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為老皇帝治病
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平穩的 轆聲。
車廂內光線稍暗,蕭慕寒靠窗而坐,指尖捏著一封密信,眉頭微蹙,目光專注地掃過上面的字跡,周身縈繞著幾分沉凝的氣場。
雲可依坐在對面,百無聊賴地晃了晃腿。
車廂里陳設簡潔,雲可依的視線漫無目的地游移,從掛著的素色車簾,到角落的銅制燻爐,最後不經意間,落在了蕭慕寒的唇上。
那薄唇抿著時帶著幾分冷硬,可方才在溫泉池里,卻是滾燙而霸道的。腦海中瞬間閃過水汽氤氳里的糾纏,他的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燙得雲可依渾身發軟……
雲可依猛地回神,只覺耳朵像被火燒一般,熱意順著耳廓蔓延,連臉頰都泛起了紅潮,心跳也漏了半拍。
雲可依慌忙別開臉,裝作看窗外的景致,指尖卻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袖。車窗外的街景飛逝,雲可依卻一個景也沒看進去,滿腦子都是方才的旖旎。
“怎麼了?”
蕭慕寒不知何時已看完密信,目光落在雲可依泛紅的側臉上,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臉色這麼紅,是不是方才在軍營外吹風著涼了?”
雲可依連忙搖頭,聲音細若蚊蠅︰“沒、沒事,王爺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蕭慕寒卻放下了手中的信紙,探身過來,輕輕拉住雲可依的手。
他的掌心溫熱,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好,”
蕭慕寒低聲道,“別怕,宮里都是我的人,不會讓你有危險。”
雲可依抬起頭,望進蕭慕寒深邃的眼眸,心頭一暖,鼓起勇氣道︰“我不怕。你去哪,我就去哪,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蕭慕寒看著雲可依亮晶晶的眼楮,眸色柔和了幾分。
目光下移時,卻不經意瞥見雲可依白皙脖頸上,散落著幾個若隱若現的淡紅痕跡。那是方才情動時留下的。
蕭慕寒指尖微頓,心頭掠過一絲悔意。
“方才太過急切,怕是弄疼她了。”
車廂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馬車前行的 轆聲,伴著兩人間悄然流淌的溫情。
馬車在宮門前緩緩停駐,黃銅獸首餃環的宮門巍峨矗立,侍衛甲冑上的寒光在日頭下凜冽閃爍。
“王爺……到了……”
蕭慕寒先一步下車,回身伸出手,指尖觸到雲可依微涼的手時,略一用力將她扶了下來。
“依兒……”
蕭慕寒從袖中取出一方珍珠面紗,細細為雲可依系在鬢邊,圓潤的珍珠垂在臉頰兩側,恰好掩去她大半容顏,只留一雙清澈的眸子露在外面。
“走吧,”
蕭慕寒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
“去看看父皇到底得了什麼病。”
雲可依緊了緊手中提著的小藥箱,箱身是上好的紫檀木,邊角包著銅皮,看得出是精心備下的。
雲可依點了點頭,眸中透著堅定︰“嗯……我一定盡力,不會讓皇上有事。”
兩人穿過層層宮闕,丹陛玉階在腳下延伸,直到那座明黃色琉璃瓦覆頂的寢宮前。
內侍掀開門簾,一股濃重的藥味混著炭火氣息撲面而來。
元公公走到皇帝身邊說道“皇上……攝政王到了……”
“嗯……”
殿內暖意融融,太子妃正彎腰將一個精致的銅制暖爐塞進老皇帝手邊的錦被里,動作輕柔,見他們進來,微微抬眸屈膝行禮。
“攝政王……”
太子則坐在床榻邊的矮凳上,與半倚在榻上的老皇帝對弈,棋盤上黑白子交錯,局勢正酣。
老皇帝面色蠟黃,呼吸略顯急促,落子時手指微微發顫。
“慕寒來了……坐吧……”
蕭慕寒目光掃過榻上的父皇,沉聲道︰“太子殿下,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
老皇帝抬眼,渾濁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疲憊,卻仍帶著幾分威嚴,他擺了擺手,聲音沙啞︰“去吧,你二人也守了兩日,乏了。讓慕寒來,他年輕,體力總比你們好些。”
“好吧!這就交給三弟了……”
太子聞言,將手中棋子輕輕落在棋盤上,起身與太子妃一同向老皇帝行禮,又對著蕭慕寒略一點頭,兩人沉默著退了出去。
殿門在他們身後合上,隔絕了外面的聲息,只余下榻上老皇帝輕淺的喘息,和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藥味。
龍涎香在鎏金爐里明明滅滅,老皇帝半靠在鋪著厚厚錦褥的榻上,枯瘦的手指攥著錦被,指節泛白。咳了兩聲,目光沉沉地看向蕭慕寒。
“查出來了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慕寒立在榻前,玄色朝服襯得他面色冷硬︰
“查出來了。毒是太子妃暗中安排人下的,只是動手的人已經畏罪自盡,所有痕跡都被抹得干干淨淨,她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暫時……治不了她的罪。”
“好大的膽子!”
