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還在不斷從頭頂裂縫中簌簌落下，林悅兒背靠冰冷石壁，手腕上的銀鏈微微發燙。她沒動，只是將指尖抵在唇間，一滴清冽的液體從指腹滲出，順著經絡滑入心口。靈芽界的清心露壓下了體內翻涌的滯澀感，呼吸逐漸平穩。
小團蜷在她掌心，絨毛忽明忽暗，像一盞將熄未熄的燈。它的聲音斷斷續續，在她意識里飄著︰【東……角……有光在跳……像時燼花謝的時候……一聲一聲……】
林悅兒猛地睜眼。
時燼花只在熵變劇烈的空間邊緣開放，凋零時會發出人類听不見的震顫。那是靈芽界最敏感的預警植物，也是她親手種下的第一株異能植株。
“東角。”她低聲說，目光掃向通道盡頭微弱的光斑，“書在那邊。”
楚墨淵站在前方半步，玉佩已收回袖中，但手仍按在刀柄上。他沒問理由，只點了下頭。沈清和正檢查醫療儀的能量余量，屏幕上的波形跳動不穩，他皺了下眉，沒說話。夏若初把短棍夾在臂彎，已經開始清點隨身工具。
四人重新前行，腳步放得極輕。通道逐漸開闊，碎石堆疊成斜坡，盡頭是一處塌陷的拱門。門外，古籍殿東區的書架傾倒大半，斷裂的金屬架橫七豎八地插在地上，像被巨獸啃咬過。唯有角落一座半塌的石台，靜靜立著一本未倒的古籍。
它沒有封皮，裸露的書頁泛著幽藍微光，邊緣浮著一層薄薄的結晶，像是從內部滲出的霜。
林悅兒腳步一頓。
那不是普通的熵能結晶——那是活化的侵蝕層，踫一下就能讓神經傳導速度下降三成。她曾在靈芽界試驗過類似物質，結果是整片試驗田的植物在十二小時內枯死。
“別靠近。”她抬手攔住夏若初，“用工具撥開障礙，別讓身體接觸任何掉落的碎片。”
夏若初點頭，短棍一甩，挑開橫在前方的鎖鏈。沈清和立刻啟動醫療儀的防護模式，低頻震蕩波在前方形成一道無形屏障，減緩空氣中漂浮的微粒擴散。楚墨淵則退至後方，玉佩再次貼上額角，星圖微光在他眉心流轉，警戒著通道深處的動靜。
林悅兒從靈芽界取出一截纏繞著淡綠紋路的藤蔓——靜脈藤，三年前她耗費大量情感能量培育的防護植株，能隔絕七成以上的能量侵蝕。她將藤蔓纏上右臂，指尖覆上一層薄繭般的植物縴維，這才緩緩靠近石台。
異獸的撞擊聲從後方傳來，比之前更密集。
她沒回頭，伸手撥開最後一層結晶殼。指尖觸到書頁的瞬間，整本書驟然亮起，符文如螢火般游走，一頁頁自動翻動，發出極輕的、類似嘆息的聲響。
“拿到了。”她迅速將古籍塞進靈芽界特制的書囊。書囊表面浮現出細密的根系紋路，那是她用生命藤編織的封印層。
小團忽然從她掌心躍起，身體拉長成一道柔光，纏繞在書囊外，光絲層層包裹，將最後一絲藍光徹底壓住。
就在此時，三道黑影從斷裂的拱門上方躍下。
它們不再盲目撲擊，而是落地後立刻分散，呈三角之勢包圍而來。其中一只前肢泛著銀紋，肌肉收縮的節奏與常理不符——它吸收了空間類古籍的內容，具備短距閃現能力。
夏若初短棍橫掃，金屬撞擊聲刺耳響起。那只異獸在她攻擊落下的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在她身後半米，利爪直取後頸。
楚墨淵刀光掠過，斬在異獸肩胛，銀紋崩裂一瞬，動作遲滯。沈清和趁機噴射冷凍凝膠，地面迅速結出一層滑膜，第二只異獸踩上便失衡前撲，被夏若初回身一擊砸中頭顱。
第三只卻沒攻擊任何人。
它直撲林悅兒，目標明確——她懷中的書囊。
林悅兒後退半步，左腳踩上一塊傾斜的石板，身形微晃。她沒去拔任何武器，而是將書囊往身後一拋。楚墨淵接住，反手壓在身側。
異獸撲空，落地時發出低吼，四肢關節扭曲變形，竟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再次閃現。
這一次，它出現在書囊上方。
林悅兒早有準備。她抬起纏著靜脈藤的右臂，猛地拍向地面。藤蔓根系瞬間從靈芽界延伸而出，破土而出，纏住異獸腳踝，將它狠狠拽向一側。沈清和的冷凍噴射緊隨而至，凝膠包裹住它的頭部，視線被封死。
夏若初趁機躍起，短棍末端爆發出強電磁脈沖，直接擊中異獸脊椎節點。它抽搐著倒地，銀紋徹底熄滅。
最後一只異獸發出尖銳嘯叫，轉身欲逃。
楚墨淵沒追。他盯著地面——那層被冷凍凝膠覆蓋的石板下，有細微的震動傳來。
“不止三只。”他說。
林悅兒迅速環視四周。書架仍在緩慢移動，火光從西側蔓延過來，燃燒的古籍在空中飄浮，符文如灰燼般飛舞。她將手伸進書囊，指尖觸到那本古籍的邊緣。它還在震顫，頻率極低，像某種被壓抑的呼吸。
小團伏在她肩頭，耳朵貼著她頸側，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媽媽……它在哭……這本書……好疼……】
她沒應聲，只是把書囊重新貼回胸口，用藤蔓纏緊。
楚墨淵走回她身邊，刀鋒仍未歸鞘。沈清和正在重新充能醫療儀，夏若初靠在斷柱旁，短棍尖端冒著焦煙。
“走哪條路？”夏若初問。
林悅兒看向殿內深處。火光映照下，一條未被封鎖的通道隱約可見，通往更暗的區域。
她剛要開口，胸口的書囊突然劇烈一震。
一道幽藍的光從縫隙中溢出，順著她的鎖骨滑下，像一滴墜落的淚。
她的手指猛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