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綠林心里頭也是一驚。
李秀芝這態度的轉變，可以看的出來，這一次絕對是來者不善。
要說起來，這紅星軋鋼廠跟一般的工廠可不同。
像紡織廠，機床廠那些廠子。
都是小單位，領導層的職級都不算太高。
但這軋鋼廠可不一樣。
那都是副處級別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李秀芝可是羅斌的秘書。
而羅斌，那是正處級。
放眼整個肉聯廠，就連廠長都比羅斌低了半級。
畢竟肉聯廠的廠長那也是副處級別。
所以這會兒李秀芝一句，那是帶著任務來的。
郭綠林還真不敢大意。
帶著誰的任務來的？
那還用說嗎？
看的是帶著羅斌的任務來的啊。
一個正處級別的任務，他一個肉聯廠的科長，敢不當回事嗎。
“小李秘書，你是帶著什麼任務來的啊？”
郭綠林盡管額頭已經冒汗，但此刻也不敢大意。
試探性的開口問了一句。
“我們羅處長說了，就算是困難時期，但你們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小半年都沒給我們指標了。”
“再這麼下去，干脆我們紅星軋鋼廠也停工好了。”
李秀芝展示著自己的強勢。
作為羅斌的秘書。
她知道，自己代表的可是羅斌。
就算放眼整個肉聯廠，她也沒什麼好怯懦的。
先前對郭綠林客氣，那是因為禮貌。
而現在，既然話已經說開了。
李秀芝也不藏著掖著了。
那強勢的態度，讓郭綠林都有些懵。
“小李秘書，瞧你這話說的，就算你們軋鋼廠停工，那跟我們也沒關系啊。”
“再說了，現在四九城可是有不少工廠已經停工了呢。”
郭綠林繼續打著哈哈。
“郭科長，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們軋鋼廠雖然沒法跟特殊部門相比較。”
“但我們制作的武器，那也是保家衛國的必需品。”
“這要是真的停工了，上頭追究下來，這個鍋，我們軋鋼廠可背不動。”
“現在是人民當家作主，工人同志連飯都吃不飽，哪來的力氣干活。”
“歸根結底，導致軋鋼廠停工這事兒，可不就是你們肉聯廠的責任嗎？”
李秀芝這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
那話里話外的意思，屬實是把郭綠林給嚇了一跳。
因為他們，導致紅星軋鋼廠停工。
這個鍋，他郭綠林還真背不動。
不只是他，就連肉聯廠的廠長也背不動。
畢竟上頭真要追究下來，這事兒，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小李秘書，小李秘書，話可不敢亂說啊。”
郭綠林連忙打斷。
“我們真是有苦衷的啊，以往一天還能殺五六百頭豬，但這兩年來，我們殺的豬數量是越來越少。”
“今年一天連一百頭豬都不到了。”
“就這情況，你讓我們怎麼能給你們供應指標啊。”
郭綠林這番話說的一臉為難。
但是在李秀芝听來，卻是一陣心驚。
好家伙，一天幾百頭豬。
一頭豬按照四百斤來算，那可是四萬斤啊。
就這些肉，別說每天，每個星期，給軋鋼廠分上一份，那都能讓軋鋼廠每個工人開開葷了吧。
想到這里，更加堅定了李秀芝要把肉要到的想法。
“郭科長，我沒記錯的話，我們軋鋼廠的指標，是每個月六千斤吧。”
李秀芝說道。
“啊...六千斤？”
郭綠林都懵了。
“哪有六千斤，小李秘書，你記錯了吧，是兩千斤啊。”
郭綠林很快反應過來。
軋鋼廠人多，要的物資也就多。
其實每個月兩千斤的指標壓根就不夠。
要是往年，李懷德還會三天兩頭的往肉聯廠跑，為的就是多要點指標。
畢竟往年生活好一點，幾千斤的肉，對肉聯廠來說壓根不算什麼。
現如今，這日子不好過了，別說是超出指標範圍的物資。
就算是指標內的物資都沒辦法滿足啊。
所以當李秀芝說出六千斤指標的時候，郭綠林很快便反應過來了。
“郭科長，怎麼可能，我明明記得是六千斤啊。”
“每個月六千斤，你們有小半年沒送了，就算五個月吧，三六一十八，那就是一萬八千斤啊，四舍五入，那就是兩萬斤。”
“這麼算下來，你們肉聯廠欠我們軋鋼廠兩萬斤肉呢。”
李秀芝一本正經的計算著。
一旁的郭綠林臉都黑了。
有這麼計算的嗎？
還四舍五入？
這年頭，四舍五入那都變成兩千斤肉了。
誰家這麼大手筆敢這麼玩啊。
“小李秘書，小李秘書，賬不是這麼算的，哎呀，不是這麼算的啊。”
郭綠林連忙打斷。
“郭科長，那您說，怎麼算才對？”
李秀芝一臉純真的看著郭綠林。
“你們紅星軋鋼廠的指標是每個月兩千斤，哪來的六千斤啊。”
“再說了，這指標是每個月完成的，就算沒完成，那也是有原因的，可沒有累計這個說法。”
“真要算下來，也就是這個月的兩千斤而已。”
郭綠林連忙說道。
“郭科長，你這是欺負我一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懂吧。”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軋鋼廠欠我們的肉，那也得還啊，總不能欠著欠著，這賬就賴掉了吧。”
李秀芝這一番理論直接把郭綠林懟的啞口無言的。
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郭科長，兩萬斤肉可不能少，要不然，我們軋鋼廠停工，可就真成你的責任了哦。”
李秀芝說道。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啊...”
郭綠林拍著大腿。
“那跟誰有關系啊？”
李秀芝問道。
“我沒這個權利，你找廠長去吧，廠長要是願意把這指標給你，我二話沒有。”
郭綠林說道。
他算是發現了，論嘴皮子，他壓根不是李秀芝的對手。
既然這樣，那干脆讓廠長出面好了。
畢竟是肉聯廠的廠長，這面子，李秀芝多多少少還是要給點的吧。
“成，那我找廠長去。”
李秀芝也干脆。
當即出了調度科，直奔廠長辦公室去了。
這肉聯廠的廠長名叫錢萬山。
是個五十來歲的光頭。
李秀芝跟他也見過幾面，算是認識了。
此刻見李秀芝敲門進來，身後還跟著郭綠林，就連錢萬山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