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紡廠引進了新機器,但是技術人員不夠,電力系統不支持,弄來弄去居然就那樣擱置了下來,原本就不景氣,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現在的棉紡廠不僅不會再招人,甚至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李副廠長早上上班,一推開門看到張阿妹,他想繞開,但是張阿妹一步攔在了他身前。
“你攔著我做什麼,我要去上班!”李副廠長冷著臉問。
“李副廠長,我就是想問問,這事兒有沒有什麼轉機,您幫想想辦法。”張阿妹低聲問。
“這有什麼辦法!說了一個都不招就是一個都不招。 誰說也不好使。”
張阿妹只覺得胸口被人捶了一拳,人有些恍惚,她深吸了一口氣,求道︰
“李副廠長,您幫著想想辦法。”
“阿妹啊!這真的沒有辦法可以想,如果收了你一個,要怎麼解釋,那廠里的規定不是白下了嗎?還不亂套了啊!”李副廠長擺起了大道理。
“不是,您不能這樣啊!過年我來送禮的時候你可是一口答應下來了的,我現在不要求小敏能坐辦公室,我只要她能進廠就行,車間也行。”
“真的沒有用,找誰都沒有用,這個口子不會開的。”李副廠長堅持道。
張阿妹急了,她一把捉住李副廠長的包,叫道︰
“你們不能這樣啊!”
“張阿妹,你別耽誤我事兒了,你女兒工作的事兒我怎麼可能管,你不過就是和我們多說了兩句話而已,這就開始攀關系了,我就要把你女兒搞進廠,怎麼可能呢!”
這時,張巧從院子里看到院外的情況,沖了出來就罵︰
“怎麼那麼不要臉呢!大白天拉扯別人的男人!搞破鞋你也挑挑時間啊!”
“嫂子,你說什麼呢!我來找李副廠長是為了我女兒工作的事......”張阿妹一驚,手上就松了。
張巧哪里能放過她,接著叫道︰
“大家快來看看啊!這女人天天來找我們家老李,說是要找個好師傅帶帶女兒,我看啊!她是對我們老李有想法!”
正是早上上班時間,巷子里住的也都是棉紡廠的人,大家不由聚了過來,指指點點。
張阿妹終于知道,他們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幫忙,她哭喊道︰
“你一個領導的媳婦,怎麼亂說話呢!搞破鞋我用得著當著你的面嗎?大家評評理,我過年送了一百多塊錢的禮物,還幫他們打了一套櫃子一張床!他們答應了幫忙現在又不幫了,那你別收東西啊!你們心也太黑了吧!”
令張阿妹疑惑的是,李副廠長和張巧並不慌張,她隱隱感覺不對。
果然,張巧上前一步,冷笑道︰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過年送的禮你說一百多就一百多啊!你有什麼證據?一盒糖兩瓶罐頭一百多?金子做的?你什麼家庭可以送出一百多的禮?大話說出來也不怕閃了舌頭!”
張阿妹一愣。
當時拜年是晚上來的,沒有人看到她提了什麼禮物,她當時也怕別人看到,如果大家都去找李副廠長找關系那也麻煩,所以特地還避了人。
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是想訛李副廠長呢!”
“是吧,送禮也不一定有用,誰會送那麼多錢的啊!”
“就是,就是。”
張阿妹轉念一想,禮物現在沒有證據,那家里的櫃子、床總在吧!
這麼大的件,送過來時可是有很多人看到了的!
于是,她抹了一把眼淚道︰
“好,禮物不說,那我們家老吳辛辛苦苦打的組合櫃和雙人床,現在就在你家里,你沒得抵賴吧!大家可以去看看,還有好多人看到我和老吳來送櫃子和床的!”
圍觀的人又開始低聲說︰
“這個我倒是看到了。”
“嗯,我也看到了,那櫃子打得不錯。”
“那一套櫃子一張床也得百來塊錢呢!也是大數,大數。”
听到眾人有人應聲,張阿妹松了一口氣,今天就算是拿不到工作,那也要把打家具的錢拿回去,她于是說︰
“既然幫不上忙,那就把家具錢算算,組合櫃加雙人床一共一百塊!”
張巧斜了張阿妹一眼,冷笑︰
“我們家老李可是副廠長,怎麼可能貪這種小便宜!我們又不是買不起櫃子!讓你們老吳打,那是看得起老吳的手藝,打家具的錢不是早就給過了嗎?還想訛我們?!”
“我什麼時候收過錢?!”
“老嚴,我記得你那天在啊!我拿了一個帕子包的錢給她,對吧!”張巧對人群中一個中年男人道。
“哦,確實看到了,你還說讓他們來喝喜酒。”老嚴點點頭。
“我也看到了,一個藍格子的帕子,說的就是家具錢。”又一個女同志也出了聲。
眾人聲音大了起來︰
“看吧,我說是訛人吧!”
“怎麼這麼不要臉呢!人明明給了錢。”
“就是啊!就說李副廠長不是那樣的人。”
“一個工作哎!那麼點東西就能換,那誰都可以換嘍,傻子吧!”
“就是!那麼容易,我也給我佷兒換一個!”
听了眾人的話,張巧抱著手臂望向張阿妹,一臉戲謔︰
“張阿妹,你沒話說了吧!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和你不客氣!天天找借口找我們家老李,老李不理你,你就倒打一耙,還誣陷他收你的禮!真是壞透了!還好把你這種人辭退了。”
張阿妹只覺得腦子“轟”一聲響,一時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似乎聞到了那舊帕子和爛錢的臭味。
這味道,燻得她張不開口,接不了話。
直到圍觀的人都散開,她還沒有回過神來。
李副廠長走近一步,低聲道︰
“再鬧,你們家老吳的工作也可以換別人做,反正,人多的是。”
張阿妹一怔,這句話她听了進去。
她定定地看向李副廠長,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李副廠長繞過她趕去上班了。
張阿妹在巷子口不知道坐了多久才緩過來,她又往廠里趕。
在廠門口迎上了去要說法的其他人,她走進了人群中,無比悲憤。
大家一連找了廠里幾天,毫無作用。
但是廠里最後還是給了一個方案,讓他們以臨時工的身份去新建的分廠工作,比起在外招人,他們有文化,而且也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實習,可以直接上崗,分廠已經答應接收一部分人。
張阿妹回到家里,把這事兒和張敏還有吳建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