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圖書館比林喬想象的還要破敗。藤蔓爬滿了斑駁的石牆，木制大門上的油漆早已剝落，一把生銹的大鎖掛在門閂上。
"看起來幾十年沒人來過了。"林喬小聲說，手指輕輕擦過門框上的蜘蛛網。
凌墨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古老的鑰匙︰"皇室特權的好處之一——能打開學院里任何一扇門。"
鎖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門開了。一股霉味混合著某種草藥的氣息撲面而來，林喬捂住口鼻，跟著凌墨進入昏暗的室內。
陽光透過髒污的彩繪玻璃窗投射進來，在積滿灰塵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色彩。書架上的書籍大多已經發黃破損，有些甚至化作了紙屑。
"從哪里開始找？"林喬環顧四周，這地方比她想象的大得多。
凌墨指向一條狹窄的走廊︰"分開搜索。你查一樓，我去地下室。注意任何可疑的痕跡——新近使用的跡象，奇怪的符號，不尋常的物品。"
林喬點頭，開始小心翼翼地檢查一樓區域。大部分房間都堆滿了廢棄的桌椅和書架，看起來確實很久無人問津。但當她來到最里側的一個小閱覽室時，發現了異常——這里的灰塵比其他地方要少，仿佛近期有人來過。
她蹲下身，仔細檢查地板。在牆角處，有幾道細微的劃痕，像是重物被拖拽過的痕跡。順著這些痕跡，林喬注意到一塊地板與周圍的顏色略有不同。她輕輕敲了敲——空洞的聲音。
"凌墨！"她下意識喊出聲，又立刻捂住嘴。太大聲了！如果這里真有秘密實驗室...
她掏出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撕下一頁寫上發現，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向地下室樓梯。剛走到一半，就听到下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喬迅速躲到一個雕像後面，屏住呼吸。
凌墨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他的表情異常嚴肅︰"發現什麼了？"
林喬松了口氣，走出來遞上那張紙條。凌墨看完後眼楮一亮︰"帶我去看。"
回到那個小閱覽室，凌墨仔細檢查了那塊可疑的地板。他在邊緣處找到一個幾乎不可見的小凹槽，用匕首尖輕輕一撬——地板無聲地掀起，露出下方黑洞洞的通道和一道陡峭的樓梯。
"果然。"凌墨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勝利的意味，"你在這等著，我下去看看。"
"不行！"林喬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險了。萬一下面有人..."
"所以才讓你在上面等著。"凌墨冷靜地說，"如果我十分鐘內沒回來，立刻離開並通知護衛隊。"
林喬咬住下唇。這計劃糟透了，但她知道凌墨一旦決定就不會改變。最終，她妥協了︰"五分鐘。如果你五分鐘沒發出信號，我就下去。"
凌墨似乎想反對，但看到她堅決的表情，只是點了點頭。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巧的魔法燈，輕聲道︰"數到三百。"
然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中。
林喬開始數數，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舊圖書館都能听見。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長。
數到二百五十時，下面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凌墨急促的腳步聲。林喬剛松了一口氣，就看到凌墨神色凝重地從通道中爬出來，迅速合上地板。
"有人來了。"他一把抓住林喬的手腕，"躲起來！"
兩人剛擠進一個狹窄的壁櫥，就听到外面傳來開門聲和腳步聲。透過壁櫥的縫隙，林喬看到兩個穿著教授長袍的男人走進了閱覽室。
"...
...次實驗必須加快進度。"其中一人說，聲音低沉而急促，"邊境那邊已經等不及了。"
"材料不夠。"另一人回答，"自從霍恩出事，我們已經損失了三個優質樣本。"
"那就再找！殿下很快就要回皇宮了，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準備好。"
林喬感到凌墨的身體瞬間繃緊。她悄悄轉頭，看到他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兩個教授走到了那塊秘密地板附近。林喬屏住呼吸——如果他們發現地板被人動過...
