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鏈表面的光紋尚未褪去,林悅兒的手指仍貼在心口,血跡沿著金屬邊緣緩緩滑落。那縷微弱卻穩定的震顫還在,像一根細線,將她與靈芽界深處尚未熄滅的本源連在一起。她沒有動,只是呼吸比剛才深了半分,仿佛在確認某種節奏是否同步。
楚墨淵站在她身側,目光掃過守衛靜立的身影,又落回她手腕上那道細鏈。他沒說話,但掌心的傷口再次裂開,一滴血墜地,滲入裂縫邊緣的灰燼。
“能走。”林悅兒終于開口,聲音不重,卻壓住了風聲,“小團說聖典藏的是‘影子’,不是實物。它不在某個地方,而在空間的脈絡里——只有初生之光共鳴的人,才能看見路。”
楚墨淵點頭︰“那就進靈芽界。”
她閉眼,將銀鏈纏緊一圈,指尖再次蘸血,在掌心勾勒夜曇花根系的五條主脈。這一次,她不再試圖喚醒系統,而是把記憶沉進去——第一次看見小團從光中浮現的模樣,夜曇花開時空氣中那一聲極輕的“ ”,她伸手觸踫空間核心時指尖傳來的溫熱。
掌心發燙。
地面裂紋中,一道幽綠色的光從殘灰下爬出,蜿蜒向前,像被喚醒的血管。光路浮起不足寸高,卻清晰指向虛空裂隙深處,仿佛整座城市地底都埋著這條隱秘通道。
“走。”她說。
楚墨淵伸手扶她起身,兩人並肩踏上光徑。腳底傳來輕微的震動,像是踩在某種活物的表皮上。通道兩側的空氣開始扭曲,隱約浮現出半透明的藤蔓,垂落如簾,表面泛著冷霧般的光澤。
“影藤。”林悅兒低聲道,“不踫情緒,它不會動。”
話音未落,楚墨淵左臂一緊。一根藤蔓已纏上他袖口,迅速上攀,觸踫到皮膚的瞬間,他瞳孔微縮——幻象閃現︰七歲那年,家族試煉室,他跪在石板上,手握斷刃,對面是父親冷漠的背影。痛感真實得如同舊傷復發。
林悅兒立刻抓住他手腕,將自己的掌心貼上去。她沒有切斷他的記憶,而是把自己的記憶推過去——重生那夜,雨落在窗台,她蜷在出租屋床角,小團突然從銀鏈里鑽出來,毛茸茸的腦袋蹭她臉頰,說的第一句話是︰“你不是一個人了。”
楚墨淵呼吸一滯。
纏繞的藤蔓輕輕一顫,隨即枯萎,化為灰燼飄散。
“它不吃痛苦。”林悅兒松開手,“它靠混亂情緒活著。越掙扎,越深陷。”
楚墨淵低頭看她︰“你早就知道了?”
“猜的。”她往前走了一步,“上一次系統斷連,我靠的不是力量,是記得自己是誰。”
光徑繼續延伸,穿過一片塌陷的樓宇殘影,前方霧氣漸濃。地面由碎石轉為平整的黑石,反射著幽綠微光。霧中浮著一片湖,水面如鏡,無風無波。湖心立著一塊石碑,碑前蹲著一只白狐模樣的靈獸,雙目緊閉,耳朵微微抖動。
“低于靈獸。”林悅兒停下,“它听心音。”
楚墨淵皺眉︰“心音?”
“不是心跳,是念頭的頻率。”她盯著湖面,“雜念太多,它會攻擊。強行壓制也不行——越壓,反彈越強。”
通訊器突然震動。夏若初的聲音斷續傳來︰“……別……對抗……你越想安靜,心越亂……順它……像呼吸……”
林悅兒沒回話,而是閉上眼。
她不再試圖清空思緒,而是任由記憶浮現——父親病床前握著她的手,說“你媽走時最放心不下你”;小團第一次生病,縮在她懷里發抖,她說“我在這,不怕”;楚墨淵在暴雨夜站在她家門口,西裝濕透,只說了一句“我來接你”。
這些念頭不再雜亂,而是連成一條清晰的流。
湖面微動。
白狐耳朵輕輕一偏,隨後緩緩站起,讓開湖心小徑。石碑下方,一道階梯沉入水底,階梯兩側浮起微光,像是被心音點亮的引路燈。
兩人沿階梯下行,水沒至腰際,卻無濕意。通道盡頭是一扇半透明的光門,表面流動著銀色符文,與守衛胸口的紋路同源,但更加完整。門中央裂開一道縫隙,內里隱約有古卷虛影浮動。
“雙源共鳴。”林悅兒看著符文,“需要靈芽界的本源頻率,也需要外界血脈認證。”
她將銀鏈接近光門,掌心再次劃開,血滴落在門框邊緣。銀鏈震動,初生之光的殘紋從血跡中浮現,與符文產生微弱呼應。
光門紋絲未動。
“還差一點。”她說。
楚墨淵沒等她說完,已經割開掌心,將血按在符文交匯處。暗紅血液與銀光接觸的瞬間,符文驟然亮起,整扇門開始緩緩開啟,縫隙擴大,內里古卷虛影清晰了一瞬——泛黃紙頁,邊緣焦黑,中央一道斷裂的紋路,像被撕開過。
林悅兒伸手欲觸。
光門突然一震。
符文流轉速度加快,銀光與血色開始分離。楚墨淵的血被排斥,順著門框流下,滴在地面黑石上,發出輕微的“滋”聲。
林悅兒立刻按住銀鏈,試圖穩定頻率。可光門的開啟速度在減緩,縫隙正在收縮。
“不對。”她低聲道,“不是排斥你……是頻率斷了。”
她低頭看銀鏈——那縷微弱的震顫正在減弱。小團依舊沉睡,靈芽界的本源共鳴開始回落。
“它撐不了太久。”她咬破舌尖,強行提神,將更多記憶注入銀鏈︰小團第一次笑,夜曇花第二次開花,她站在陽台上看著晨光灑進房間,第一次覺得重生不是懲罰,而是饋贈。
銀鏈再次發燙。
光門縫隙重新擴大半寸。
楚墨淵盯著她蒼白的臉,忽然將左手按在右腕傷口上,用力一劃。鮮血噴涌而出,他直接將整只手壓在符文核心。
血光大盛。
光門劇烈震顫,縫隙擴至一人寬,古卷虛影完整浮現,靜止在門後三步處。
林悅兒抬腳欲入。
光門突然發出一聲低鳴,符文逆向旋轉,縫隙開始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