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鏈繃得筆直,林悅兒的指尖觸到鐘面裂痕中的暗金凸起時,整座石塔發出一聲低沉的震鳴。那凸起物邊緣鋒利,割破了她的掌心,血順著符文溝壑滲入,像被某種古老機制吸了進去。她沒抽手,反而用力一按,將那塊金屬狀的時間錨定符硬生生從鐘體剝離。
楚墨淵的手腕猛地一顫,銀鏈上傳來的脈動驟然清晰。他睜眼,視線從模糊到聚焦,看見林悅兒正把一枚泛著青銅光澤的符牌塞進自己掌心。符牌背面刻著斷裂的沙漏紋路,正面則是一串扭曲的符號,像是被時間碾壓過又重組。
“走。”林悅兒低聲道,聲音沙啞。
她將符牌貼在銀鏈中央,三人的手仍被鏈條纏繞。小團在她懷里輕微抽動了一下,耳朵微微張開,星軌紋路一閃即逝。林悅兒閉眼,指尖撫過手腕上的細鏈,將記憶一段段推入——父親躺在病床上握住她的手,說“你要活得比誰都久”;夏若初撐著傘沖進暴雨,把熱奶茶塞進她凍僵的手里,笑著說“哭完就得往前走”;楚墨淵第一次替她擋下記者圍堵,背影筆直,西裝肩頭被雨打濕了一片。
這些記憶像燃料,順著銀鏈燃燒起來。符牌開始發燙,周圍的空氣出現細微的波紋,仿佛被無形的手撕開一道口子。
楚墨淵抬手,掌心貼住裂縫邊緣,另一只手緊握林悅兒的手腕。他調動世家秘傳的凝息法,將血脈之力緩緩注入空間縫隙。裂縫擴大,露出內里旋轉的光流。三人一步跨入。
腳落地時,地面是靈芽界核心祭壇的白玉石面。聖典懸浮在祭壇中央,一頁頁古卷在空中緩緩翻轉,散發出柔和卻厚重的光。那光不刺眼,卻壓得人呼吸微滯,像是承載了無數個世界的重量。
林悅兒踉蹌兩步,單膝跪地。她松開銀鏈,迅速將時間錨定符按進祭壇中央的凹槽。符牌嵌入的瞬間,聖典光芒暴漲,一圈光波以祭壇為圓心擴散出去,直沖天際。
遠處的天幕開始扭曲,混沌如墨汁般翻涌,卻被這道光硬生生逼退數里。祭壇邊緣浮現出半透明的結界輪廓,一圈圈向外延展,將靈芽界的主脈絡盡數籠罩。
“成了。”楚墨淵喘息著,掌心傷口裂開,血滴在石階上。
話音未落,天穹震顫。
三道黑影破空而至,落地時沒有聲響,只有空氣被撕裂的滯澀感。他們身形高大,全身覆蓋著灰白色的鎧甲,鎧甲縫隙中流淌著虛無般的黑鏈,像是從時間盡頭爬出的守衛。他們的臉模糊不清,唯有胸口浮現出一枚與聖典同源的符文,此刻正劇烈閃爍。
第一道守衛抬手,黑鏈如蛇般甩出,直取聖典光柱。
林悅兒猛地撲向祭壇,銀鏈一端纏住小團,另一端繞過自己手腕,狠狠勒進掌心。她將小團推入聖典光柱中心,自己退後半步,與楚墨淵背靠背站立。楚墨淵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貼上她後背,將世家血脈之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過去。
光柱中的小團緩緩睜眼,星軌紋路重新浮現,比之前更加清晰。它沒有說話,但一段頻率直接撞入林悅兒腦海——第三聲心跳,空隙出現。
守衛的黑鏈撲至。
林悅兒屏住呼吸,數著心跳。第一聲,黑鏈加速;第二聲,楚墨淵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第三聲,她猛地側身,銀鏈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痕,引動聖典最外側一頁飛出,化作光盾擋在前方。
轟——
光盾碎裂,但黑鏈也被震退半寸。
楚墨淵趁機摘下另一枚翡翠袖扣,捏碎後擲向地面。袖扣炸開一團青光,殘留的世家秘術爆發,將第二道守衛逼退數步。第三道守衛卻已逼近祭壇邊緣,黑鏈纏向小團所在光柱。
“不行!”林悅兒咬破指尖,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短促的符線。聖典第二頁自動翻轉,飛至光柱外圍,化作半透明屏障。黑鏈撞擊其上,發出金屬交擊的刺響,屏障出現裂紋,但未破碎。
小團在光柱中輕輕顫動,星軌旋轉速度加快。它的耳朵突然向左偏轉,像是听到了什麼。
林悅兒立刻低喝︰“左移!”
兩人同時踏步,避過一道從地面突刺而出的黑鏈。楚墨淵的袖口被劃開,手臂留下一道深痕,血順著指尖滴落。
“他們攻擊的節奏變了。”楚墨淵低聲,“在適應我們的共鳴頻率。”
林悅兒盯著三名守衛的胸口符文,發現它們的閃爍頻率正逐漸與聖典的翻頁節奏同步。她心頭一沉——守衛在學習,他們在吸收聖典的規則。
“不能再拖。”她一把扯下銀鏈,將整條鏈條纏在右手,鏈尾繞過楚墨淵手腕,最後圈住小團的身體。三人的脈搏通過金屬緊密相連,銀鏈開始發紅,像是被內部的熱量燒灼。
她將左手按在祭壇邊緣,調動所有殘存的情感記憶——重生那夜她獨自坐在空房里的寂靜,小團第一次蹭她臉頰時的溫度,楚墨淵在雨中等她開門時的背影。這些記憶不再是碎片,而是凝聚成一股純粹的共鳴流,順著銀鏈沖向聖典。
聖典最核心的一頁緩緩升起,懸浮在光柱頂端,符文逐一亮起。
守衛同時抬頭,黑鏈交織成網,朝著光柱頂端絞殺而來。
林悅兒抬手,將銀鏈高高揚起,像舉起一面無形的旗。楚墨淵的掌心壓得更緊,血脈之力洶涌注入。小團在光柱中睜開雙眼,星軌化作完整的圓環,低語聲在三人意識中響起——就是現在。
第一道黑鏈距離光柱只剩三尺。
林悅兒的銀鏈在空中劃出最後一道弧線,血順著鏈條滴落,在祭壇上燙出一個個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