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的八仙桌被挪到了牆角，張凌和陸展博提著刀，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兩人呈夾擊之勢繞著莫小貝轉圈。莫小貝抱著胳膊站在中間，羊角辮歪著，臉上滿是不服氣。樓梯口傳來 “ ” 的腳步聲，胡一菲披著外衣奔下樓，帕子都跑飛了︰“刀下留人！不要傷到孩子！她還是個娃娃！”
“嫂子……” 莫小貝看見胡一菲，眼眶一紅，剛要往前撲，就被張凌喝住。
“站住！” 張凌橫刀攔在前面，刀尖離小貝的衣角只剩半寸，“再走一步，我就不客氣啦！”
“切！” 莫小貝翻了個白眼，突然朝門外喊，“進來吧！別躲著了！”
陸展博心里一緊，攥緊刀柄︰“她還帶了同伙？準備甕中捉鱉是吧？”
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老焦拎著個黑布箱子走進來，看見滿屋子的刀光劍影，嚇得箱子差點掉地上︰“哎喲！干啥呢這是？抄家啊？”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張凌舉刀往前一步，氣勢洶洶。
“甭跟他廢話！” 陸展博就要沖上去，“拿下再說，說不定是同黨！”
“別別別！” 老焦趕緊舉起手里的木牌，牌上刻著 “驗尸官” 三個字，“咱是同行！同行同行！自家人！”莫小貝拽了拽老焦的袖子，大聲說︰“這位焦大爺，是我專門從十八里鋪請來破案的高人！他能查出錢夫人到底咋回事！”
張凌盯著老焦看了半天，突然收了刀，臉上堆起笑︰“可是焦桐衛焦大先生？”
老焦愣了愣，隨即拍了拍胸脯︰“你知道我啊？”
“連您都不知道，還咋在這行混吶？” 張凌偷偷瞄了眼陸展博，語氣里滿是炫耀，“這位焦大先生，是十八里鋪最好的驗尸官！去年王員外家的命案，就是他查出死者是被毒蘑菇害死的，厲害著呢！”
“過獎過獎……” 老焦擺擺手，目光掃過眾人，“尸體在哪兒呢？我先瞧瞧。”
“您跟我來吧！” 張凌趕緊引路，還不忘跟老焦賠笑，“年輕人不懂事，您千萬別往心里去啊！這大老遠的，您肯親自來一趟，就給足我們面子啦……” 說著就要帶老焦上樓。
“慢著！” 陸展博突然橫刀攔住，臉漲得通紅，“此人死在七俠鎮，跟十八里鋪沒關系！我們七俠鎮有自己的捕快，用不著外人插手！”
“知道知道，我就是過來幫個忙，不收錢！” 老焦趕緊解釋，生怕再動起刀來。
“用不著！” 陸展博梗著脖子，死死守住樓梯口，“我們自己的事，自己會料理！不用外人瞎摻和！”
“來都來了，總得看一眼再走吧？” 莫小貝急了，往前湊了湊，“萬一你查錯了，冤枉好人咋辦？”
“站住！” 陸展博把刀一橫，擋住樓梯口，“想上樓，先過了我這關再說！別以為你是孩子，我就不敢動手！”
“這是干啥嘛？” 胡一菲趕緊拉架，“人家是來辦案的，又不會害你們，你咋這麼軸呢？”
“自己不行，還不讓別人上。” 陳美嘉抱著胳膊，撇了撇嘴，“生怕別人搶了你的功勞。”
關谷神奇也跟著附和︰“這不是佔著茅坑不拉屎嘛…… 不對，是佔著案子不干活！”
“就這心胸，還當捕頭呢？” 曾小賢靠在柱子上，慢悠悠地補刀，“以後指不定還得鬧出啥笑話。”
“少廢話！” 陸展博急了，把刀往桌上一拍，茶杯都震得晃了晃，“官差辦案，閑雜人等，全都給我閃開！誰再�@攏 捶漣 翊 恚 br />
“你給我閃開！” 張凌突然推了陸展博一把，陸展博踉蹌著退到一邊。張凌瞪著他︰“反了教了你還？敢跟我頂嘴了？”
陸展博又退回去，死死守住樓梯口，脖子梗得更直了︰“咋的？想跟師父叫板是吧？我告訴你，辦案期間，沒有師徒，只有官兵！我是捕頭，你得听我的！”
“好！你小子有種！” 張凌氣得臉都白了，拽著陸展博的胳膊就往外走，“跟我出去單挑！誰贏了听誰的！”
“對對對！” 曾小賢趕緊起哄，“甭管師徒還是官兵，是條漢子，就出去分個高下！別在這兒欺負孩子和老人家！”
