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還嵌在樹根凸起的紋路里,指尖被黑色黏液包裹,那黏液順著掌心紋路緩緩爬行,像是有生命般試探她的體溫。她沒有抽手,反而將力道再壓深一分。銀鏈在另一只手中震顫,裂痕中的微光流動加快,像有某種節奏在牽引。
宮殿虛影的門扉猛然擴張,時間亂流如潮水倒灌,卷著四人沖入一片扭曲的空間。腳底觸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懸浮的透明晶體平台,層層疊疊延伸至看不見的盡頭。四周牆壁由凝固的時間流構成,幽藍光芒在表面游走,每一道光痕都像被凍結的記憶片段。
“穩住!”楚墨淵低喝,淵紋從袖口蔓延至掌心,迅速在空中劃出一道錨定符。光芒一閃即滅,只留下短暫的穩定氣場。他的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這里的時空流速不穩,動作稍快就會被拉扯錯位。
夏若初踉蹌一步,光劍殘片在手中輕顫,劍刃邊緣的量子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她咬牙將劍柄抵住肩胛骨,借反作用力穩住身形。“這地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快進的錄像帶上。”
沈清和靠在晶體壁邊,醫療儀殘骸發出斷續的蜂鳴。他快速拆解接口,試圖用剩余能量校準空間坐標,卻發現讀數每秒都在跳變。“內部時間流速不規則,最長偏差達到外界的四百倍。我們撐不了太久。”
林悅兒閉了閉眼,將靈芽界的時間之樹影像在意識中展開。晨露從葉尖凝結、滑落、破碎的全過程在腦海中回放。她忽然睜眼,目光掃過牆壁上的光痕流動——那頻率,竟與晨露滑落的節奏完全相反。
“小團。”她低聲喚。
小團從她肩頭滑下,光球貼上晶體壁。它的耳朵快速抖動,接收著能量波的細微變化。“媽媽,是倒的……晨露是先凝聚再滑落,這里的光痕是從斷裂開始,往回聚成完整水滴。它是倒著走的。”
林悅兒點頭︰“那就反著走。我們按晨露破碎的順序前進,逆推它的凝結路徑。”
她抬腳邁出第一步,銀鏈纏繞手腕,主動放緩腳步,等光痕在牆壁上完成一次“破碎回縮”的循環後再移動。楚墨淵立刻明白她的意圖,淵紋在掌心凝聚,不再強行穩定時間,而是同步捕捉光痕的節奏點,每一步都踩在波動的間隙。
夏若初緊隨其後,光劍殘片橫在身前,劍尖輕點前方平台。她發現,只要在光痕回縮到頂點的瞬間落腳,平台就會短暫凝實;若踩錯節奏,腳下晶體便會瞬間液化,露出下方翻涌的時間亂流。
“別搶拍。”她提醒沈清和。
沈清和調整呼吸頻率,將醫療儀改裝成節拍感應器,夾在耳後。儀器發出微弱震動,每三下為一個周期,對應光痕的三次回縮。他一步步跟上,額角滲出冷汗——慢一步會被吞噬,快一步則觸發陷阱。
迷宮深處,晶體牆壁開始輕微震顫。某些轉角處的光痕突然加速,形成高速旋轉的旋渦,一旦靠近就會被吸入時間斷層。林悅兒察覺異常,停下腳步。
“有變化。”她盯著前方岔路,左側通道的光痕正以極快頻率回縮,幾乎連成一片藍光;右側則近乎停滯,像被凍結的河流。
小團浮在空中,光球掃描兩側能量流向。“左邊是加速倒放,右邊是暫停狀態。按晨露規律,我們該走……中間。”
林悅兒皺眉︰“中間沒有路。”
“有。”楚墨淵指向兩道通道之間的縫隙,那里有一道極細的裂縫,幾乎不可見。他指尖劃過,淵紋探入,竟觸到一股微弱的反向引力。“這是時間褶皺,真正的路徑藏在夾層。”
林悅兒不再猶豫,銀鏈纏上裂縫邊緣,本源之力注入。鏈身微微發燙,隨即發出一聲輕響,像是某種鎖扣開啟。裂縫緩緩擴大,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道。
四人依次進入。狹道內無光,只有牆壁上極細微的光點按特定頻率明滅,如同心跳。林悅兒走在最前,銀鏈貼著壁面滑行,感知著每一次光點閃爍的間隔。她忽然抬手,示意眾人停下。
前方三米處,光點節奏突變,從規律的三拍變為混亂的五拍。她閉眼回憶靈芽界晨露的最後破碎瞬間——那一滴水在葉尖崩裂成七顆小珠,然後才開始匯聚。
“這里要跳拍。”她說,“等第七次閃爍再動。”
眾人屏息等待。光點跳動六次,第七次亮起的剎那,林悅兒邁步。腳下平台瞬間凝實,延伸出一段完整路徑。其余三人緊隨其後,剛踏出最後一步,身後狹道轟然閉合,晶體重新融合,不留痕跡。
“出口快到了。”小團的聲音微弱,光球亮度下降,顯然能量消耗過大。
林悅兒伸手將它輕輕托起,感受到它體內能量的紊亂。她沒有說話,只是將銀鏈一端繞在小團身上,讓本源之力緩緩注入。
前方視野驟然開闊。一座巨大的晶體拱門矗立在迷宮盡頭,門框上刻著與銀鏈同源的紋路,正隨著某種節奏微微發亮。拱門後是模糊的光影,像是外界的入口。
“那是活的。”沈清和低聲道,儀器顯示拱門的能量頻率與迷宮完全相反,屬于“正向時間流”。
夏若初握緊光劍殘片︰“我們沖過去?”
“不行。”楚墨淵攔住她,“門在呼吸。每次亮起是開啟,熄滅是重置。錯過節奏,會被彈回起點。”
林悅兒盯著拱門的明滅頻率,忽然意識到——這正是晨露完全凝結前的最後一秒,靜止的瞬間。
“等它最亮的時候,我們沖。”她說,“那是它即將滑落的臨界點,時間最穩。”
四人屏息,等待。拱門光芒逐漸增強,藍光幾乎刺眼。就在亮度達到頂峰的剎那,林悅兒率先沖出,銀鏈在身後劃出一道弧光。
楚墨淵緊隨其後,淵紋在腳底鋪開短暫通道。夏若初躍起,光劍殘片在空中劃出保護弧線。沈清和最後一個起跳,醫療儀殘骸在手中爆發出最後的嗡鳴。
他們的身影即將觸及拱門。
拱門最亮的那一點,突然裂開一道細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