老皇帝猛地拔高聲音,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愈發急促。
“一個婦孺,竟敢如此!去查!給朕查清楚,她為什麼要置朕于死地!”
“兒臣已經讓人去查了,”
蕭慕寒聲音平穩……
“只是目前還沒有查到確切原因。”
蕭慕寒頓了頓,眉頭微蹙,“還有句話,兒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快說!”
老皇帝不耐煩地揮手。
“母後先前為您引薦的那位神醫,有問題。”
蕭慕寒一字一頓,“他給您診脈開方時,也暗中下了毒,只是那毒甚為隱晦,與太子妃所下之毒藥性不同,卻同樣傷體。”
“什麼?”
老皇帝像是被蟄了一般,猛地睜大眼,渾濁的眸子里滿是難以置信。
“你胡說!你母後怎麼會害朕?她與朕夫妻多年,絕不可能!定是你情報有誤!”
“兒臣沒說母後要害您。”
蕭慕寒語氣不變,“那神醫是母後從娘家那邊請來的,或許母後也被蒙在鼓里,並不知情。”
老皇帝沉默了,胸口的起伏漸漸平復,眼底卻漫上一層濃重的疲憊與寒意。
他望著帳頂繡著的金龍,喃喃道︰“看來……很多人都希望朕死啊……”
殿內靜得只聞燭火 啪聲。
蕭慕寒側身看向一直候在一旁的雲可依,對老皇帝道︰“父皇,讓依兒給您檢查一下身體吧。她懂醫術,或許能看出些端倪。”
“不必!”
老皇帝想也不想便拒絕,目光銳利地掃過雲可依。
“她?誰知道是不是也憋著害朕的心思?朕信不過!”
“依兒沒問題。”
蕭慕寒語氣堅定,上前一步擋在雲可依身前。
“父皇,您信兒臣一次。”
“朕不信!”
老皇帝態度強硬,枯瘦的手猛地拍在榻沿。
“誰的話朕都不信了!你們都出去!”
蕭慕寒眉頭緊鎖,卻沒有退。
雲可依攥著藥箱的手微微收緊,垂眸不語。
君臣,亦是父子,兩人在寂靜的寢殿里對峙著,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老皇帝正翻閱奏折,忽然喉頭一陣腥甜涌上,他猛地側頭,一口暗紅的血便濺落在明黃的袍角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痕跡。
“咳咳……”
老皇帝捂著胸口劇烈喘息,額角滲出冷汗,只覺太陽穴突突地跳,鈍痛如潮水般一陣陣襲來,眼前竟也有些發花。
“皇上!”
侍立在側的雲可依臉色驟變,一步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指尖搭上他腕脈,只覺脈象虛浮紊亂,隱有躁動之意。
雲可依不及多想,迅速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凝神定氣,指尖翻飛間,幾枚銀針已精準刺入他頭頂百會、太陽穴及胸前羶中穴。
銀針刺入不過片刻,老皇帝緊鎖的眉頭便緩緩舒展,他深吸一口氣,先前那撕裂般的頭痛竟漸漸消散,胸口的憋悶感也減輕了大半。
“……這是……”
雲可依拔下銀針,神色凝重︰“皇上,您不是舊疾復發,是中了毒。”
“中毒?”
老皇帝一愣,隨即擺了擺手,語氣篤定。
“不可能,朕這胸悶是老毛病了,太醫早就說過……”
“是慢性蟒毒,一種罕見的蛇毒。”
雲可依打斷他,字字清晰。
“尋常時候潛伏在血脈中,不顯痕跡,可一旦觸發,便會累進傷及心脈。”
一旁的蕭慕寒臉色驟沉,上前一步︰“蟒毒?為何此前太醫從未查出?”
雲可依看向他︰“因為這種毒極難辨識,尋常診脈只能看出體虛之癥。它真正的凶險在于——需得接觸梅英草才會毒發。”
“梅英草?”
蕭慕寒眸色一凜,猛地轉向門外,“暗衛!”
黑影無聲無息出現。
“查!立刻去查近一個月皇上所有用藥明細,尤其是湯藥,仔細核對每一味藥材!”
“是……”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暗衛便捧著幾本賬冊回來,單膝跪地。
“王爺,所有湯藥方子都在此處。”
蕭慕寒接過翻查,指尖在其中一頁停住,臉色徹底冷了下來——每一張方子的末尾,都赫然添著“梅英草三錢”的字樣。
老皇帝看著那三個字,渾身一震,先前的篤定瞬間化為徹骨的寒意,順著脊椎蔓延開來。
蕭慕寒扶著臉色尚未完全恢復的老皇帝,目光沉沉看向他。
“父皇,現在願意讓依兒為您治療了嗎?”
