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證科的紫外線燈在凌晨三點依然亮著，林喬趴在防彈玻璃窗前，濕潤的鼻尖在冷硬的表面印出一個個小圓圈。李承安的白大褂下擺掃過她頭頂，帶著熟悉的警犬沐浴露味道——那是他特意從寵物店買的山茶花香波。
"第七組編碼。"老宋的鑷子尖在焦黑的書包帶上輕點，灼燒痕跡在紫光下顯露出130723的數字烙印，"和去年江堤碎尸案發現的鞋墊標記同源，但這次..."
李承安突然抓起林喬的前爪按在物證台上，犬類特有的肉墊紋路與燒痕邊緣完全重合︰"閃電的掌寬正好覆蓋編碼區，說明凶手是看著警犬尺寸設計的標記規格。"
林喬抽動耳朵，審訊室方向傳來陳鋒訓斥新人的聲音。那個總愛偷喂她牛肉干的實習警員正在哭訴︰"我真的只是忘記關痕檢室通風系統..."
"坐。"李承安突然下令。林喬條件反射般並攏後肢，看著他往自己項圈里塞進微型錄音器。男人沾著顯影粉的手指在犬毛間穿梭，突然壓低聲音︰"今晚加訓追蹤爆破物。"
訓練場的探照燈刺破雨幕時，林喬看見沙坑里埋著二十個氣味罐。她剛要啟動搜索模式，後頸突然被套上加重項圈——這是緝毒犬考核時才用的裝備。
"跳。"李承安揮動牽引繩指向三米高的障礙牆。林喬在騰空瞬間嗅到異常，牆體夾層里滲出的苦杏仁味讓她渾身炸毛。落地時前爪故意打滑，果然掀起一片偽裝草皮，露出下面閃著紅光的計時裝置。
"四分二十三秒。"李承安掐滅秒表，往她嘴里塞了塊鱈魚干，"比上周進步七秒。"
他們回犬舍時撞見食堂阿姨在倒廚余。林喬突然拽著牽引繩往垃圾車方向沖，在李承安制止前從泔水桶里叼出半塊沾著醬汁的排骨——這是她上個月協助偵破投毒案時重點記過的蓖麻毒素氣味。
"好姑娘。"李承安用警服袖子擦去她嘴邊的油漬，這個有嚴重潔癖的男人卻把毒排骨直接揣進口袋。月光照亮他眼下的青黑，林喬這才想起他連續值了三個大夜班。
深夜的槍械室傳來異響。林喬掙脫睡意沖進走廊時，撞見陳鋒正在給配槍做保養。浸滿槍油的棉布泛著詭異的橙紅色，與化工廠爆炸殘留物的光譜分析結果完全一致。
市局後院的老槐樹下，林喬正和緝毒犬黑豹爭奪玩具球。她故意露出破綻讓對方撲空，借機觀察二樓會議室——李承安的父親李振國局長正在拍桌子，震得窗框都在顫動。
"你妹妹的案子已經結案十年了！"玻璃杯碎裂聲驚飛一群麻雀，"現在重啟調查，是想讓全局跟著你發瘋？"
林喬松開口中的橡膠骨頭。她記得上次李承安醉酒後蜷縮在犬舍，把妹妹的兒童手表套在她前爪上。那塊表至今藏在他更衣櫃最深處，秒針永遠停在十四點二十八分。
解剖室福爾馬林的味道讓林喬連打三個噴嚏。老宋舉著人體髖骨模型講解時，她趁機把冷藏櫃挨個嗅過去。在13號櫃門前，混合著香根草須後水的尸臭味刺激得她直刨地磚。
"去年七月二十三日的無名尸。"李承安戴上乳膠手套，"法醫報告說是流浪漢凍死，但x光顯示第三腰椎有陳舊性槍傷..."
林喬突然躍上解剖台。在眾人驚呼聲中，她精準叼住尸體右手小指——這是警犬鑒別訓練中的示警動作。老宋用放大鏡細看才發現，指甲縫里嵌著半片櫻花花瓣塑封膜，與十年前承雪案證物如出一轍。
暴雨夜的值班室飄著泡面味。林喬把腦袋擱在李承安膝頭，任由他給自己梳開打結的尾毛。電腦屏幕上是化工廠地下管網圖，被他用紅色標記筆圈出七個出口，每個都對應歷年失蹤案坐標。
"這是你抓壞的第三個梳子了。"李承安突然輕笑，從抽屜里摸出個綴著櫻花吊墜的新梳子。林喬認出這是上周被解救的女孩偷偷塞給他的謝禮，當時那孩子抱著她哭濕了整個頸圈。
警報器驟然炸響。林喬比監控室早十秒沖出大門，警笛聲中混雜著殯儀館方向傳來的玻璃碎裂聲。李承安躍上警車時往她嘴里塞了塊葡萄糖膠，這是他們執行緊急任務時的暗號。
冷藏櫃的寒霧里，陳鋒的白大褂下露出戰術靴鞋尖。林喬伏低身軀發出威脅性低吼，看著他手中的電擊棒擦過李承安側臉，在鐵櫃上擦出藍紫色火花。
"2013年消防驗收報告顯示，"李承安抹去嘴角血漬，"物證室的噴淋系統被人為關閉了十分鐘。"他突然掀開陳鋒的衣領，鎖骨處的梅花紋身正在滲出黑色組織液。
林喬的利齒刺入對方腳踝時，嘗到熟悉的氟胺酮味道。在陳鋒倒地的瞬間，她看見解剖室的無影燈照出驚悚畫面——十三具兒童骸骨正在牆後冷庫整齊排列，每具頭骨上都刻著帶日期的梅花烙印。
結案報告會當天，林喬戴著定制領結蹲坐在主席台側。李承安的白襯衫領口別著妹妹的櫻花胸針，投影儀藍光掃過他眼下的疤痕——那是化工廠爆炸時被鐵片劃傷的。
"本案成功打掉盤踞二十年的犯罪集團..."李振國局長的致辭被林喬的哈欠打斷。她偷偷用尾巴掃李承安的小腿，男人藏在演講稿下的手指正在給她比劃"炸雞"的手語暗號。
慶功宴上的奶油蛋糕香得犯規。林喬趴在餐桌下啃食訓導員偷渡的雞腿時，被宣傳科女警抓拍到了油乎乎的吻部。這張照片後來掛在了市局光榮榜，旁邊是李承安給警犬刷毛的工作照。
暴雨季結束後的第一個晴天，李承安帶她去烈士陵園。林喬安靜地蹲坐在承雪墓碑前，看著他擦拭那個永遠不會再走動的兒童手表。當山風吹落櫻花花瓣時，她突然用鼻子頂開他的掌心，露出下面藏著的水果硬糖。
訓練場新增了爆炸物模擬裝置。林喬在穿越火圈時故意抖落滿身水珠，濺得李承安不得不摘下被淋花的眼鏡。他笑罵著扔出訓練球，卻沒發現自己的嘴角已經很久沒有垂下。
結案後的第一個休假日，林喬趴在陽台曬太陽。李承安在藤椅上翻著妹妹的舊相冊，修長手指停在一張櫻花樹下的全家福。當他終于沉沉睡去時，林喬輕輕叼來毛毯給他蓋上，用鼻子拱開總在震動的手機——屏幕上是老宋發來的最新尸檢報告，十三具骸骨中混著一具帶有警犬齒痕的成年男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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