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正與劉武軒趁此時機,交換了一個眼神。無需多言,二人已默契會意。林元正虛晃一招,佯裝攻擊左側,引著宋金剛的注意力偏向那里,劉武軒則攥緊長劍,借著掩護悄然側身,如鬼魅般猛地從斜後方徑直刺出,劍劍帶著破風之聲,直取宋金剛後腰。
宋金剛察覺到身後惡風,臉色驟變,急欲轉身格擋,卻被林元正死死纏住,刀鋒始終不離他面門左右。不過瞬息之間,長劍已破開他甲冑縫隙,深深扎入半尺。
宋金剛發出一聲痛吼,掙扎著後撤幾步,長刀駐地支撐,踉蹌著地跪倒在雪地里。狂風呼嘯,雪花瘋狂地席卷而來,似乎想要掩蓋這血腥的一幕。滾燙的血順著殘破的甲冑汩汩流下,很快便在腳邊凝結成暗紅的冰碴。
林元正與劉武軒分立左右,齊齊退後幾步拉開距離,同時抬手將手腕處的連弩對準宋金剛,這般舉動,顯然是防備他狗急跳牆,突然暴起以命換命。
弩箭上的寒芒在雪光里泛著冷意,穩穩鎖定他的要害。雖隔了數步之遙,那緊繃的弩機與二人凝然的眼神,卻比近在咫尺的刀鋒更令人窒息。
林元正方才惡戰留下的喘息還未平復,心跳劇烈波動,可瞄準的手卻穩如磐石。
“宋金剛,不必再作掙扎了。” 林元正的聲音帶著戰後的沙啞,弩機已扣到最緊,“你是自己束手就擒,還是讓這弩箭穿喉而過?”
宋金剛盯著那二人手腕上的連弩,知曉以自己如今難以抵擋,可他眼底沒有半分慌亂,反倒是在雪光里淬出幾分冷厲。後腰的傷口正往外滲著血,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目光在林元正與劉武軒之間轉了個圈,仿佛在丈量二人的破綻。
“想拿某邀功?” 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股刺骨的寒意,突然怒吼道︰“你們以為退幾步就能保萬全?” 林元正聞言微微一怔,手指緊扣手弩機括,射出弩箭。
話音未落,宋金剛猛地腳後跟用力一蹬,借著反作用力身形驟然橫移,險險避開林元正射出的弩箭。幾乎在閃避的同時,他手中長刀帶著破空之聲擲向劉武軒,刀勢又快又刁,顯然是算準了二人分神的剎那。
劉武軒倉促間側身急避,刀刃擦著衣袖飛過,帶起的勁風刮得臉頰生疼。就這片刻的遲滯,宋金剛已撲至林元正近前,右手扣向他的手弩方向,以圖搶奪,而左手攥成拳頭,帶著千鈞之力搗向他心口。他算得清楚,在場之中以林元正為首,只要將其制服,其余人自會投鼠忌器。
林元正見他不退反進,心頭一凜,連弩已來不及再次瞄準,見對方撲來的瞬間便順勢矮身,手腕急轉將連弩往回收,避開那只扣來的手。與此同時,他右腿猛地抬起,膝蓋帶著積蓄的力道狠狠頂向宋金剛小腹,這一下又快又沉,正是瞅準了對方前沖時難以收勢的破綻。
宋金剛只覺腹部傳來一陣劇痛,前沖的勢頭頓時一滯,攥拳的手臂也慢了半分,可眼中卻閃過一絲狠厲,他要的就是近身糾纏,以此彌補身無刀兵之短板,不等林元正後撤,他強忍劇痛猛地塌腰,提膝踢向林元正持刀左手。
林元正手腕一翻,橫刀順著膝風斜掠而上,刀刃擦著宋金剛的褲管劃過,帶起一片細碎的布屑。他借著這一擋的力道旋身側步,本想拉開距離,卻被宋金剛順勢探出的右手攥住了衣襟。
“撒手!” 宋金剛低吼著發力,將林元正硬生生拽回身前,左肘帶著風聲頂向他的肋骨。