陸展博還想掙扎，卻被張凌死死拽著胳膊，一路拖出門去。老焦拎著箱子站在原地，眼神里滿是詫異，小聲問︰“他們老這樣啊？師徒倆說動手就動手？”
“您趕巧了，今兒是頭一遭。” 曾小賢趕緊打圓場，做了個 “請” 的手勢，“焦先生樓上請，咱別管他們，先查案要緊。”
客房
老焦跟著曾小賢走進客房，窗簾還拉著，屋里昏沉沉的。錢掌櫃正坐在床邊，看見他們進來，趕緊站起來，手不自覺地護在床邊，眼神慌亂︰“你們又想干嗎？”
“幫你娘子驗驗尸，查清楚到底咋死的。” 曾小賢說著就要往外走，“您管您忙，我們在外頭守著，有事招呼啊。”
“我不會讓任何人踫我娘子的！” 錢掌櫃突然撲到床邊，張開胳膊護住錢夫人，跟護崽子似的，“她都走了，你們就不能讓她安生點嗎？”
“你放心，我絕不踫她……” 老焦放下黑布箱子，笑眯眯地打開，“咱有工具呀！用工具查，不踫她身子。”曾小賢輕輕帶上門，屋里就剩老焦和錢掌櫃。老焦從箱子里往外拿東西，銅制的小刀、銀簪、小鑿子…… 轉眼就攤了一桌子，閃著冷光。
錢掌櫃看得直咽口水︰“這麼老多？查個尸體要這麼多東西？”
“東西雖多，件件有用。” 老焦拿起一把小鑿子，在手里掂了掂，“這個鑿子，是專門開腦殼的。要是死者是被鈍器擊死的，就得開腦殼查顱內損傷，精準得很。”
“開開開腦殼？” 錢掌櫃的聲音都抖了，腿往後退了半步，“這…… 這也太嚇人了吧？”
“你娘子就用不著了。” 老焦又拿起一把細長的小刀，刀身閃著銀光，“她這個情況，看癥狀像是中毒，用刮皮刀比較合適。”
“刮刮刮皮刀？” 錢掌櫃的臉瞬間沒了血色，雙手亂擺，“這又是干啥的？難不成要扒皮？”
“對呀！” 老焦點點頭，拿著刀走到床邊，“在下巴上開個小口，把皮劃開，一路往下，查皮膚下有沒有中毒的痕跡…… 來，我劃給你看，你別怕，很快的！”
“你你你不要過來！” 錢掌櫃撲過去攔住老焦，聲音都變調了，“我娘子生前最怕疼了，死後你就別折騰她了！”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老焦停下腳步，耐心解釋，“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死人是沒有知覺的，再怎麼折騰，她也不會疼。”
“誰說沒有啊？” 錢掌櫃急得直跺腳，眼神不自覺地瞟了眼床上的錢夫人。
“哎呀，我都當了三十年驗尸官了，這點道理還不明白？” 老焦嘆了口氣，突然舉起刀，朝著錢夫人的腿就扎了下去，“她要真有知覺，這一下還不把她疼死？”
“哪下啊？” 錢掌櫃剛問完，就見床上的錢夫人 “騰” 地坐了起來，捂著腿大喊︰“啊！疼死我了！你這老東西，敢扎我！”
老焦嚇得魂飛魄散，手里的刀 “ 當” 掉在地上，連箱子都忘了拿，尖叫著往門外跑︰“詐詐詐尸啦！救命啊！”
錢掌櫃也嚇得腿軟，“撲通” 跪在地上，抱著錢夫人的腿哭︰“娘子我錯啦！你千萬別怪我呀！冤有頭債有主，是老焦扎的你，不是我！” 話沒說完，就被錢夫人一把揪住耳朵。
“哎喲！疼疼疼！” 錢掌櫃疼得直咧嘴。
大堂
陸展博和張凌一前一後走進來，陸展博的衣服上沾了不少土，頭發也亂了；張凌手里的刀不見了，只剩個空刀鞘。
“跑什麼呀？” 張凌喘著氣，瞪著陸展博，“有本事再比一場！剛才我那是讓著你！”
“你連刀都甩飛了，還比個啥呀？” 陸展博揉著胳膊，“刀都飛到房頂上了，還是我幫你夠下來的！”
“我我…… 我那叫飛刀！是招式！” 張凌嘴硬，臉卻紅了。
就在這時，曾小賢跟著老焦跌跌撞撞奔下樓來，老焦嚇得臉色慘白，腿都在抖。眾人趕緊圍上去，胡一菲抓住曾小賢的胳膊︰“咋咧這是？臉咋這麼白？出啥事兒了？”
“錢夫人詐尸啦！” 曾小賢喘著氣，指著樓上，“剛老焦用刀扎了她一下，她就坐起來喊疼，嚇死人了！”
“啊？” 眾人齊聲驚呼，關谷神奇嚇得趕緊躲到柱子後面，陳美嘉也往後退了退。
