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指還貼在岩壁那道新出現的刻痕上,掌心傳來細微的震顫,像是某種脈搏在皮下跳動。她沒動,呼吸壓得很低,銀鏈貼著石面,鏈墜微微發燙,像被無形的電流掃過。
“頻率一樣。”她終于開口,聲音不帶起伏,“和剛才那些生物符文石的節奏一致,但更穩。”
楚墨淵站在她身後半步,手里握著記錄儀,屏幕上的波形圖正緩慢滾動。他眉心微鎖︰“不是隨機波動,是信號傳輸。從那邊——”他抬手指向岩縫深處,“傳到這里。”
夏若初靠在沈清和肩上,手臂還在發酸,但眼楮盯著那道刻痕,沒移開︰“所以它們退回去,不是放棄,是換了個地方繼續……放哨?”
“不是放哨。”小團貼在林悅兒胸口,聲音弱得像風里的灰燼,“是……轉接。像電線斷了,接上另一根。”
林悅兒閉了下眼。她想起剛才戰斗時,每一次銀鏈刺入弱點,符文石的光都會斷半秒——那不是被打斷,是供能被抽走。攻擊本身就是輸出,輸出時內部能量重新分配,留下空檔。
而現在,這道刻痕在接收原本屬于那些生物的節奏。
“它在重組。”她說,“我們打斷了一環,它把信號轉移到了這里。”
沈清和低頭翻著手機里的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滑動︰“我比對了之前拍下的符文陣列,有三段波形和現在記錄的完全吻合。位置不同,順序也亂,但頻率一致。”
“亂?”林悅兒睜眼,“不是亂,是被打散了。”
她伸手接過手機,目光掃過那些符號排列。原本的符文陣是環形結構,但此刻接收信號的刻痕卻是直線延伸,沒有閉環。她忽然意識到什麼,低聲問小團︰“你說它們動的時候,像風過林?”
小團耳朵輕輕一抖︰“一層推一層……前面的動了,後面的才跟。”
“不是單個符號有意義。”林悅兒猛地抬頭,“是順序。是流動的順序。”
楚墨淵眼神一凝︰“你是說,這些符文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被激活的次序?”
“對。”她站起身,銀鏈垂在身側,指尖輕輕摩挲鏈墜,“就像靈芽界的元素流轉。每天清晨,木氣先升,帶動水汽,水汽繞金芒,金芒沉而引火藏,火藏則土歸。不是並列,是遞進。”
她閉上眼,腦中浮現出靈芽界每日的運行軌跡。那種節奏她早已熟悉,像呼吸一樣自然。她開始在心里排列那些符文——不是按形狀,不是按位置,而是按它們在元素流轉中的對應關系。
木屬生發,對應起始符;水屬流轉,接續其後;金主收斂,居中鎮壓;火藏內蘊,不顯于外;土歸根本,閉環收束。
當她在腦海中完成排列的瞬間,銀鏈突然一震。
鏈墜浮了起來,離掌心半寸,泛出淡綠色的光。那光不刺眼,卻穩定,像晨霧里的露珠。接著,一道細長的光路從鏈墜投射而出,貼著地面延伸,直指谷底深處。
眾人順著光路看去,盡頭是一道被藤蔓完全覆蓋的岩縫,幾乎與山體融為一體。若不仔細看,只會當它是風蝕的裂痕。
“那是入口。”夏若初低聲道。
“不是常規路徑。”沈清和看著探測儀,“內部空間折疊,能量讀數異常。走過去可能繞回原地,或者直接掉進斷層。”
林悅兒沒說話。她伸手探入衣領,將小團輕輕捧出,托在掌心。小團的眼楮半睜著,絨毛依舊灰暗,但耳朵微微豎起。
“你能感覺到嗎?”她問。
小團沒回答,只是耳朵輕輕一顫。
“有聲音……”它終于開口,聲音斷續,“芽……在叫……媽媽……”
林悅兒心頭一緊。
她知道那是什麼。靈芽界的核心共鳴,只有在空間極度渴求能量時才會響起。那是空間本身在呼喚她,像孩子哭著喊母親。
她低頭看向手腕上的銀鏈,鏈墜的光還在延伸,穩穩指向那道岩縫。她慢慢從空間里取出一滴晨露——那是靈芽界最純淨的生命精華,每日只凝結一滴,她一直沒舍得用。
她走到岩縫前,蹲下身,將露水輕輕滴在藤蔓交疊的縫隙處。
露水滲入的瞬間,藤蔓開始緩緩移動。不是枯萎,也不是斷裂,而是像活物般自行分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小徑。空氣中浮起點點微光,像是被驚動的塵埃,又像螢火,沿著小徑兩側緩緩升騰,形成一條光塵之路。
楚墨淵走到她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溫熱,力道沉穩。
“這次不一樣了。”他說,“不是闖進去,是被允許進去。”
林悅兒點頭,將小團重新塞進衣領,讓它貼著胸口。小團的耳朵貼著她皮膚,輕輕動了動。
她邁步,踏上光塵之路。
藤蔓在身後無聲合攏,隔絕了外界。小徑狹窄,兩側岩壁光滑如鏡,光塵浮游,映出她前行的身影。每走一步,銀鏈的光就亮一分,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走了約莫十分鐘,前方豁然開闊。
一片隱蔽的山谷出現在眼前。谷中無風,卻有細微的震動從地底傳來。中央矗立著一株枯樹,根系如鎖鏈般纏繞虛空,樹干上布滿裂痕,裂痕中滲出極淡的綠光,像血管在搏動。
樹下,一塊石碑半埋于土中。碑面刻滿符文,中央有一處凹陷,形狀與林悅兒手腕上的銀鏈鏈墜完全吻合。
她站在石碑前,低頭看著那處凹槽。
小團突然在她懷里睜眼,聲音清晰︰“媽媽……鑰匙……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