林元正急忙沉肩卸力,同時松開握刀的手,任由橫刀落地,騰出左手扣住宋金剛的肘彎。兩人瞬間貼成一團,沾滿血污的手互相撕扯著甲冑,肘尖,膝蓋頂向對方的軟肋,在纏斗中狠狠相撞,發出沉悶的響聲。此時,風雪似乎也被這激烈的纏斗所震撼,越發肆虐地呼嘯著,揚起的雪沫將兩人籠罩其中。
宋金剛雖帶重傷,卻憑著一股悍勇死死鎖住林元正的手臂,林元正則借著年輕力壯的靈活,不斷尋找破綻,手肘、膝蓋、拳頭,能用的招式全用上了,兩人滾過的地方,積雪被宋金剛身上染得暗紅一片,雪沫揚起,只剩下骨頭撞骨頭的悶響,和粗重的喘息混在一處。
劉武軒在旁有些額頭冒汗,他看著林元正棄了橫刀,近身搏斗有些落入下風,手中連弩的箭矢始終隨著二人纏斗的身影移動,卻遲遲不敢扣動連駑機括,宋金剛與林元正貼得太近,身法與招式又快,稍有不慎便可能誤傷,他只能緊盯著戰局,掌心已沁出冷汗。
林元正起初還有些手忙腳亂,可很快便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猛攻,格擋、閃避漸漸有了章法,竟慢慢變得游刃有余起來。
宋金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攻勢愈發刁鑽,故意將林元正往劉武軒的相反的方向帶去,他算準了對方投鼠忌器,這般纏斗下去,只需再拖片刻,便能借著傷勢帶來的狠勁尋到活捉林元正的可能!
可林元正卻瞅準宋金剛一個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空當,忽然變招,不再硬擋對方劈來的拳頭,反而猛地矮身,左臂纏上他的腰,右手攥緊成拳,用盡全力往他後腰的傷口狠狠一擊!
“呃!” 宋金剛吃痛悶哼,攻勢頓時一滯。他沒想到這看似年輕的對手竟能在纏斗中抓住如此細微的破綻,更沒想到對方下手會這般狠辣。
就這一瞬的遲滯,已足夠林元正搶佔先機。他借著頂擊的反作用力猛地後翻,順勢掙脫糾纏,與宋金剛拉開半步距離。幾乎同時,他揚聲對劉武軒喝道︰“左肋!”
劉武軒早已等得心急,聞言不及細想,手腕急轉,連弩 “咻” 地射出一箭,正中宋金剛左肋未被甲冑護住的縫隙!
宋金剛踉蹌著後退兩步,低頭盯著肋下那支銀白色的鋼箭,箭尾無翎,卻帶著一股駭人的剛猛勁力,竟生生透體而出。鑽心的劇痛順著傷口炸開,他喉間溢出一聲悶哼,身形晃了晃,雙手下意識撐向地面才勉強穩住。
就在這一瞬,林元正已趁機跨步前奔,如離弦之箭般欺至近前。他沒有半分拖泥帶水,右拳攥得鐵緊,帶著破空的風聲直搗宋金剛面門。
宋金剛畢竟是久戰沙場的悍將,劇痛中仍存著一絲本能的警覺。見拳頭迎面砸來,他拼盡殘余氣力抬臂格擋,小臂堪堪架住了林元正的拳頭。可身上傷口還在不住流血,早已耗去大半氣力,這一格終究虛浮無力,只听 “ ” 的一聲悶響,他手臂被震得猛地向後彎折,拳頭余勢不減,還是擦著他的顴骨砸了下去。
宋金剛只覺半邊臉瞬間麻木,眼前金星亂冒,本就虛浮的身子再也撐不住,雙腿一軟,重重向後栽倒在地,濺起一片混著血污的雪沫,他終究是強弩之末,先前的悍勇不過是憑著一股狠勁支撐,此刻再添新傷,再也撐不住跪倒在地,身上的力道徹底泄了。
林元正喘著粗氣站穩,抬手抹去臉上的雪沫與血污,望著癱倒的宋金剛,眼神里已沒了半分慌亂,只剩一片沉穩。方才那番纏斗,倒像是磨去了他身上最後一點青澀。
宋金剛掙扎著半跪在地,每喘一口氣都像有把鈍刀在攪著五髒六腑。他抬起頭,血污糊住的眼楮死死盯著林元正,知曉自己已無反抗之機,聲音嘶啞得幾乎听不清︰“…… 給某個痛快.......”