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審訊室的單面玻璃後，程默的手指無意識地輕叩桌面，眼楮緊盯著里面戴手銬的老人。周維明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退休教授——花白頭發，金絲眼鏡，駝色毛衣，任誰也不會想到他是跨國文物走私集團的核心人物。
林喬蹲在程默旁邊的椅子上，同樣專注地觀察著審訊室。她能聞到透過通風系統傳來的淡淡古龍水味，和周維明手上那股特殊的檀香墨汁氣味——與古今齋搜出的賬本上的墨水味相同。
"他還是什麼都不說？"甦芮教授推門進來，手里拿著兩份檔案。
程默搖頭︰"否認一切，要求見律師。"
甦芮將檔案放在桌上︰"國際刑警剛發來的資料。周維明在倫敦經營一家古董評估公司，為多個拍賣行提供鑒定服務——正是這些拍賣行頻繁拍出天價東方文物。"
林喬湊近嗅了嗅檔案袋，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味。她突然想起程默父親筆記本上的氣味，尾巴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我再去試試。"程默拿起檔案走進審訊室。
林喬通過玻璃觀察著里面的動靜。程默將檔案甩在桌上，周維明只是抬了抬眼皮，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但當程默提到"青銅小像上的銘文"時，老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1987年出土于陝西，"程默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同一批文物中有三件二十年前失蹤，正是我父親殉職前追查的那批。"
周維明推了推眼鏡︰"年輕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件小像只是學生社團的仿制品，我出于學術興趣想看看而已。"
程默突然拿出一張照片——青銅小像底部的特寫，上面刻著一個精細的符號。"這個標記，在你倫敦公司的信箋上也出現過。"
審訊陷入僵局。林喬焦急地甩著尾巴，突然跳下椅子，用爪子扒拉審訊室的門。
"讓她進來。"甦芮對監控室警員說。
門開了一條縫，林喬悄無聲息地溜進去，輕盈地跳上空著的第三把椅子。周維明起初沒注意，直到她故意"喵"了一聲。
老人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猛地後仰，眼鏡滑到鼻尖，嘴唇顫抖著吐出幾個字︰"程剛的貓？！"
審訊室內外同時凝固了。程默的表情像是被雷擊中，甦芮在監控室差點打翻咖啡杯，而林喬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你...認識這只貓？"程默的聲音異常緊繃。
周維明似乎意識到失言，迅速恢復鎮定︰"我...我是說，很像。程剛當年也有只三花貓，總是跟著他辦案。"
程默緩緩轉向林喬，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林喬同樣震驚——她完全不記得自己與程默父親有任何關聯，但周維明的反應不像是巧合。
"那只貓後來怎樣了？"程默追問。
"不知道，程剛死後就再沒見過。"周維明明顯開始不安，"我可以走了嗎？律師應該到了。"
審訊暫時中止。程默抱著林喬回到辦公室，兩人都沉浸在剛才的震撼中。甦芮很快跟進來，關上門低聲道︰"國際刑警數據庫顯示，周維明提到的可能是真的。你父親確實有帶貓辦案的記錄，這在當時很罕見。"
程默機械地撫摸著林喬的背，眉頭緊鎖︰"但林喬才三歲左右，時間對不上..."
"除非..."甦芮猶豫了一下，"是同一血統？有些貓的花紋會高度相似。"
林喬感受到程默手指的顫抖。她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目光落在書架上那個陳舊的黑皮盒子上——他父親的警徽盒。
"我需要回公寓一趟。"程默突然站起來，聲音沙啞。
回到公寓，程默徑直走向書架，取下那個塵封已久的警徽盒。林喬跳上茶幾，近距離觀察這個從未被打開過的遺物。
程默深吸一口氣，掀開盒蓋。里面是一枚略有銹跡的警徽，一張泛黃的父子合影，和...一張小貓的照片。程默的手微微發抖，將小貓照片舉到林喬旁邊對比。
"一模一樣..."他喃喃道，"連右耳上的小缺口都一樣。"
林喬震驚地看著照片中的小貓——確實與她現在的樣子分毫不差，就像同一只貓的復制品。這完全違背了生物學常識，但她無法解釋這個現象。
甦芮拿起照片仔細檢查︰"背面有字。"
程默翻轉照片，上面是一行褪色的字跡︰"林喬，特殊偵查員，編號1109"。
"這不可能..."程默的聲音幾乎哽住，"我給林喬的編號是隨便編的..."<1109——這正是她的警員編號。太多的巧合已經超出了概率範圍。
甦芮突然從盒蓋夾層抽出一張對折的紙條︰"還有東西。"
紙條上畫著一個復雜的符號，下面潦草地寫著︰"鑰匙在觀察者眼中，守門人永不遺忘。"
"守門人..."程默輕聲重復，"就是銅錢上的組織名稱。"
林喬湊近紙條，聞到一股熟悉的草藥味——與甦芮教授辦公室里的氣味相似。她抬頭看向甦芮，發現教授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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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更高層面的支援了，"甦芮拿出手機，"這個案子比想象的更大。"
兩小時後，市局會議室坐滿了來自不同部門的警官，最引人注目的是三位身著便裝的國際刑警。領頭的是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自我介紹為馬修•科爾探員。
"周維明是我們監控多年的目標，"科爾用帶著法國口音的英語說，"他背後的"守門人"組織控制著全球30的文物黑市，利用高校和博物館網絡洗白贓物。"
投影儀上顯示出一張復雜的組織架構圖，周維明只是其中一個節點。林喬注意到程默的目光鎖定在圖表頂部的一個紅色問號上——那是未知的幕後首腦。
"程剛警官二十年前就接近了真相，"科爾繼續道，"他發展了一名線人，約定在古今齋見面，但..."
