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指還搭在藤蔓主干上,岩縫里的靜息藤已深深嵌入晶體底座的接縫。銀鏈貼著她的腕骨發燙,像有熱流在皮下奔涌。她沒動,只將掌心更緊地壓向地面,靈芽界的根系順著岩層蔓延,與那股白光緩緩咬合。
小團蜷在她外套里,身體輕得幾乎感覺不到重量。可就在她準備收回感知的瞬間,懷里那團小小的軀體忽然震了一下,一股微弱卻清晰的脈動順著銀鏈傳回她的神經。
“成了。”她低聲道。
夏若初立刻撐著岩壁靠近︰“小團怎麼樣?”
“心跳穩了。”林悅兒把臉貼上去,感受到一絲溫熱正從毛茸茸的皮毛下滲出,“他再回來。”
沈清和蹲下身,將探測器殘骸貼在藤蔓分叉處。屏幕依舊漆黑,但邊緣裂痕中透出一點極淡的藍光,像是凍土里鑽出的第一縷芽。“頻率同步了,能量在流通。”
楚墨淵站在一旁,左肩的布條已被血浸透。他沒說話,只是抬起手,將玉符最後一片殘片按進藤心。碎石般的光粒順著紋路滲入,與白光交融,沒有爆炸,也沒有反噬,只有一陣低沉的嗡鳴從地底傳來,像是某種沉睡的機制終于被喚醒。
林悅兒深吸一口氣︰“我們走。”
她沒等回應,直接拽動藤蔓,將所有人拉近。四只手依次貼上主干——夏若初掌心帶著舊繭,沈清和指尖微顫,楚墨淵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閉眼,引導靈芽界的根系向上托舉,淨化之力如春汛般涌入經脈,沖刷著殘存的淤堵與寒意。
沒有痛,也沒有抗拒。這一次,它認出了他們。
白光從掌心擴散,纏上手臂,覆上肩背。夏若初忽然笑了一聲︰“這感覺……像期末考最後一門交卷那刻。”
沈清和低聲道︰“像手術成功,病人睜開眼。”
楚墨淵睜開眼,目光落在林悅兒臉上︰“像第一次听見心跳,不是任務,而是活著。”
林悅兒沒說話,只將另一只手伸向小團。那團小身子動了動,耳朵輕輕一抖,軟糯的聲音在她腦海響起︰“媽媽……我好了。”
她眼眶一熱,立刻壓下。
“該清賬了。”她說。
通道早已塌陷,但他們不再需要路。林悅兒將淨化之力注入靈芽界,空間內所有植物同時響應——靜息藤抽出三十六條光鞭,靈果樹抖落七十二枚光籽形成護盾陣列,靈泉蒸騰為霧,在她身前凝成一道流動屏障。她抱著小團,走在最前。
楚墨淵抽出劍,劍身已無光,但他腳步未停。夏若初從戰術包里摸出最後兩枚晶雷,卡進刀柄凹槽。沈清和將探測器殘骸綁在手腕,當作臨時定位器。
他們穿過崩裂的岩道,踏過扭曲的空間裂痕。越靠近核心,空氣越粘稠,像是行走在凝固的瀝青中。遠處,那團漆黑的邪惡力量正劇烈翻滾,感知到淨化之力的逼近,猛然炸開一圈暗紅波紋。
熵蝕領域降臨。
空氣像被撕碎的紙片般卷起,地面龜裂,岩層逆向生長出尖刺。夏若初被掀翻在地,刀刃劃過石面,硬生生剎住身形。沈清和撲過去將她拽回,兩人滾進一處凹槽。楚墨淵單膝跪地,劍插進裂縫穩住身體,玉符殘片在掌心碎成粉末。
林悅兒卻站著沒動。
她將小團輕輕放在身前,雙手撐地,靈芽界根系如網般鋪開。淨化之力順著根脈逆流而上,在她頭頂凝聚成一道光柱。小團仰起頭,黑瞳映著白光,忽然張口,發出一串古老音節。
不是語言,也不是咒語,而是一種頻率——像是大地初醒時的第一聲震顫。
光柱驟然暴漲,與靈芽界根系交織成網,化作一條貫穿天地的生命鎖鏈,直刺邪惡核心。那團黑暗瘋狂扭動,試圖掙脫,可鎖鏈已纏住其主脈,一寸寸收緊。
“現在!”林悅兒吼。
楚墨淵躍起,劍光如電,直取核心薄弱點。夏若初甩出晶雷,爆裂的瞬間制造出短暫真空。沈清和借機沖上前,將探測器殘骸按進能量脈絡交匯處,強行切斷三道主支。
林悅兒騰空而起,左手托住小團,右手凝聚淨化之力與靈芽界本源。她沒喊,也沒停,一掌拍向鎖鏈盡頭。
轟——
沒有巨響,只有一聲輕響,像是冰層徹底碎裂。
那團黑暗劇烈抽搐,隨後緩緩崩解,化作無數光塵,隨風散去。空間開始塌陷,頭頂星軌錯亂,地面寸寸剝落。
小團輕咳一聲,小爪子抓了抓她的衣角︰“媽媽,靈芽界……能帶我們回家。”
林悅兒點頭,迅速將所有人意識接入空間。根系卷起他們的身體,化作一道綠光,沖向出口。
身後,禁忌之地緩緩閉合,岩石歸位,裂縫消失,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綠光破出地表,墜落在荒原邊緣。夜風拂過,林悅兒跪坐在地,將小團緊緊摟住。其他人陸續起身,喘息未定。
夏若初抬頭,看見星空重新排列,銀河清晰可見。她咧了咧嘴︰“回來了。”
沈清和檢查著腕上的探測器,殘骸徹底熄滅。他輕輕嘆了口氣,卻笑了。
楚墨淵走到林悅兒身邊,伸手扶她站起來。她沒拒絕,借力起身,腳步還有些虛浮。
小團在她懷里動了動,仰頭說︰“媽媽,我餓了。”
林悅兒低頭看他,那雙黑眼楮亮得像星子。她剛要說話——
遠處,一道車燈劃破夜色,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