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還懸在半空，指尖離那塊半透明晶體不過一寸。白光從晶體表面滲出，像晨霧般纏上她的皮膚，溫潤卻不急迫。她沒動，呼吸壓得很低，銀鏈貼著手腕，熱度仍未散去。小團蜷在她意識深處，氣息微弱，但每一次震顫都清晰可感。
她慢慢向前遞了半寸。
掌心貼上晶體的瞬間，暖流順著血脈涌上來，像是凍僵的四肢被緩緩灌入熱水。可剛過肩頸，一股寒意猛地從丹田炸開，像有東西在體內死死卡住通道。她膝蓋一軟，整個人晃了晃，銀鏈劇烈抖動，像是被什麼力量拉扯著要脫離皮膚。
“別硬沖。”小團的聲音斷在意識里，幾乎听不清。
她立刻收力，沒撤手，反而咬牙將靈芽界的根系調向經脈。靜息藤順著血路悄然蔓延，在暖流與寒意之間搭起細密的網。一寸寸，她把那股外來能量引向四肢，避開主脈。暖意開始松動，但阻力仍在，像是身體本能地抗拒著這股陌生的力量。
夏若初喘著氣靠牆坐下，戰術刀插進岩縫里撐住身體。她抬頭看見林悅兒的手還在晶體上，臉色卻發白，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喂，你還行不行？”
林悅兒沒回話，只輕輕搖頭。
沈清和靠著另一側岩壁，手里捏著探測器殘骸，屏幕早黑了，但他還在調整頻率旋鈕。他盯著林悅兒後頸泛起的青筋，低聲說︰“能量在逆沖，她經脈有舊傷。”
楚墨淵站在最後，左肩包扎的布條已經滲出血絲。他盯著林悅兒的背影，玉符在掌心緩緩旋轉，光極弱，像隨時會熄。
“這樣下去她會撐不住。”夏若初突然笑了下，“我記得大三那年咱倆去爬山，你非說能抄近道，結果迷路一整夜。我凍得直抖，你把外套撕了給我裹腿，自己抱著樹干熬到天亮。”她握緊林悅兒的手，“那時候你說，再難也得有人扛著。現在輪到我了。”
林悅兒手指顫了下。
那股阻力，松了一瞬。
小團耳朵猛地一抖，聲音突然清晰︰“情緒……通了！”
沈清和立刻低頭看儀器，殘骸邊緣閃出微弱紅光︰“頻率差降到百分之十！可以接！”
楚墨淵一步上前，玉符貼上林悅兒後背。冷光順著她的脊柱滑下，與那股暖流撞在一起，激起一陣刺痛。林悅兒悶哼一聲，但沒退。她感覺到三股力量正慢慢靠攏，像在她體內搭一座橋。
夏若初閉眼，手心發燙︰“記得咱倆在食堂搶最後一碗牛肉面嗎？你潑了我一身湯，結果你還笑。”
林悅兒嘴角抽了抽。
暖流又推進半寸。
沈清和將探測器殘骸按在自己胸口，另一端貼上林悅兒手臂。金屬片發出低鳴，他咬牙︰“頻率同步了！接住！”
三股氣息終于匯入她的經脈，順著靜息藤的網絡，一點點壓向那道冰冷的阻隔。白光在石室里擴散，四人身影被映得模糊，卻又緊緊連成一個環。
林悅兒感覺到那股暖意終于觸到了丹田邊緣。
就在那一瞬，小團突然劇烈抽搐。
林悅兒心頭一緊，立刻察覺到不對——小團的體溫在急速下降，毛茸茸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要融進空氣里。她猛地切斷能量輸入，大喊︰“停！都停下！”
白光驟然收縮，像是被抽走了支撐。夏若初踉蹌後退，撞上岩壁。沈清和手一松，探測器殘骸掉在地上。楚墨淵單膝跪地，玉符徹底熄滅。
林悅兒已經蹲下，把小團抱進懷里。那團小小的身子冷得嚇人，她指尖探到一絲微弱的跳動，像是風中殘燭。
“別丟下我……”她聲音壓得很低，眼淚砸在小團額頭上。
就在這時，小團忽然睜眼。
黑瞳深處閃過一絲白光，他嘴唇動了動︰“媽……媽……靈芽……根……連……它……”
話沒說完，身體一軟，徹底昏了過去。
林悅兒抱著他，一動不動。石室里安靜得能听見呼吸聲。她慢慢抬頭，目光落在晶體底座邊緣——幾縷靜息藤不知何時已經攀了上去，貼著底座緩緩游走，藤尖泛起極淡的白光，像是在回應什麼。
她低頭看銀鏈，溫度還在，但不再發燙。
“它能接。”她低聲說。
夏若初撐著牆站起來︰“你說什麼？”
“小團說的。”林悅兒把小團輕輕放進外套里裹好，然後伸手摸向岩縫中的藤根，“靈芽界的根，能連上它。”
沈清和撿起探測器殘骸，指了指晶體下方︰“底座有接縫，像是設計來嵌入某種東西的。也許……不是讓人直接踫的。”
楚墨淵扶著牆站起，左肩血跡又滲出來。他盯著晶體︰“你是說，用藤蔓當媒介？”
林悅兒點頭。她將掌心貼地，靈芽界的根系緩緩延伸，順著岩層爬向晶體底座。靜息藤一寸寸纏上接縫，白光隨著接觸點慢慢擴散。
突然，藤尖一顫。
一股細微的共鳴從晶體傳來，順著根系反向涌入她的意識。不是暖流，也不是阻力，而是一種……熟悉感。像是她體內某處被輕輕踫了一下。
她猛地睜眼。
石室中央，晶體的光芒微微波動，像是在等待。
林悅兒深吸一口氣，手指輕輕搭上藤蔓主干。
“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