"等等。"一個教授突然停下腳步，"有人來過。"
壁櫥里，林喬的心跳幾乎停止。凌墨的手無聲地移向腰間的匕首。
"別疑神疑鬼的。"另一個教授不耐煩地說，"這地方除了我們誰會來？快點，會議要開始了。"
兩人打開了地板，消失在通道中。林喬和凌墨又等了幾分鐘，確保他們真的離開後，才從壁櫥里出來。
"他們說的"殿下"..."林喬小聲問。
"很可能是指我。"凌墨的聲音冷得像冰，"看來有人計劃在回宮路上對我下手。"
林喬的胃部一陣絞痛。雖然早知道他們的調查很危險，但直接听到有人要謀害凌墨...這感覺太不同了。
"我們必須知道他們在計劃什麼。"凌墨說，"今晚有個貴族晚宴，院長和幾位教授都會出席。你作為我的侍從跟我一起去。"
"但那里戒備森嚴，我們怎麼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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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有時候，最顯眼的地方就是最好的掩護。"
當晚，林喬穿著凌墨準備的侍女制服——比上次那套更加精致，甚至有些過于華麗了——站在金碧輝煌的宴會廳角落。貴族們珠光寶氣，觥籌交錯，空氣中彌漫著名貴香水與美食的混合氣息。
凌墨一身黑色禮服，領口別著皇室徽章，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正與幾位公爵和教授交談，臉上掛著完美的社交微笑，絲毫看不出他正在執行秘密調查。
林喬的任務是留意宴會上的各種細節——誰和誰交談，誰頻繁離席，誰對特定話題反應異常。作為侍女，她可以自由走動而不引起太多注意。
"再來一杯香檳，親愛的。"一位滿頭銀發的貴婦將空杯子遞給她。
林喬禮貌地接過，轉身時余光瞥見院長正和一個陌生男子在露台上低聲交談。那男子穿著邊境貴族的服飾，腰間佩戴的匕首上有一個熟悉的符號——圓圈內接三角形。
她假裝整理餐桌，慢慢靠近露台入口。斷斷續續的對話飄進耳朵︰
"...時機已經成熟..."
"...殿下返回的路線..."
"...新型毒素...無味無臭..."
林喬的手一抖，差點打翻托盤。他們是在策劃毒殺凌墨！
她必須立刻告訴凌墨。轉身時，卻撞上了一個人——甦晴。這位天才少女今晚穿著一襲淡紫色長裙，美得令人屏息。
"小心點。"甦晴冷冷地說，打量著林喬的侍女制服，"看來你最近很得殿下青睞啊。"
林喬低頭道歉，想要繞開她，卻被甦晴攔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甦晴壓低聲音，"一個平民女孩妄想攀附皇子？真是可笑。"
林喬握緊托盤︰"我只是完成我的工作，小姐。"
"是嗎？"甦晴的目光銳利如刀，"那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皇室不會接納你這種人的。"
說完，她優雅地轉身離去，留下林喬站在原地，心跳如鼓。甦晴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她頭上。這個女孩對凌墨明顯有意思，而且她說得對——一個平民路人甲，憑什麼得到皇子的青睞？
"你在這里。"
凌墨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林喬差點跳起來。他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旁，手中拿著一杯紅酒。
"殿下，我..."
"別說話，跟我來。"凌墨低聲命令，然後提高音量，"侍女，我需要你幫忙拿些東西。"
他領著林喬穿過大廳，來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發現什麼了？"凌墨問，假裝在檢查她托盤上的食物。
林喬迅速匯報了露台上的對話，包括關于毒素的部分。凌墨的表情越來越陰沉。
"果然如此。"他冷笑一聲，"他們計劃在我下周回宮述職的路上動手。"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林喬脫口而出。
凌墨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隨即點頭︰"當然。但首先需要知道具體計劃和參與者。繼續觀察，尤其是和院長交談的人。"
就在這時，樂隊開始演奏一支華爾茲。賓客們紛紛走向舞池。
"跳舞。"凌墨突然說。
"什麼？"
"跳舞能讓我們更接近那些人而不顯得可疑。"凌墨放下酒杯，向她伸出手，"陪我跳一支舞，侍女。"
林喬瞪大眼楮︰"殿下，這不合規矩...我只是個侍女..."