老皇帝望著雲可依那雙沉靜卻透著篤定的眼,沉默片刻,終是疲憊地閉了閉眼。
“讓她試試吧。”
雲可依頷首,手中銀針已再次備好。不等老皇帝反應,她手腕輕轉,一枚細針精準刺入他頸後穴位。
不過數息,老皇帝眼皮便沉沉垂下,身子一軟靠在榻上,已然昏迷過去。
“對不起皇上,”雲可依收回手,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您心里終究存著疑慮,萬一治療時有所抗拒,耽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說罷,雲可依立刻解開老皇帝的衣襟,指尖在他心口處輕按片刻,又取了小巧的銀刀,在他指尖劃開一道細口。
暗紅的血珠滲出,滴落在備好的白瓷碗中。
雲可依從藥箱里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滴透明藥水滴入碗中——原本暗紅的血液竟瞬間翻涌著變成了詭異的深紫色。
“這是……”
雲可依瞳孔驟縮,猛地抬頭,臉色竟比老皇帝還要蒼白幾分。
“前日那名老神醫給皇上下的,根本不是什麼補藥,是精毒!”
“精毒?”
蕭慕寒失聲反問,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榻上的老皇帝似是被這聲音驚擾,眉頭微蹙,卻未醒轉。
雲可依望著碗中紫黑的血,指尖微微發顫,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艱澀。
“這種毒……是用百種毒蟲精血凝練而成,霸道無比,一旦侵入骨髓,便……無解。”
“無解?!”
老皇帝不知何時竟醒了過來,聞言猛地坐起身,渾濁的眼中滿是驚駭與絕望,連聲音都在發顫。蕭慕寒亦是心頭一沉,臉色鐵青。
雲可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雖然無法根除,但我能用金針護住皇上的心脈,再以秘法慢慢將毒逼至四肢,保皇上性命無憂,只是過程會辛苦些。”
蕭慕寒立刻道︰“開始吧,無論多辛苦,只要能護住父皇……”
“慕寒,”雲可依打斷他,眼神鄭重,“你得守在門口,任何人不得靠近。我施針需要兩個時辰,一絲一毫都不能被打攪,否則會前功盡棄。”
蕭慕寒毫不猶豫︰“好,沒問題。”
蕭慕寒轉身大步走向門口,周身氣息凜冽如冰,顯然已做好了萬全準備。
內室里,雲可依屏氣凝神,銀針在她指間流轉,精準地刺入老皇帝周身穴位,額角已沁出細密的汗珠。
外間廊下,蕭慕寒端坐于椅上,目光沉靜地望著門口,周身氣息沉穩如磐,將所有閑雜人等都攔在了外面。
不多時,一名宮女端著藥碗輕步走來,低聲道︰“殿下,這是給皇上熬的安神湯。”
蕭慕寒抬手接過,指尖在碗沿輕叩兩下,又掀開蓋子看了一眼,淡淡道︰“這里有我盯著就行,你先下去吧。”
“是……”
宮女應聲退下,他便端著藥碗走進內室門口。
“放那兒吧。”
雲可依頭也未抬,專注地調整著銀針的角度。
蕭慕寒剛將藥碗擱在桌案上,就听雲可依冷不丁道︰“這藥有毒,倒花盆里。”
蕭慕寒眼中寒光一閃,二話不說端起藥碗走到窗邊,將那碗湯藥盡數潑在了青花瓷盆的泥土四周,動作干脆利落。
時辰一點點流逝,內室里只有銀針起落的輕響。
就在雲可依手持最後一枚銀針,準備刺入老皇帝丹田穴位的關鍵時刻,門外傳來了皇後的聲音。
“慕寒,皇上醒著嗎?”
蕭慕寒心頭一緊,快步迎出去,臉上已換上溫和笑意︰“母後,父皇剛睡著,不好驚動。”
說著便引著皇後往前廳走。
“您坐,我給您倒杯茶。”
皇後落座,卻沒接蕭慕寒遞來的茶盞,開門見山道︰“阿寒,我和你父皇商量好了,莫家的莫千嬌,我們都瞧著極好。那姑娘聰明伶俐,家世又好,做你的正妃再合適不過。”
內室門簾微動,雲可依持針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顫,針尖險些偏離穴位。
“莫千嬌?難怪……她看蕭慕寒的眼神……怪怪的……”
雲可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住心神,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追著外面的對話。
“為什麼你們總喜歡給我塞女人?”