"但線人背叛了他，"程默接話，聲音冰冷，"或者見面本身就是陷阱。"
會議結束後，程默被單獨留下與國際刑警談話。林喬蹲在走廊長椅上等待，思考著今天的所有發現。照片中的貓、相同的編號、神秘的紙條...這一切都指向某種超出常規的可能性，但她拒絕往超自然方向思考。一定有合理的解釋。
甦芮教授走過來，輕輕撫摸林喬的頭︰"困惑嗎？我也是。"她嘆了口氣，"有些事情科學還無法解釋，比如為什麼某些動物特別聰明，或者為什麼人類會與它們產生超乎尋常的聯結。"
林喬抬頭看她，發現教授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程默申請調閱父親案件的全部檔案，"甦芮低聲說，"這意味著重新撕開舊傷口。他需要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
程默直到深夜才回到公寓，手里拿著厚厚一疊復印資料。他機械地喂了林喬，然後坐在書桌前開始閱讀，台燈的光線將他疲憊的輪廓映在牆上。
林喬跳上書桌，用頭輕輕蹭他的手臂。程默放下文件，將她抱到腿上︰"法醫報告有新發現...父親中的子彈來自警方配槍。"
林喬屏住呼吸。這意味著凶手可能是內部人員。
"而且，"程默的聲音哽咽，"現場報告提到...發現了一只受傷的三花貓，後來失蹤了。"
林喬感到心髒劇烈跳動。她突然有種強烈的沖動，想告訴程默她記得——記得槍聲，記得血的味道，記得一個警察倒下的身影。但這不可能，她只是一只普通的貓...不是嗎？
程默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是甦芮︰"程默，我剛接到通知，周維明保釋了！"
"什麼？"程默猛地站起來，"怎麼可能？"
"高等法院直接下的令，說有健康原因。我懷疑他們買通了什麼人。"
程默迅速穿上外套︰"我去局里看看。"
"不，別去局里，"甦芮的聲音異常嚴肅，"我剛收到消息，你的辦公室今晚被人闖入過。有人在針對調查人員行動。"
林喬立刻豎起耳朵，全身繃緊。程默的手停在門把上︰"你是說..."
"我建議你和林喬暫時離開公寓，"甦芮說，"去安全屋。科爾探員已經安排了人手。"
掛斷電話，程默迅速收拾必需品。林喬則警覺地巡視每個房間，突然在陽台門前停下——門把上有新鮮的指紋，而程默從不使用這個門。
"喵！"她發出警告。
程默立刻會意，放棄正門，轉而打開臥室的逃生窗。他們沿著防火梯下到後院，剛鑽進車里，就看到兩個黑影靠近他們的公寓樓。
"抓緊了。"程默發動車子，迅速駛離。
安全屋是郊區一棟不起眼的農舍。科爾探員已經等在那里，身旁站著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官。
"情況比想象的嚴重，"科爾帶他們進屋，"周維明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大魚被驚動了。"他遞給程默一部加密手機，"總部希望你和...你的特別搭檔加入跨國專案組。"
程默接過手機，低頭看向腳邊的林喬︰"太危險了。"
"危險已經找上門了，"科爾嚴肅地說，"你父親當年獨自對抗這個組織，現在你有整個國際刑警的支持...還有這只非凡的貓。"
林喬抬頭看著程默疲憊而堅定的面孔，知道自己會跟隨他到任何地方。無論是巧合還是命運，她與這個家族的聯系已經無法割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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