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笑本以為這寧死不畫,脾氣古怪只是傳聞。
結果,第二天紛紛為他驗證。
把金子放在白豌的面前,不予理睬!
把美人嬌娥放在他面前,不予理睬!
再後來,差點直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依舊不予理睬!
好似一坨揉不扁,錘不爛的棉花!
怎麼逼都沒用,壓根兒不把善化寺放在眼里,令人捉摸不透。
白豌的立場很清楚,他只答應了做客,而不是作畫。
弟子廣縱面對普恩湊上前︰“他就沒有弱點嗎?可曾娶妻生子,家中可有高堂?這些都是軟肋啊!”
這無心之言讓普恩沉吟起來︰“可韓妙染是個孤兒,也沒听說結過親。”
開玩笑,韓妙染的畫千金難求,要是成親生子怎可能不會傳出去。
遠在鬧市的富人都能有七彎八拐的深山窮親戚廣而告之。
過了一會,廣縱簡直是帶著不可思議的想法嘀咕道︰
“莫不是,這位韓畫師其實是斷袖,所以美女才無法打動。他的畫本就價值千金,根本就不缺錢。”
咳!咳!
饒是普恩已經算世俗過頭的嗜血妖僧,也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普恩愣了愣,看廣縱煞有其事,神色不似玩笑。
“師傅,你想啊!以他的才名天下多少人趨之若鶩,這麼多年來竟然從未傳出過身邊有長待的相好。”
韓妙染的風流韻事,在大慶境內的小報里沒有一個女子名字是對的上的。
而真正的追尋奚夢居士之人,哪個不是能輕易查到真假。
普恩眼眸稍稍發亮,目光一冷︰“老衲也不相信他半點弱點都沒有,不論如何試上一試也是好的。”
和尚展顏舒笑,卻眼中狡黠,當真是慈眉善目!
當日。
被軟禁在廂房的白豌正在透著窗縫往外看,透著對角的住持廂房。
普恩的房間斜對著,根本就能看到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看上去是做客,但是周圍都是武僧把守,不允許亂走,形同軟禁。
幸好,心里早有準備。
這日,只見普恩和尚一臉笑意地過來。
白豌口上叼著一根雜草,兩手一攤,斜靠在椅子上。
“今日又是來讓我作畫的嗎?都說了這兩天沒那個心情。”
已經不是第一次吃閉門羹。
普恩行了個佛禮,對著廣縱微微一笑︰“把人帶進來吧!”
白豌臉色一黑︰“又要帶女人進來?你們這里是寺廟還是青樓啊!我都說了不好美色!”
對面人卻是絲毫沒有變化,直接打開了門。
這次,和之前讓女子進來不同,直接進來了一個男子。
長的男生女相,穿著男性的艷麗紅衫,帶著那修長身段和陰柔相貌,端著把琴走了進來。
“他興陵南風館最紅的小倌釉仙,最善琴藝。”
話罷,直接把門輕輕關上。
白豌咳嗽了一聲︰“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本想再把人直接趕出去,卻听到男子彈琴指法和琴音十分熟悉。
臉色變了又變,稍稍問︰“大慶人?”
釉仙一怔,好半天才咬著牙︰“不是……”
被俘玄璃,好好的少年就因為相貌俊秀被賣南院,簡直是侮辱了祖宗和自己。
打死也不可能承認自己是來自哪里。
白豌看的出這人彈琴的手都摳出了血,不禁覺得可笑。
什麼玄璃第一國寺!
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的事情是真沒少干,連拉皮條都做上了,男女不忌。
琴音宛轉,歌聲繞梁。
這聲音卻是和此前說話聲不同,偶爾伴著點戲腔和擬聲。
時而鳥叫,時而水聲潺潺,時而男女對唱,靡靡之音。
白豌直接拍了下桌子,跳起來!
他對著這個面容陰柔的男子贊許道︰“你這手絕活很厲害啊!”
釉仙臉色又變,勉強陷入沉默︰“謬……謬贊了。”
白豌目光一閃,忽走到他的面前,笑的自得,仿似隱去陰霾。
“那和尚給了你多少錢?”
對面人面上一紅,難堪的搖搖頭。
白豌直接厲聲靠近︰“遇到你可真是幫了大忙!”
啊?!
男子本以為這所謂的恩客要對自己做什麼,結果發現對方只用手指蘸著水壺里的水,一筆一畫在桌上寫字。
他看的清了,直接差點驚的站起來。
水漬寫道︰“我幫你逃出玄璃。”
釉仙面色一沉,心里顫︰“公子莫不是在說笑?”
歡場上人多了去,沒有真心實意的。
能離開南院已經算難得,至于回國和回家,真是想都沒想過。
接著,白豌站起身直接拱手朝他行了個禮︰“我有所求,懇請釉仙兄幫忙。”
小倌和兔兒爺在民間被人輕賤慣了,從未有人對自己行這樣的君子禮。
釉仙一下不知所措的還禮︰“公子不必這樣,我如今只是個奴隸,當不起這個禮。”
“當得起!”白豌拱手,“我乃大慶畫師韓妙染,欲救玄璃萬人。要請兄台幫忙。”
之前的那個青樓姑娘已經幫忙帶了信兒,此次便求到小倌的身上。
對面人呆住了。
韓妙染?
是那個名滿天下,鬧得沸沸揚揚,被玄璃舉國通緝的畫聖韓妙染嗎?
釉仙自幼也算博覽群書,知道大贏畫院的三聖,卻沒有去關注什麼相貌。
如今一見,要不是那張臉生的俊俏還有書生氣,說是路邊的混混也是可以的。
“韓畫聖折煞,我本名叫裴翌,兗州人士。若能幫到我們大慶人,自當赴湯蹈火。”
釉仙一改之前的風塵舉止,鄭重其事道。
于是,二人商量又是小半個時辰。
門外不遠處的普恩眉眼彎彎,不禁滿臉笑意的點點頭。
這次,韓畫師沒有把人趕出來,竟還讓人呆了一個時辰。
如此,他果然是個斷袖。
總算給到了心頭好,看來求人給自己畫名垂青史的畫作穩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