金漢上將打斷他，聲音像砂紙般沙啞。
“今早的偵察飛艇傳回照片，蟲群正在凡爾登的要塞里，構築某種地下巨物。”
老人推過一張模糊的照片，上面的地殼在不自然的隆起。
“參謀本部認為，那是蟲群的孵化場。”
威廉皇儲的血液瞬間凍結。
他也得到了這個消息，但為了凡爾登攻勢的順利進行……威廉皇儲想在參謀本部反應過來前，繼續行動。
“那我們……”
“很明顯，凡爾登戰役已經失敗。”
法金漢上將閉上眼楮，喉結在不斷滾動著。
“蟲群將孵化場平建設這里，代表其母體蟲的數量已經超乎想象。凡爾登的攻勢必須暫緩，我們不能放棄索姆河。”
身為帝國的總參謀長，法金漢上將必須為將來的局勢考慮。
他在短短半年的時間里，消耗了上百萬人力，連續發動了三場大規模戰役。
帝國的城鎮各處，已經出現了反戰情緒。
人們認為泰勒帝國的高層無能，把士兵們當作消耗品使用……最重要的地方在于，前方的戰線沒有任何改變。
就連貴族政要和皇帝本人，也發現這場勝利遙不可及。
“在下一位總參謀長上任前，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塊陣地。”
法金漢上將睜開眼楮，說道︰“調第一集團軍的第19、21師增援索姆河。再堅持兩周，東線的航空大隊也會抵達西線。”
說完最後一句話，熒幕里的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身旁的副官急忙遞上手帕，卻掩飾不住亞麻布上觸目驚心的血塊。
“將軍，您的身體……”
“不重要。”
法金漢擺了擺手，說道︰“殿下，根據現在的民眾情緒……興登堡元帥會成為我的繼任者，由魯登道夫決策。”
“他們的能力都沒您出色。”
面對威廉皇儲的恭維，法金漢上將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魯登道夫的能力遠勝于我們，他有改變戰局的可能性。再見了，殿下！天佑泰勒，帝國萬歲！”
隨著法金漢上將的敬禮，通訊線路被切斷。
威廉皇儲的指甲陷入掌心，心情許久都未曾平復。
他冷靜下來後，轉向待命的傳令官，用陌生冰冷的聲音說道︰“執行預案，所有增援部隊向索姆河集結。”
黎明的陽光穿透硝煙，裝甲車的轟鳴聲震動大地。
即將抵達前線的機甲胸前，噴繪著泰勒帝國的鷹徽標志。
與此同時，三艘體形臃腫的齊柏林飛艇，正在悄悄升空……它們懸掛的彈艙里，裝載著數目可觀的燃燒劑。
……
泰勒尼亞，無憂宮西側。
軍用轎車碾過宮廷大道，一隊黑衣修女正捧著香爐，穿過側門門扉。
埃里希大公坐在車上，神情嚴肅。
“陛下昨夜嘔血三次。”
老管家佝僂著背，把聲音壓得極低。
他通過菲尼克斯家族的人脈，將皇宮里的事情打探清楚。
“帝國軍隊在西線的無能，加劇了陛下的病情，讓帝國蒙羞……”
教團造訪泰勒帝國的理由，只是一個表面上的借口。
早就被雪藏起來的小毛奇中將，不值得教廷和帝國興師動眾……真正需要醫治的對象，是威廉二世本人。
前些日子的舞會過後，陛下的隱疾驟然加重。
埃里希大公下了車，在衛兵莊嚴肅穆的眼神中，走進宮殿的走廊里。
兩側的皇帝肖像，在燈光下略顯青白。
他忽然停步，注意到走廊的最里面，懸掛著一幅最新的畫像。
畫中的威廉二世威風凜凜，身著一套雪白色的軍禮服，雙手按在瓖滿寶石的佩劍上。
畫像下方，金漆標注的日期還停留在戰前。
這是皇帝陛下最滿意的畫作。
“滾……都給我滾開！”
寢宮門縫里，溢出少許的呻吟聲。
隨著醫療器械踫撞的脆響，幾名醫生被趕了出來。
埃里希大公的神色平靜，解下佩槍交給侍衛。
“總參謀部的人，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夜里，做了簡短的戰情匯報……法金漢將軍想在今天白天，親自見陛下一面。”
“別讓他來了。”
埃里希大公交代完必要的事項，獨自走進寢宮里。
這里的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
威廉二世深陷在羽絨枕堆里，蠟黃色的面容像蒙著人皮的骷髏。
很難想象……在短短一個月前，這位皇帝陛下還堅信帝國會勝利，整個世界都屬于泰勒。
“陛下。”
埃里希大公單膝跪在床邊，威廉二世也睜開了自己的眼皮。
他看到大公的身影，心中的不安減弱了幾分。
“聖女帶領的教會使團，將會在明天夜里抵達皇宮……請放心，您的病情會因為神跡，恢復到最佳的狀態。”
“神跡，呵……呵呵……”
威廉二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攥住埃里希大公的袖子，發出斷斷續續的喘息聲。
“教會的人，只想讓帝國陷入混亂……埃里希，只有你能拯救這個國家。”
埃里希大公沒有說話。
他望向跪在一旁的侍女，對方嬌弱的身體旁邊，放著一個極其顯眼的鎏金痰盂。
那個金色容器的里面，浮動著黑色的絮狀物。
……
前線基地。
德萊恩的鋼筆，在紙面上洇開一片墨跡。
窗外傳來了暴雨的聲音。
雨水抽打著鐵皮頂棚，很快就形成瓢潑大雨。
樓下的機工隊和維修人員，紛紛躲進了倉庫里面，議論著前線的戰況。
德萊恩听到亞爾薇特等人的姓名，不安的心情難以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