樓上突然傳來 “ 當” 一聲，像是桌子被撞翻了。眾人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地往門外沖，生怕僵尸追下來。張凌剛跑到門口，突然停住，轉身跟陸展博對峙。陸展博也沒跑，攥著空刀鞘，臉色發白。
“愣著干嗎？不要命啦？” 張凌急得直跺腳，“那可是僵尸！被咬一口就完了！趕緊跑啊！”
“我走了，鎮上的百姓怎麼辦？” 陸展博咬著牙，把空刀鞘橫在胸前，“我是七俠鎮的捕頭，得保護百姓！”張凌愣了愣，隨即笑了︰“都這時候了…… 呵呵，你小子真是個當捕快的料。”
“嗯，你快點走。” 陸展博推了張凌一把，“幫我照顧好我娘和我七舅老爺！要是我沒回來，就跟他們說，我盡忠了！”
“我沒那份閑功夫。” 張凌把空刀鞘塞給陸展博，“你趕緊走，我留下來擋著！”
“師父！” 陸展博眼楮一紅，“我以捕頭的身份命令你，馬上離開這里！”
“命令無效。” 張凌拍了拍陸展博的肩，“危急關頭，只有師徒，沒有官兵。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那好，咱倆都留下！” 陸展博握緊空刀鞘，“只要它敢冒頭，就砍它個稀巴爛！”
“不用砍了，已經爛啦。” 錢掌櫃一瘸一拐地走下樓，左眼烏青，鼻子還流著血，臉上還有幾道抓痕。
張凌和陸展博同時後退一步，張凌顫聲問︰“你你你…… 是人是鬼？”
“現在還是人。” 錢掌櫃咳嗽了兩聲，抹了把鼻血，“明兒早上就難說了 —— 再被我娘子揍一頓，可能就成鬼了。”
“放心吧，挨這麼兩下，還死不了。” 錢夫人跟在後面走下來，臉上帶著怒氣，手里還攥著個枕頭，“誰要是再敢說我是僵尸，我就用枕頭砸暈他！”
“錢夫人？你你你……” 張凌和陸展博都看傻了，手里的家伙什 “ 當” 掉在地上，“你不是死了嗎？咋又活了？”
“是人！” 錢夫人翻了個白眼，“你見過誰家僵尸會說話？會揍人？會喊疼？”
“那倒也是喔？” 陸展博撓了撓頭，突然反應過來，“既然人沒事兒，那案子就結了！虛驚一場！”
“沒那麼容易！” 錢夫人突然開口，眼神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胡一菲身上。
胡一菲趕緊賠笑︰“那是那是，叫你吃了這麼多苦，我們也怪不好意思的。今天晚上的酒席，我來請，鎮上最好的菜都上，給你賠罪！”
“一頓酒席就想把我打發啦？” 錢夫人冷笑一聲，走到胡一菲面前，“你想得美！”
“那你還想要啥嘛？” 胡一菲心里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別的，就要你這個店。” 錢夫人指了指大堂，“同福客棧，歸我了。”
“你作夢去吧！” 莫小貝一下子撲上來，被胡一菲拉住，“這是我嫂子的店，憑啥給你？”
“不給也行。” 錢夫人抱了抱胳膊，語氣里滿是威脅，“你們合伙下毒，謀財害命，多虧我福大命大，逃出生天。到時候只要我一紙訴狀遞到縣衙，您老幾位，就等著吃官司吧！輕則坐牢，重則流放！”
“切，你嚇唬誰呢？” 莫小貝不服氣，“你根本就沒中毒，是裝的！”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胡一菲趕緊捂住小貝的嘴，轉向錢夫人，“錢夫人！有話好說，咱別動不動就打官司，傷和氣！”
“我給你一晚上時間，慢慢考慮。” 錢夫人轉身就要走，走到門口又回頭，朝莫小貝笑了笑，“這回可多虧你嘍，要是你沒請來驗尸官，我還裝不下去呢。”
“我我我跟你拼了！” 莫小貝掙脫眾人，就要沖上去，卻被曾小賢死死拽住。
錢夫人笑著擺了擺手︰“你還是留著點勁兒，想想明天要不要亡命天涯吧。”
眾人眼睜睜看著錢掌櫃和錢夫人揚長而去，莫小貝氣得直跺腳，朝著門外喊︰“姓錢的，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