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指尖還沾著那滴從新芽葉尖墜落的露水,七色微芒在晶化的指節上流轉,尚未散去。她正欲收回手,腕間銀鏈殘痕驟然一燙,像是有電流刺入神經。她猛地一顫,耳邊響起小團微弱到幾乎听不見的聲音︰“維度……之上……它醒了。”
楚墨淵立刻察覺她神色異樣,臂彎中的小團身體輕輕抽動了一下,耳尖泛起一絲極淡的銀光,隨即熄滅。他沒說話,只是將孩子往懷里護了護,目光沉沉落在林悅兒臉上。
“不是錯覺。”她低聲說,左手貼回心口,意識沉入靈芽界。復甦的脈動仍在,可深處卻傳來一陣極細微的震顫,像是一根繃到極限的弦,在寂靜中發出只有她能感知的嗡鳴。那不是能量波動,也不是空間裂隙——它來自更遠的地方,遠到連“距離”這個概念都顯得蒼白。
夏若初靠在斷裂的義肢殘架上,正揉著太陽穴,听見動靜立刻抬頭︰“又出問題了?”
沈清和迅速調出便攜監測儀,屏幕上小團的生命體征曲線突然跳動,頻率與林悅兒體內某種節律同步。他皺眉︰“它的意識在嘗試傳遞信息,但強度太弱,無法解碼。”
林悅兒閉眼,將殘存的感知盡數集中于銀鏈殘痕。小團的聲音斷續傳來︰“超……超維……禁忌……共鳴……不能等。”每一個詞都像耗盡力氣擠出的氣音,說完後,那絲微弱的聯系再度沉寂。
她睜開眼,聲音壓得極低︰“它在預警。有一股力量正在甦醒,源頭不在這個維度。”
楚墨淵眸色一沉。他緩緩將小團交給沈清和,從懷中取出一枚古舊星盤,邊緣刻著早已失傳的符文。星盤一出,空氣中泛起漣漪,幾道微弱光點在盤面浮現,排列成非人類所能理解的幾何結構。他指尖劃過中心凹槽,一道血線滲入,星盤驟然亮起幽藍微光。
“波動真實存在。”他聲音冷峻,“頻率無法歸類,能量層級遠超已知維度上限。星盤顯示,它與靈芽界核心存在同源共振。”
夏若初撐著地面站起,臉色發白︰“你是說,我們剛穩住這邊,另一個更可怕的東西就盯上來了?”
“不是盯上。”林悅兒盯著那株新生的透明嫩芽,“是它一直在那里,只是現在,封印松動了。”
話音未落,地面輕微震了一下。靈芽界的土地沒有裂開,但所有新發的芽葉同時顫動,脈絡中的微光短暫紊亂。那不是攻擊,更像是某種遙遠存在的呼吸,輕輕拂過這片空間。
通訊器忽然亮起,楚老管家的聲音透過加密頻道傳來,帶著少有的凝重︰“墨淵,立刻中止一切探測。古籍記載,‘超超維’不在宇宙法則之內,觸踫者會被時空本身抹除。歷代試圖探尋者,無一生還。”
頻道陷入沉默。
夏若初咬著嘴唇,看向林悅兒︰“你還沒恢復,小團也……現在進去,等于送死。”
林悅兒沒回答。她蹲下身,指尖再次輕觸那株嫩芽。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只是復甦的生機,還有一道極細的共鳴頻率,正從嫩芽根系深處傳來——那是小團最後穩定源核時留下的銀金光波,微弱,卻未斷絕。
她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三人︰“如果‘禁忌’是因守護而被封印,那它的甦醒,或許不是為了毀滅。”
“你憑什麼確定?”夏若初聲音發抖,“上一次你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呢?”
“因為小團還在預警。”林悅兒聲音很輕,卻像鐵鑄的一般,“它沒力氣說話,但它還在用最後的意識拉警報。這不是攻擊,是求援。”
楚墨淵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抬手,將另一枚翡翠袖扣取下,放在星盤中央。綠玉與幽藍光紋接觸的瞬間,星盤嗡鳴加劇,光點重組,勾勒出一道垂直于現實的門形輪廓。
“家族禁術允許我短暫錨定高維坐標。”他聲音低沉,“但開啟通道需要鑰匙——情感共鳴的純粹頻率。小團無法參與,必須由我們共同構建共鳴矩陣。”
沈清和扶了扶眼鏡,將監測儀切換至輸出模式︰“我可以將小團的生命頻率作為基準,嘗試穩定共振波。”
夏若初深吸一口氣,扯下義肢側板,抽出最後一節能源芯︰“我的探測模塊還能撐十分鐘。但林悅兒,你得告訴我,我們到底在找什麼?”
林悅兒走到靈芽界核心石碑前,左手晶化部分緩緩貼上碑面。石碑微光流轉,映出她平靜的側臉。
“不是找。”她說,“是回應。”
她閉眼,意識沉入記憶深處。
雨夜,她蜷縮在街角,手腕銀鏈第一次亮起,小團從光中浮現,軟糯聲音響起︰“別怕,我陪你。”
雪夜,楚墨淵站在家族祭壇外,雨水打濕西裝,他卻擋在她身前,對族老說︰“她比你們所有人都干淨。”
手術室外,夏若初紅著眼眶握緊她的手︰“你要敢死,我就穿兔女郎裝去你墳頭蹦迪。”
那個修好水管的午後,沈清和擦著手走出廚房,靦腆一笑︰“漏水修好了,順便煮了碗面。”
四段記憶化作光絲,從她指尖滲入石碑。楚墨淵低語︰“我曾誓不染情,如今願為她逆天。”夏若初笑中帶淚︰“老林,這次換我護你。”沈清和輕聲道︰“平凡的日子,才是最該守護的奇跡。”
光絲交織,升騰而起,在靈芽界中央凝聚成一道垂直的光隙。它不像門,也不像通道——它像是一道被強行撕開的法則裂縫,內部沒有空間,沒有時間,只有無數折疊的紋路緩緩旋轉,如同宇宙最原始的經緯線。
創世之門,開啟。
林悅兒抱回小團,邁步向前。楚墨淵緊隨其後,手中星盤光芒不滅。夏若初將能源芯插入地面導槽,咬牙跟上。沈清和最後看了一眼監測儀,小團的生命曲線仍在微弱跳動,他合上儀器,抬腳跨入光隙。
光門在身後緩緩閉合的瞬間,星空最後一滴露水墜落,正正映在林悅兒側臉上。她的目光穿透光幕,望向那片無法被定義的折疊維度。
她的左手晶化部分開始向上蔓延,越過指節,滲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