"我說，陪我跳舞。"凌墨的聲音不容拒絕。
林喬遲疑地將手放在他掌心，立刻被拉入舞池。凌墨的手扶在她腰間，溫暖而有力。音樂響起，他帶著她旋轉起來，步伐精準而優雅。
"跟著我的引導。"他在她耳邊低語，呼吸拂過她的耳廓。
林喬從沒跳過華爾茲，但凌墨的引導如此明確，她竟然奇跡般地跟上了。周圍的貴族們投來驚訝和好奇的目光，但凌墨視若無睹。
"別管他們。"他仿佛讀懂了她的心思，"看左邊，那個穿藍外套的男人——認識他嗎？"
林喬借著旋轉的角度看去，那是個中年貴族，正和院長站在一起交談︰"不認識，但他劍柄上的紋章...是邊境領主的標志！"
"很好。"凌墨帶著她又轉了一圈，"記住他的樣子。還有右邊柱子旁的那個女人..."
在旁人看來，這只是一支普通的舞，但對林喬和凌墨來說，這是一次完美的偵察機會。舞池中央的位置讓他們能觀察到整個大廳的情況，而旋轉的動作則提供了全方位的視角。
然而，隨著音樂進行，林喬越來越難以集中精力。凌墨離得太近了，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近到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陰影，近到每一次旋轉都讓她的心跳加速到一個危險的速度。
"你跳得很好。"凌墨突然說，聲音里有一絲林喬從未听過的柔和。
"是...是您帶得好。"林喬結結巴巴地回答，感覺臉頰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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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高難度的旋轉動作讓林喬失去平衡，凌墨的手臂立刻收緊，穩住了她。那一瞬間，兩人幾乎貼在一起。林喬抬頭，正對上凌墨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冷靜算計，而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復雜的情緒。
音樂戛然而止。兩人如夢初醒般分開，但那種奇特的電流感似乎還停留在林喬的皮膚上。
"我們...我們該繼續調查了。"凌墨率先恢復常態，聲音重新變得公事公辦。
林喬點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回任務上。但那支舞的感覺，那種心跳加速的奇妙體驗，卻深深烙印在她的記憶中。
晚宴結束後，林喬和凌墨在確保無人跟蹤後，再次在圖書館私人閱覽室會面。
"至少有五位貴族參與其中。"凌墨在地圖上標記著，"都是邊境領主的支持者。"
林喬正在整理她記住的面孔和對話︰"他們計劃在您返回皇宮的路上發動襲擊，很可能會使用某種新型毒素。"
"典型的邊境手段。"凌墨冷笑，"但他們犯了個錯誤——低估了你。"
林喬不解地看著他。
"因為你，我們提前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凌墨解釋道，眼中閃爍著贊許，"你的觀察力和記憶力...非常出色。"
這樣的直白夸獎讓林喬不知所措︰"我只是...做了該做的。"
"不，你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凌墨放下筆，直視她的眼楮，"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已經..."
他沒說完，但林喬明白他的意思。一想到凌墨可能遭遇不測，她的胸口就一陣刺痛。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她堅定地說。
"已經安排好了。"凌墨指向地圖，"我會按原計劃啟程，但路線和隨行人員都會有所調整。同時，我已經派人監視所有參與者的動向。"
林喬點點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個符號...圓圈內接三角形，到底代表什麼？"
"古代靈魂魔法的標記。"凌墨的表情變得凝重，"傳說中可以用來轉移或增強靈魂力量。如果邊境勢力真的掌握了這種禁忌魔法..."
"他們可能會用來對付皇室。"林喬倒吸一口冷氣。
凌墨點頭︰"所以我們必須徹底摧毀這個組織，而不僅僅是阻止這次刺殺。"
"我們該從哪里入手？"
"從源頭。"凌墨指向地圖上的學院舊圖書館，"那里是他們的集會地點，也一定有我們需要的確鑿證據。"
"但那里戒備森嚴..."
"所以需要計劃。"凌墨突然露出一個罕見的微笑，"而在這方面，我有個想法需要你的配合。"
林喬湊近听他低聲講述的計劃，眼楮越睜越大。這計劃大膽而危險，但如果成功...
"你願意嗎？"凌墨問。
林喬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為了阻止這場陰謀，為了...凌墨的安全，她願意冒這個險。
走出圖書館時，夜風拂過她發燙的臉頰。林喬回想著今晚的一切——危險的陰謀，驚險的調查，還有那支令人心跳加速的舞...她的生活已經完全偏離了路人甲的軌道，而前方等待她的，可能是更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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