蕭慕寒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耐,“我是沒人要嗎?莫千嬌我不要,要指婚就給其他皇子吧。”
“你這是什麼話!”
皇後蹙眉,“千嬌的兩個哥哥與你自幼交好,能助你在朝中立足,她父親更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軍,這樣的助力,哪里配不上你?”
“她配不配得上,與我何干?”
蕭慕寒語氣更冷,“父皇兒子眾多,個個都風流倜儻,讓她隨便挑一個便是。”
皇後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道︰“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那個雲可依?慕寒,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能幫你什麼?若你實在喜歡,將來給她做個側妃也就罷了,正妃之位絕不能給她!”
“母後!”
蕭慕寒猛地提高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
“您再說雲可依一句壞話,我就……我就真的生氣了!”
蕭慕寒說著,心里卻暗叫不好。
“依兒還在里面施針,听到這些話,會不會難受?”
這麼一想,蕭慕寒便不願再與皇後爭執,只默默地給她續上茶水,低頭抿著自己杯中的茶,再不肯多言一句。
內室里,雲可依握著銀針的手緩緩收緊,眼底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隨即又重新聚焦在老皇帝身上,將所有雜念摒除在外。
皇後終究按捺不住,輕手輕腳推開內室的門。老皇帝安穩地臥在榻上,呼吸勻淨,顯然還在沉睡。
皇後放輕腳步走近,掖了掖被角,目光掃過室內,並未察覺異樣,雲可依早已悄無聲息躲到了屏風之後,連桌案上那幾個裝著特殊藥材的瓷瓶,也被她提前藏進了櫃中暗格。
“皇上,你可得快點好起來啊。”
皇後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宮里宮外,離不得你呢。”
話音剛落,榻上的老皇帝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
瞧見床邊的皇後,他原本有些晦暗的眼底漾起一絲暖意,啞聲道︰“你來了。”
“皇上醒了?”皇後又驚又喜,連忙扶他半坐起來,“感覺怎麼樣?頭還疼嗎?”
老皇帝搖搖頭,目光轉向門口,對守在那里的蕭慕寒道︰“慕寒,你先出去吧,朕有話跟你母後說。”
蕭慕寒雖有些不放心,卻還是依言退到了前廳,臨走前不忘悄悄往屏風方向瞥了一眼。
屏風後的雲可依屏住呼吸,只听老皇帝沉聲道︰“蕭慕寒那小子,對那個雲可依上心太過了。將來若是登基,沉迷美色可不是好事。”
“皇上 ,你什麼意思?讓慕寒登基……你不是說,讓他做攝政王,不能登上那高位嗎?”
“嗯……太子太不爭氣,竟然……聯合太子妃給我下毒……朕的皇位可以傳給他,但是,他不能搶……我想通了……冒天下大不為,也不能將皇位傳給他,我還想安享晚年……”
“原來是這樣……”
“除了太子,蕭慕寒是最合適做那位置之人……只是,慕寒對雲可依太上心了……將來,雲可依會成為她的軟肋……”
皇後嘆了口氣︰“何止上心?方才我提莫家姑娘,慕寒竟說什麼都不要,只要雲可依。”
老皇帝冷哼一聲︰“那是他沒試過別的女人。多給他些選擇,他自會明白,美色這東西,在皇家根本不值一提,遠不如權勢穩固來得重要。”
“可……”
皇後猶豫道,“你也知道慕寒的性子,他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他不想要的女人,就算塞給他一百個,他也只會晾著。這事,是不是該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等他徹底陷進去就晚了!”
老皇帝語氣重了幾分,“就趁這幾日他在宮里侍疾,你多安排些家世合適的姑娘來走動,讓他見見不同的人,總能分些心思。”
皇後面露難色︰“這樣……真的好嗎?萬一惹他惱了,再跟你置氣……”
“無妨。”
老皇帝擺了擺手,語氣不容置疑,“就按朕說的去做。”
“好吧!”
屏風後,雲可依指尖微微發涼,方才施針留下的疲憊似乎瞬間被這席話沖散,只剩下一片說不清道不明的澀意。
雲可依悄悄退後一步,盡量讓自己的呼吸與周遭的寂靜融為一體。
夜已深沉,宮燈的光暈在長街上拉得愈發昏沉,殿宇深處只余下斷續的更漏聲,敲打著寂靜的長夜。
養心殿內,明黃色的帳幔垂落如瀑,老皇帝的呼吸終于趨于平穩,在藥香與安神香交織的氣息里,再次沉入夢鄉。
皇後娘娘靜靜立在床邊看了片刻,眼底掠過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終是輕輕頷首,示意守在一旁的宮女不必聲張,自己則帶著隨侍的人,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寢宮。
直到殿外傳來的腳步聲徹底遠去,偏殿的門才被人輕輕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